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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星河之约 ...

  •   云棠市的五月,风是软的,带着未散的樱花香和初生的梧桐絮。

      南江一中的走廊窗台上摆满了薄荷盆栽,零枫伊每天清晨都会给它们浇水。

      纤细的水流从喷壶里洒出来,在叶片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被晨光一照,像撒了一把碎钻。

      林衔月站在教室后门,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书包带上的星轨挂坠。

      蓝钻表面映着走廊的灯光,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她浅栗色的发梢上。

      再过两周就是期中考试,黑板右侧的倒计时牌上,「距离期末考:42天」

      几个粉笔字被值日生擦得有些模糊,像是被时间悄悄抹去的痕迹。

      她抬头,目光越过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落在栏杆边的沈栖迟身上。

      沈栖迟今天穿了夏季校服,短袖衬衫的袖口随意地卷了两折。

      露出手臂上那道已经淡了许多的晒痕——去年冬天陪她去古籍馆查资料时留下的。

      他靠在栏杆边,手里转着一支黑色水性笔,笔帽上贴了张便利贴,上面潦草地写着什么。

      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带着梧桐絮轻盈地飘荡。

      有一片恰好落在他的肩头,像一只停驻的蝶。

      “看什么呢?”

      林枫妍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她今天扎了高马尾,孔雀羽耳坠换成了小巧的珍珠,衬得整个人清爽又明艳。

      她的指尖卷着自己的一缕发尾,歪头看着林衔月,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辩论赛的复盘报告。”林衔月面不改色,低头翻开手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骗谁呢。”林枫妍眯起眼睛,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你刚才看沈栖迟的眼神,跟看《五三》最后一道压轴题一模一样。”

      林衔月轻咳一声,合上书,书页间夹着的便签露出一角——

      是沈栖迟昨天塞给她的,上面潦草地写着「放学后,天文社见」。

      风忽然大了一些,走廊上的梧桐絮被卷起,打着旋儿从他们之间飘过。

      林枫妍伸手接住一片,轻轻一吹,絮团便晃晃悠悠地飞向沈栖迟的方向。

      他似有所觉,抬头看过来,目光越过飘飞的絮,精准地落在林衔月身上。

      阳光从他的侧脸斜斜地切过,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被光线刺到,又像是含着笑。

      他的笔尖在便利贴上点了点,随后撕下来,折成小小的方块,夹进课本里。

      “你们俩……”林枫妍摇头叹气,“眼神都能拉丝了。”

      林衔月没理她,低头整理书包,却听见走廊那头传来一阵骚动。

      程砚知抱着一摞资料匆匆走过,眼镜片上反射着冷光。

      阮听枝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一瓶冰镇柠檬茶。

      “天文社的设备到了!”程砚知的声音远远传来,“沈栖迟,过来帮忙!”

      沈栖迟直起身,顺手把课本塞进书包。

      经过林衔月身边时,他的袖口擦过她的手腕,带起一阵极淡的雪松香气。

      “放学见。”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融进风里。

      午后的阳光愈发炽烈,教室里的风扇吱呀呀地转着,搅动闷热的空气。

      林衔月坐在窗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

      风掠过树梢,带起一阵簌簌的响动,梧桐絮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

      有一片被风吹进窗内,落在她的笔记本上,正好盖住她刚刚写下的「星寰大学法律系」。

      她伸手捏起那片絮,柔软的纤维在指尖轻轻颤动,像某种微小而脆弱的生命。

      “林衔月。”

      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响起,“下周要交高三的志愿意向表了,记得提前和家长商量。”

      她抬头,看见黑板上的倒计时牌被阳光照得发亮。

      「距离期末考:42天」

      风又起,梧桐絮从窗外涌进来,像一场温柔的雪,落在她的肩头和发梢。

      五月的黄昏,天文社的窗户大敞着,风裹挟着梧桐絮飘进来,落在望远镜的金属支架上。

      程砚知蹲在地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镜框边缘。

      他手里捏着一把螺丝刀,正试图固定松动的赤道仪。

      嘴里还叼着一根柠檬味的棒棒糖——阮听枝塞给他的,说是能提神。

      “再往左调半度。”沈栖迟站在他身后,指尖轻轻敲了敲望远镜的镜筒。

      他今天戴了副金丝细边眼镜,是程砚知的备用镜。

      镜链垂在颈侧,和长命锁的银链纠缠在一起,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林衔月推门进来时,正看见沈栖迟俯身调整目镜。

      夕阳的光从窗外斜切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睫毛都染上了蜂蜜色的光泽。

      “迟到了七分钟。”他头也不抬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林衔月把书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从里面取出平板电脑:“老张拖堂。”

      程砚知终于拧紧了最后一颗螺丝,长舒一口气,向后瘫坐在地上:“搞定。”

      阮听枝递给他一张湿巾,他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眼镜片上立刻蒙了一层水雾。

      “下个月的流星雨,青屿山是最佳观测点。”

      沈栖迟点击电脑,投影仪在墙上投出一片星图,天鹅座β星的位置被红圈标记,“峰值在凌晨两点,正好是期末考前一周。”

      林衔月微微皱眉:“通宵?”

      “就一晚。”

      沈栖迟合上电脑,从口袋里摸出个金属书签,顶端是小小的星盘造型。

      背面刻着「效率最大化」五个字,“程砚知的新发明,据说能让人在睡眠时巩固知识点。”

      阮听枝小声补充:“其实就是个金属片。”

      程砚知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但有心理暗示作用。”

      林衔月接过书签,金属表面冰凉,在闷热的室内很快凝出一层水雾。

      她抬头看向沈栖迟,发现他耳尖微微发红——每次他说谎或夸大其词时都会这样。

      “骗人。”她轻声说,指尖摩挲着书签边缘。

      沈栖迟笑了:“但对你有效。”

      风忽然大了一些,吹散了桌上的星图纸。

      沈栖迟伸手按住,腕表表盘反射出一道冷光。

      林衔月注意到他的表带换了新的,深蓝色皮革,边缘烫着银色的星轨纹样——

      是她上个月送他的生日礼物。

      “高三的志愿方向,下周要交意向表了。”

      他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活动室骤然安静下来。程砚知和阮听枝对视一眼,默契地收拾起工具,假装忙碌。

      林衔月低头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星寰大学的招生简章。

      法律系的页面被她折了角,旁边用铅笔标注了几个小字:「司法伦理与AI立法」。

      “星寰大学的法律系。”她轻声说,“我想学法学。”

      沈栖迟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墨水洇开成小小的星云状:“我想报星寰的物理系。”

      程砚知突然插话:“星寰的物理系和法学院,隔着整个‘文理湖’。”

      阮听枝悄悄掐他胳膊。

      林衔月抬头,看向窗外的梧桐树。风掠过树梢,带起一阵簌簌的响动,梧桐絮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

      有一片被风吹进窗内,落在她的笔记本上,正好盖住「星寰大学」四个字。

      “文理湖上有座桥。”沈栖迟突然说,“叫未名桥。”

      “物理系的人叫它‘薛定谔的猫道’。”

      程砚知推了推眼镜,语气一本正经,“走过去之前,永远不知道会遇到文科生还是量子态。”

      阮听枝忍不住笑出声。

      林衔月捏起那片梧桐絮,柔软的纤维在指尖轻轻颤动。

      她忽然想起沈栖迟曾在历史笔记夹层里,用磁粉写下“一起去星寰吧”。

      而现在,他就坐在她对面,镜片后的眼睛映着夕阳的光,像两颗温柔的恒星。

      天色渐暗,天文社的灯亮了起来。

      程砚知调试好望远镜,招呼阮听枝过去看木星。

      林衔月站在窗边,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

      沈栖迟走到她身旁,长命锁的银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程砚知父亲从冷湖寄来的。”

      信封里是一张星空照片,天鹅座β星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

      背面写着观测日期——5月20日,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星光穿越246光年,此刻抵达地球」。

      “那天的星光,现在才传到地球。”沈栖迟轻声说。

      林衔月低头看着照片,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影——是沈栖迟的剪影,他正仰头望着星空,侧脸线条在星光下格外清晰。

      “你什么时候拍的?”她问。

      “去年冬天。”他笑了笑,“你睡着的时候。”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

      天文台的穹顶缓缓打开,露出深蓝色的夜空。

      程砚知突然喊他们:“快来看!木星的红斑!”

      林衔月将照片收进信封,指尖碰到书包里的志愿意向表。

      表格上「星寰大学法律系」几个字写得工整清晰,像一条已经确定的轨道。

      而沈栖迟站在她身侧,他们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像两条终于交汇的星轨。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梧桐絮正从窗外飘进来。

      落在林衔月的课桌上,像一场温柔的雪。

      她合上笔记本,指尖轻轻拂去絮丝,书页间夹着的志愿意向表露出一角——

      「星寰大学法律系」几个字写得工整清晰,墨迹早已干透。

      林枫妍靠在门框边等她,孔雀羽耳坠换成了小巧的珍珠,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手里转着一支黑色水性笔,笔帽上贴着的便利贴写着「必胜!」两个字,字迹潦草却张扬。

      “走不走?”她挑眉,“再磨蹭,冰粉摊的老伯要收摊了。”

      林衔月把志愿意向表折好,塞进书包夹层。

      抬头时,正看见沈栖迟站在走廊尽头,黑色书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长命锁的银链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轻轻一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细亮的光弧。

      他似乎在等她。

      校门口的冰粉摊前围满了学生,老伯手里的铜勺敲在冰桶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沈栖迟站在树荫下,指尖转着车钥匙——

      他今天骑了自行车,后座缠着一条深蓝色的绑带,是林衔月上次落在他车上的发绳。

      “两份冰粉,多加桂花蜜。”他对老伯说,声音混在嘈杂的人声里,却清晰地传到她耳边。

      林衔月走过去时,一片梧桐絮恰好落在他的肩头。

      她伸手拂去,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校服领口,布料上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辩论赛的复盘写完了?”沈栖迟问,顺手接过她的书包,挂在自己肩上。

      “嗯。”她点头,“老张说可以推荐到校刊。”

      冰粉摊的老伯笑眯眯地递来两个玻璃碗。

      晶莹的冰粉上浇着琥珀色的桂花蜜,碎冰堆成小小的山尖,点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

      沈栖迟多要了一勺花生碎,撒在林衔月的那碗上——她知道,这是他还记得她喜欢脆脆的口感。

      他们坐在校门口的石凳上,树影婆娑,将夕阳的光剪成碎片。

      林衔月用小勺搅动着碗里的冰粉,桂花蜜的甜香混着碎冰的凉气,在舌尖化开。

      “程砚知说,星寰的‘文理湖’是人工挖的。”

      沈栖迟突然开口,“建校的时候,校长坚持要在物理楼和法学院之间留一片水。”

      “为什么?”

      “说是为了‘倒映星空’。”

      他轻笑,“物理系的人晚上做实验累了,一抬头就能看见湖里映着的星辰——

      而法学院的人,能看见星辰下的灯火。”

      林衔月抬头看他。夕阳的光穿过树叶间隙。

      落在他的侧脸上,将睫毛的阴影投在鼻梁上,像一道小小的银河。

      “那座桥呢?”她问,“未名桥。”

      沈栖迟的勺尖在碗沿轻轻一敲:“传说有个物理系的学长,每天凌晨四点从实验室出来,都会在桥上遇到一个法学院的女生。”

      “然后?”

      “然后他帮她拎了一学期的书,毕业那天才发现,她是故意熬夜等他。”

      林衔月低头抿了一口冰粉,甜味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她忽然想起沈栖迟曾在历史笔记的夹层里,用磁粉写下“一起去星寰吧”。

      而现在,他就坐在她身边,腕骨上的晒痕淡得几乎看不见,却依旧清晰得像是刻在她记忆里。

      风忽然大了一些,梧桐絮纷纷扬扬地落下,有一片黏在林衔月的勺子上。

      她轻轻吹开,絮丝飘起来,落在沈栖迟的袖口。

      “志愿表……”她轻声开口,却又停住。

      沈栖迟放下碗,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程砚知父亲从冷湖寄来的。”

      信封里是一张星空照片,天鹅座β星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

      背面写着日期——5月20日,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星光穿越246光年,此刻抵达地球」。

      “那天的星光,现在才传到地球。”他说。

      林衔月低头看着照片,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影——

      是沈栖迟的剪影,他正仰头望着星空,侧脸线条在星光下格外清晰。

      “你什么时候拍的?”

      “去年冬天。”他笑了笑,“你睡着的时候。”

      梧桐絮落在照片上,像一颗小小的星辰。

      林衔月捏起它,柔软的纤维在指尖轻轻颤动。

      “星寰的法律系,有门课叫《科技伦理与立法》。”她突然说。

      沈栖迟的指尖在碗沿停顿了一秒:“物理系有门选修课,《量子力学与哲学》。”

      他们同时抬头,视线在夕阳中交汇。

      远处,冰粉摊的老伯开始收摊,铜勺敲在冰桶上的声音像一首遥远的歌。

      风又起,梧桐絮像雪一样落下,覆盖了石凳、书包和两人之间未说出口的约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星河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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