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仙尊大人》快乐的果果

59、黑云压境

　　天穹破碎，黑云压境。

　　仙界最后的防线——九霄云台，此刻已被黑雾侵蚀大半。仙将们节节败退，鲜血染红白玉阶，残破的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垂死的哀鸣。

　　凤寒玦立于云台最高处，白衣染血，手中寒霜剑嗡鸣不止。他抬眸望向远处，黑雾之中，那道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正缓缓逼近，所过之处，仙灵溃散，万物凋零。

　　——神秘势力的首领，终于亲自出手了。

　　"仙尊！"柳梦琁踉跄着冲到他身侧，金线绣纹的裙摆早已被血污浸透，她死死攥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三清殿已毁，玉衡长老陨落……仙界撑不住了！我们必须撤退！"

　　凤寒玦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战场，落在远处那道倔强的身影上——玄芷音。她刚刚继承魔尊之位，周身魔气翻涌如焰，正率领残存的魔族死士结阵抵御黑雾侵袭。她的长发被血黏在脸颊，眉骨处一道狰狞伤口仍在渗血，可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她不会退。

　　——那他，亦不会退。

　　"来不及了。"凤寒玦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如冰，"再拖下去，仙魔两界……皆会覆灭。"

　　"那也不能用那个法子！"柳梦琁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尖锐，"解开神器封印？您知道代价是什么！历代仙尊典籍里记载得清清楚楚——以仙骨为祭，灵力尽毁，轻则沦为废人，重则魂飞魄散！"

　　凤寒玦指尖微动，袖中星图碎片灼烫如烙铁。

　　——慕容清远留下的线索，指向的正是被封印的上古神器。

　　——唯有它，才能对抗神秘首领的力量。

　　"仙尊三思！"数位仙界长老仓惶跪地，额头重重磕在染血的玉阶上，"您若陨落，仙界就真的完了！"

　　凤寒玦闭了闭眼。

　　他想起玄芷音曾仰着脸问他："仙尊大人，若有一日，必须牺牲自己才能救天下人，你会怎么选？"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本尊会权衡利弊，择最优解。"

　　可如今，他忽然明白了她那时眼底的失望。

　　这世上有些选择，从来不是权衡，而是……决绝。

　　"萧逸尘。"凤寒玦忽然开口。

　　一直沉默立于他身后的剑修猛地抬头，左臂空荡荡的袖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带他们撤到九重天外。"凤寒玦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若本尊失败……仙界传承，便托付于你。"

　　萧逸尘瞳孔骤缩："寒玦！你——"

　　凤寒玦不再多言。

　　他抬手，寒霜剑悬于身前，剑身映出他苍白如雪的面容。下一瞬，他指尖划过心口，一滴心头血坠入剑锋，银白剑光骤然暴涨，化作冲天光柱！

　　"以吾仙骨为引——"

　　"请神器，现世！"

　　天地骤暗。

　　狂风呼啸间，九霄云台轰然崩塌，一道青铜巨门自虚空中浮现，门上古朴纹路亮起刺目金光。门缝缓缓开启的刹那，浩瀚威压席卷整个战场，无论是仙是魔，皆被这股力量压得跪伏在地！

　　——除了凤寒玦。

　　他立于青铜门前，白衣翻飞，唇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可他的脊背依旧挺直如松。

　　柳梦琁瘫软在地，泪如雨下："仙尊……不要……"

　　凤寒玦没有回头。

　　他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一面青铜古镜。

　　镜中无影，唯有星河翻涌，仿佛蕴藏着万千世界的生灭轮回。

　　凤寒玦抬手，指尖触及镜面的瞬间——

　　"咔嚓。"

　　他的仙骨，碎了。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神识，可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镜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宿命。

　　"原来如此。"他轻声道。

　　下一瞬，青铜镜爆发出璀璨光芒，将他彻底吞噬！

　　远处战场，玄芷音似有所感，猛地抬头。

　　她看见一道白光贯穿天地，所过之处，黑雾溃散，神秘首领的青铜面具"咔嚓"裂开一道缝隙！

　　面具之下，露出一张她熟悉至极的脸——

　　玄芷音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慕容清远？！"

　　而就在这一瞬，光芒中心的凤寒玦，身影渐渐消散如烟。

　　——仿佛从未存在过。

　　寒月如钩，悬在魔界幽暗的天幕上。玄芷音站在魔宫最高的露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黑色玉佩。夜风卷起她乌黑的长发，发尾在月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芷音！"

　　沈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罕见的急促。玄芷音转身时，看见好友提着裙摆匆匆跑来，粉色纱裙在石阶上翻飞如蝶。

　　"怎么了？"玄芷音伸手扶住气喘吁吁的沈瑶，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腕。

　　沈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刚从仙界回来，凤寒玦他——"话到一半突然哽住，眼眶倏地红了。

　　玄芷音心头猛地一沉，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他出事了？"

　　"比出事更糟。"沈瑶咬着嘴唇，从袖中取出一枚传音玉简，"你自己听。"

　　玉简在玄芷音掌心亮起微光，萧逸尘疲惫的声音流淌而出："...寒玦决定以自身为祭，强行解开神器封印。他说这是唯一能对抗神秘势力的方法，但代价是..."

　　"是什么？"玄芷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仙骨尽碎，修为尽毁。"

　　玉简"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两半。玄芷音眼前一阵发黑，扶住栏杆才没跪倒在地。她想起三日前在古阵中，凤寒玦将她护在身后时银白长袍上晕开的血迹，想起他说"有我在"时眼底闪烁的星芒。

　　"我要去仙界。"她猛地直起身，黑色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

　　沈瑶死死拽住她的衣袖："你疯了？现在仙界高层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那就让他们试试。"玄芷音冷笑，漆眸中燃起暗紫色的火焰，"我倒要看看，谁能拦得住我。"

　　"可你知道解开封印需要什么吗？"沈瑶突然提高声调，"慕容前辈说必须仙魔血脉相融！就算你去，也只会——"

　　"只会什么？"

　　沈瑶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会抹去你们所有的记忆。"

　　夜风突然静止。玄芷音感到有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才发现自己哭了。记忆如潮水涌来——初见时凤寒玦眉间的星辰印记，他为她挡下天劫时破碎的衣袖，在古阵幻象里他说"我信你"时微微上扬的唇角。

　　"那更好。"她擦掉眼泪，嘴角勾起熟悉的狡黠弧度，"这样那个冰块脸就记不得要处死我的事了。"

　　"芷音！"沈瑶急得跺脚，"这不是玩笑！你会忘记魔界，忘记尊上，忘记...所有人。"

　　"但我不会忘记爱他。"玄芷音轻声说，指尖抚上心口，"沈瑶，你见过雪原上的星萤草吗？就算被冰雪覆盖整整百年，只要春风一吹，它还是会开花。"

　　露台下突然传来嘈杂声。两人低头望去，只见魔宫广场上聚集了大批魔族，火把将夜色烧出一个个橘红的窟窿。为首的公孙烈正在高声叫嚷："魔尊包庇仙界奸细！玄芷音必须为勾结凤寒玦付出代价！"

　　"你看，"玄芷音嗤笑一声，"就算我留下，这些人会放过我吗？"

　　她转身走向室内，黑色裙摆扫过玉石地面。沈瑶追进来时，看见她正将一枚暗金色符文贴在眉心，那是魔界最高阶的瞬移咒。

　　"至少告诉尊上..."

　　"父亲会理解。"玄芷音动作顿了顿，"告诉他，女儿不孝。"

　　符文亮起的刹那，沈瑶扑上来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你知不知道记忆被抹去意味着什么？你们可能会变成敌人，可能会——"

　　"那我们就重新认识。"玄芷音反握住好友颤抖的手，"第一次是我招惹他，第二次换他来追我，很公平。"

　　紫光暴涨，空间扭曲的瞬间，她听见沈瑶带着哭腔的喊声："玄芷音你这个疯子！"

　　再睁眼时，刺目的金光让玄芷音眯起眼睛。仙界特有的清冽空气涌入鼻腔，带着云霞花的香气。她正落在凤族祭坛外围的云杉林中，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诵经声。

　　"...以吾之骨为桥，以吾之血为引..."

　　是凤寒玦的声音！玄芷音顾不得隐藏气息，化作一道黑影冲向声源。祭坛中央，凤寒玦一袭白衣跪在阵法中心，眉心星辰印记正渗出鲜血。七位凤族长老环绕着他，手中金线交织成网，而阵法上空悬浮着那柄吞噬无数生命的神器。

　　"住手！"

　　她的厉喝惊起满林飞鸟。长老们愕然回头，凤寒玦却仿佛早有预料，染血的唇角微微扬起："你来了。"

　　仙界守卫如潮水般涌来，却被玄芷音周身爆发的魔气震退。她大步走向阵法，紫色魔焰在足下绽放成莲。

　　"玄芷音！"柳梦琁从人群中冲出，金色长裙像燃烧的太阳，"你竟敢——"

　　"闭嘴。"玄芷音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阵法边缘。隔着流动的金色符文，她与凤寒玦四目相对。

　　"你知道后果。"他说，声音轻得像一片雪。

　　玄芷音笑了："仙尊大人这是怕了？"

　　她突然伸手穿透阵法屏障，鲜血顿时从指尖迸溅。在所有人惊呼声中，她一把抓住凤寒玦的手腕："要疯一起疯。"

　　魔气与仙力相撞的刹那，天地变色。神器发出刺耳的嗡鸣，阵法符文疯狂闪烁。玄芷音感到有烈火顺着相握的手掌烧进五脏六腑，却死死不肯松开。

　　"胡闹！"大长老须发皆张，"仙魔血脉相冲，你们会——"

　　"会死？"玄芷音大笑，黑发在狂风中飞舞，"那正好，黄泉路上有人拌嘴了。"

　　凤寒玦突然用力回握她的手，眼底碎冰融化成了春水："结阵。"

　　神器开始剧烈旋转，刺目的白光中，玄芷音感到记忆如沙粒般从指缝流失。她慌忙转头，却见凤寒玦的轮廓正在光中变得模糊。

　　"凤寒玦！"她惊恐地喊，"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如果...如果我们都忘了..."剧痛让她语不成句，"你要先来找我..."

　　最后的意识里，她感觉有人轻轻吻了她的指尖。

　　"好。"

　　白光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