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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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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笔在你手中轻转,在账册上勾出一道凌厉的弧光。
堂下管事们垂首屏息,半年前你连门都出不得的日子几乎,远得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自由和权利的气息香甜可口。
因为家主深入浅出,很多需要家主决定的事情,最后都会落到你的手里,代为裁决。
逐渐的,人们都愈发的爱上了温厚的夫人,极少出现的家主几乎成为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寝阁传来瓷器碎裂声。
你摆摆手遣退众人,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手腕那里还留着今早他发脾气咬你的齿痕。
你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印,指尖摩挲过底深刻的刻痕,他当年亲手执刀刻下的,每一笔都凌厉如他本人。
他此刻正倚在软榻上小憩,孕肚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宽大的衣袍也掩不住那隆起的弧度。
他看起来慵懒无害,可你比谁都清楚 那垂落的袖口中,随时能掐出焚尽整座府邸的灵火。
你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间。
他睫毛颤了颤,没醒,却无意识地往你手心里蹭了蹭,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温顺可欺。
可你知道,上个月那个胆大包天想勾引你的侍卫,如今尸骨正埋在谢家后山的灵阵下,日日受着阴火灼魂之苦。
"云娘..."
他突然呢喃出声,眼睛却没睁开,只是苍白的手指精准地扣住了你的手腕
"你身上...有陌生熏香的味道。"
你低笑,俯身在他耳边轻语
"是城南新开的香铺,给你挑安神香时沾上的。"
他指尖微微收紧,灵力在你皮肤下隐隐灼烧,却又在即将留下痕迹时克制地松开。
"最好如此。"
他翻了个身,孕肚沉甸甸地压在软枕上,语气轻得像是梦呓
"否则...我就把整座香铺的人都炼成灯油。"
你抚过他汗湿的后颈,你从不敢真的因为他怀孕而小觑他。
即便腹中揣着你的骨血,即便被妊娠反应折磨得形销骨立,他依然是那个能在谈笑间屠尽三族的谢氏家主。
月光透过窗棂,将他单薄的身影切割成破碎的剪影。
他跪坐在你们曾经缠绵的床榻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不该存在的生命,却成了他如今最致命的筹码。
"云娘…别走…"
他仰起脸看你,眼尾泛着病态的红。嗓音沙哑柔软,像极了幼时发高热向你讨糖吃的语调。
可你分明看见他垂落的另一只手里,正把玩着那枚可以盯穿任何一个鬼怪脑袋的银钉。
多么精妙的伪装啊
脆弱易碎的美人皮下,裹着的是淬毒的獠牙。此刻他看似温顺地伏在你脚边,可你比谁都清楚,但凡你敢真正转身离去,这个疯子绝对会做出更可怕的事。
或许是把你们未出世的孩子剖出来捧到你面前。
或许利用百姓的安危逼你现身。
又或许…只是安安静静地烧了这座困住他的牢笼,将你连着自己和那个流着你血脉的小怪物,一起烧成灰烬。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你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的火光,在他的瞳中,你仿若被他用金链锁住。
疯子动情从来不分场合,更遑论敌我——他连自己都能凌迟,又怎会放过你?
*
直到临盆那日,阵痛中他仍执拗地扣着你手腕
"若让我发现你碰了别人…"
剧痛将威胁碾碎成呜咽,汗湿的青丝黏在你们交握的指间。
当婴啼响彻产阁时,你看着他虚弱到极点还要强撑清明的眼神,终于俯身吻去他眼尾血泪,叹气。
"傻子…"
襁褓中的婴孩忽然抓住他散落的发丝。
他怔怔望着你们交缠在孩儿掌心的黑发,突然泄了力气栽进你怀里。
*
百日宴的礼炮震落海棠时,他穿着玄色金纹的家主礼服。
腰封束出凌厉的线条,玉冠将鸦羽般的长发高高绾起——任谁都看不出,这是刚刚生产完三个月的模样。
"恭喜家主喜得千金!"
贺喜声里,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翡翠酒盏。
只有你知道,这人方才还在室内哺乳,胸前的布料都用的更厚,更扎实些。
侍女抱着锦缎襁褓上前,孩子的眉眼稍稍长开,他遗憾于孩子只有三分像你。
他怀抱着孩子,一边咬着你的耳朵呼气。
"像你才好…这样才好…锁住你。"
更漏三响,家主抱着女儿重新出现在满座宾客前。
众人惊叹小千金玉雪可爱,却不知方才这孩子在厢房哭闹时,他无奈再次喂了一次。
夜色深沉,纱帐低垂,室内幽暗,唯有案上残烛摇曳,投下斑驳光影。
你与他相对而坐。
孩子已沉睡,呼吸细弱,却又握着拳,带着几分倔强的安宁,好似下一秒便可开嗓,折磨众人
这孩子自出生便似克你们的 ,啼哭不休,磨人至极,似是对你二人当初拿孩子当博弈的一种报复。
嘴也刁,非亲生父母的乳水一滴不尝。
如今,孩子已大到可以断奶,但是之前胃口旺盛,你与他二人因长久哺养,乳水分泌甚多,胸前常感胀痛难耐,有些不适。
他的胸脯也饱满轻薄的衣物很快便润湿了两处深色的痕迹。
夜深人静,你与他对视,目光中夹杂着尴尬,大概是开始为人父母,脸皮竟然越发薄了。
隐秘的躁动与彼此的沉默如潮水般涌来。
“谢朗……?”
你低语,声音喑哑,带着几分试探
他目光一滞,潮红爬上苍白的面容,喉结微动,似在压抑某种冲动。
“云娘…亦是……不适?”
他低声回应,语气生涩,带着少年般的羞涩与禁忌的挣扎。
你轻咬唇,点头
他目光顺着你的动作滑下,眼底泛起水光,你起身,缓步靠近他,纱帐内的空气愈发黏稠,呼吸交错间,带着一丝燥热。
“…可否助我?”
你低喃,声音柔却带着蛊惑,他呼吸一滞,似被无形之手牵引,缓缓俯身。
你俯视他,他湿亮而诱人,睫毛轻颤,紧闭的双眼,乖巧的孩子一样,似在沉沦。
你轻笑低语
“夫君……我也为你解忧可好?”
你推开他,解开他的衣衫
“云娘…”
“云娘…”
他一整晚都在呼唤你,好像怎么喊都不够,就像是一个锁魂咒,要将你永生永世都锁在他的身边。
*
夜半惊醒时,你额角还沁着冷汗。
梦中景象历历在目。
他倚在产阁锦帐里,怀中抱着个玉雪团子,脚边还趴着两个咿呀学语的奶娃娃。
最骇人的是那含笑的眼神,活像逮住猎物的蜘蛛精在点数储备粮。
"做噩梦了?"
身侧传来慵懒的鼻音。
你猛地转头,正对上他惺忪的睡眼。
月光流过他松散的衣襟,露出小腹上的疤痕,那弧度让你瞬间想起梦里可怕的情景。
"梦见什么了?"
他长臂一揽将你圈进怀里,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你后颈。
月光下,他指尖正有意无意在你腰间画圈
你猛地拍开他的手,却见他撑着下巴的那一瞬间,和梦里的人重合了。
你盯着现在完全恢复的腰线,瑟瑟发抖。
他突然翻身压住你,孕后依然敏感的身子轻易被你摸软了腰,偏还要咬着你的耳朵说狠话
"…梦见你难产。"
你面不改色地扯谎。
他低笑出声,忽然抓着你的手按在他腹部凸起的旧痕上
"撒谎。"
孕中养出的敏锐让他轻易识破你
"是梦见…"
薄唇贴着你耳廓轻启
"我又大着肚子缠你要?"
你浑身一僵,这反应立刻取悦了他。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在我胎动时…唔…故意讲外头少年郎的时候…怎么不怕…"
晨光熹微时,你看着他披衣去哄早醒的女儿。
宽大袖摆扫过案头,露出昨夜他偷偷写的加大了剂量的新药方…
这个系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体质太强了,一般的法子你都怕没有用,你偷偷的又每次都搞了点避孕符…
你可不想家里再来一个魔星…
*
梳妆台上散落着断齿的木梳、绞成团的丝带,还有半块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安神香,上面明晃晃印着几颗乳牙印。
"爹爹娘亲!"
寅时三刻,清脆的声音便响起,你们被惊醒。
冲进厢房时,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正坐在满地朱砂里,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他的本命符笔,在墙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镇鬼符——用的是珍藏的鲛人血墨。
"阿爹…"
她转头露出沾满墨汁的小脸,举起符笔在他雪白的中衣上补了最后一捺
"…好看!"
他这些年的养气功夫,在女儿的身上总是毁于一旦,脸色精彩得如同打翻了调色盘。
你正要笑,却见小魔星突然扑向你,沾满朱砂的小爪子"啪"地按在你前襟
"娘亲…"
她奶声奶气地指着你胸口血色爪印
"…花花!"
更漏滴答,你们望着彼此狼狈的模样。
本命符笔断成两截,你的鲛绡外衫彻底报废,而罪魁祸首正试图用咒术大全折纸船
"……"
"……"
檐下惊雀飞起时,你们同时伸手去揉太阳穴。
小团子突然抬头,你们触电般缩回手 。她是一个法学天才,使用咒语就像喝水一样,很多知识甚至会如同蒲空英,随着风就在她的大脑生根发芽,她不知道怎么的就会使用了,像呼吸一样简单。
上回她看见这动作后,当晚就误打误撞的学会了昏睡咒,半个府的人连续昏了三天。
谢家主那柄曾斩妖除魔的剑,被画上了童趣的涂鸦。
你珍藏的鲛绡帐,上月被小魔星剪成碎片给布偶做衣裳。
数不胜数…
这小魔星简直是你们二人的孽债苦果结晶。
她生着他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带着几分天生的凌厉,偏又嵌在你那般圆润的杏核眼眶里,眨巴起来活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她总爱在你们情浓之际突然踹门而入,顶着天真无邪的小脸。
不过使你稍微能够被安慰的这小魔星折腾他时比折腾你狠多了。
批阅文书到深夜时,她有时突然抱着小枕头溜进书房,软乎乎地蹭进你怀里
"阿娘,我陪你。"
然后蜷成一小团,软乎乎在你膝上睡着。
在你疲惫时,她会用胖乎乎的小手替你揉太阳穴,虽然力道控制不好,常常按得你龇牙咧嘴,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你时,你心尖都软成春水。
每当你们被她折腾到崩溃边缘时,她却又会眨巴着那双继承自你们二人的眼睛,软乎乎地喊一声
"最喜欢阿爹娘亲了!"
于是,所有的火气都化作了无奈又宠溺的叹息。
你们剑拔弩张之际,她总能精准地插入战局,并且对你们使用杀人诛心之计。
"阿爹!娘亲!"
她一手拽着他的衣袖,一手扯着你的裙角,奶声奶气地宣布
"我要弟弟妹妹!"
甘愿自己被男女混合双打,也要换得一个父母携手并进的机会,真是感动上天。
杀人不过头点地…
还来一个和身处地狱有什么区别?
当初还是草率了…
现在让你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啊
院墙突然传来"咚"的一声,你们同时转头。
小魔星正骑在墙头,怀里抱着不知从哪抱来的小猫,还给它盖了块小红布,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学着大人有模有样,将它举起来。
"一拜天地呀!"
只留下墙角下的父母发出来尖锐爆鸣。
“路边的野灵不要拜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