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紫苏芸香

27、情深

　　“疼……疼疼疼疼……”涵陵皱着眉，平日闲情潇洒惯了的脸上难得呲牙咧嘴地表情。
　　“流水先生……你轻点……”君谦受不住涵陵那般痛苦的表情，此刻又不能上前帮忙，只得一脸心疼地站在一旁嘱咐流水小心些。
　　涵陵对君谦一笑，示意他安心。君谦却因担忧，五官全挤在了一块。
　　“这就是逞强的后果！你这就是报应！”流水颇是幸灾乐祸，手下却不马虎半分，几下便将绷带绑好，“好好休养一个月！不想残废，这一个月就不准再拿刀剑！”
　　涵陵蹩眉，这点小伤要一个月？可是流水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君谦在这，不好细问，待会定要找流水好好问个清楚。
　　流水松了手，对君谦一个点头笑道：“好了。小家伙，喂药这事就交给你了，好好服侍这个大家伙！”
　　“嗯。”君谦一个点头，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涵陵的床前，轻轻坐在床边，举起的手却不敢碰触涵陵，抬起精致的脸，凝视着他轻声问道：“真的没事了么？”
　　那一丝的疼痛在看到君谦那关切地眼神的一瞬间化作虚无，在心中有什么一直冰冷的东西被渐渐温暖，涵陵释然地一笑，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轻轻拥住君谦：“没事了。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
　　君谦安心地靠在涵陵的肩上，手轻轻地环住了涵陵的腰，闭上的眼，贪恋这个人的气息，这一时的温暖。
　　那是别人再也插不进的牵绊……
　　流水一个转身，轻轻掩上了门。
　　轻步移到竹林间，斑驳的阴影落在流水的脸上，那纨绔弟子的气息顿时消无，替上的，是比担忧更浓重的愁绪。
　　涵陵的伤并不重，只是那兵器上淬了毒，故而调养的时间多了许多。而这毒，只有一个人能下，全天下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流水身上的力气被一点点抽离，他靠在一棵竹子上，慢慢滑下，瘫坐在地上。强迫自己抬起的头，将眼泪逼在眼眶中，手紧紧地抓住衣襟，哽咽中低低呢喃：“竹尘……为什么……是你……”阳光刺眼，有什么在流水的眼角晶莹闪烁，将那夺目的光反射了回去。

　　君锡已经在门外徘徊了半晌，在听到药庐遭到刺客的那一刻，他的心便沉了下去，第一次那么害怕，害怕君墨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伤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就奔去马房，驾了府中最好的马，一路狂奔，只为能早一刻赶到君墨的身旁。可是临到门口，他却又迟疑了，勇气仿若在一路狂奔中被放掉。努力平息喘气，君锡终于抬起手敲了敲门。
　　“进来。”君墨的声音有些哑，似是赖在床的慵懒。
　　君锡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静静地坐在桌前的君墨，他眼前是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气雾升腾，有些看不清君墨的脸。屋里的一切静默着，可是盖不住浓浓的酒味。君锡微微偏过头，早有了几个酒坛空在了一旁。
　　“君谦？”君墨的声音中有一丝希冀。
　　君锡垂了眼，低声道：“是我。”
　　“师兄……”君墨想站起身，一个支撑，却是一个踉跄，直直向后倒去。
　　君锡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君墨，一股刺鼻的酒气喷面而来，君锡心疼道：“你……”
　　君墨挣扎着，勉强挣开君锡的怀抱，扶住桌面，撑住了自己的身体，转头微微笑道：“师兄，你来了。”挤出的笑意，何等勉强。
　　君锡并不勉强，只是将君墨扶住坐下。自己亦坐到了他的身旁。
　　君墨伸出右手，先是一愣，又换做了左手，沏了杯茶递给君锡：“师兄，喝茶。”
　　君锡并没有接过那茶盅，一个伸手，将君墨的右手抓入手中。
　　“师兄，你……啊……”君墨本是迟疑，却感到君锡抓住他的手微微地用力，君墨忍不住一声低呼。
　　君锡松了松，小心地将君墨的手拉到眼前，慢慢地翻卷上君墨一直遮在手腕上的长袖，心中的一只细弦渐渐绷紧，一道已经青紫的伤痕落在白皙的手臂上，足有三指之宽，那么触目惊心，定然已经伤了筋骨。那是昨夜的战斗留下的痕迹。君墨那种不要命的打法，纵然能重伤敌人，自己定然也有不小的破绽。能只伤这一点，已然很是幸运。
　　君墨微微用力，却抽不回了手。抬眼间，便迎上了君锡凌厉的眸光：“为什么不上药？”以君墨的医术，这点伤虽然严重，却不难治。
　　君墨的眼极淡：“药不在身上。”这次出来，带足了为君谦治病的药，这些外伤的药，不是没有，只是算不得上乘，既然不能马上痊愈，用不用又有何区别？
　　君锡的眉重了一道：“怎么可能没药？这可是药庐！”流水这号人最喜欢收集奇门独药，这药定算不得稀有，就算是君墨想要自己配，开出药单来，怎么会有找不到的药。思绪一转，君锡心下明了，开口得有些迟疑：“你……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么？”说出口，却又后悔了。心底有些不愿，明明知道会是那个答案，君锡却依旧害怕会从君墨的口中得到证实。
　　君墨神色淡然，轻轻抽回了手，放下的衣袖将那伤痕遮住。眼底暗流涌过，却是无尽地苦涩。担心么？现在的他还会担心么？这时的他一腔心思全在那个人的身上，而自己……就算知道了自己的伤，他还会像以前一样，扯着自己的衣角，轻轻地晃着，用关切地眼光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你没事吧……”
　　想要骗自己，一切和离开羽林山前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要怎么自欺欺人……
　　君谦看着涵陵的眼神中比关切更多了些柔情，那样不自知的流露出的情感，变得纯洁无暇，那正是他对涵陵有了不同寻常的感觉的证明。这神色，是在他认识君谦的十多年里都不曾见过的，亦是这般深深地将他刺痛。
　　君墨的眼神涣散在远方，迎光而立，所以他没有看见，君锡的眼神只随着他而转动，黑瞳中是比他更重的痛惜和寂寥。收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强迫按捺住那颗因为想要拥抱君墨而强烈跳动的心。
　　谁曾语情深，入梦空惆怅。这世间，谁欠了谁，谁又恋上谁，谁又伤了谁，谁能说得清？……

作者有话说

　　君锡和君墨……会是很心疼的一对……流水的ＣＰ终于要出现了……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