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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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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空昱在网文平台,上传的五本中长篇小说陆续有人读,攒下了两万粉丝。
电脑上次砸虐猫狂摔坏了,他买了个更好的,新电脑运行速度比用了九年的电脑快很多,码字时心里感觉顺畅不少。
在得知赵一阳晚上七点到家,零点就得赶回去,沈空昱冷下脸,看他眼底的乌青说来回折腾,还不如用这时间睡一觉,瞎跑浪费力气。
赵一阳一进门就抱人,在他怀里蛄蛹:“可是我太想哥了,半个月没见,想回来看看你。”
“不是有在天天视频吗?”
赵一阳勾他手指玩:“手机只能看,摸不着又亲不得,那能一样么。”
沈空昱:“……”
赵一阳蠢蠢欲动的嘴唇被他哥伸手夹住,都这样了还笑嘻嘻流氓道:“哥就从了我吧,我想名正言顺跟你亲密。”
“不是说没吃饭吗,我去给你做点。”沈空昱松手,转身往厨房走。
赵一阳在旁边说着近来的琐事:“在一场发布会上,记者追着问感情问题,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哥,差点脱口说我有喜欢的人,追求进度加载到90%,幸好助理在旁边提醒,要不然我就直言不讳了。经纪人吓得半死,怕把我的什么女友粉刺激走,在学校有老师上思想课,工作有经纪人开教育会,跟个老妈子似的,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念个不停。”
至于一些避不开的不正经应酬,大佬想潜/规/则他……这些龌龊事是另外的话,没必要告诉沈空昱让他担心。
菜炒到一半,沈空昱转去淘米,有人在旁边扰他,差点连饭都忘记煮了:“工作还算顺利吧?”
他很少过问赵一阳的工作,隔行如隔山,圈外的事他不了解,不好说什么。
赵一阳发消息几乎都是凌晨,不用想也知道,在外面过得并不轻松,尽管过程总是在电话里被三言两语带过。
“还行吧,说来说去就是那几样,没什么新鲜的,远没有在家舒服,”香味四溢,赵一阳说,“还是哥做的饭最香。”
“在外面一般吃啥?”
“我吃不得外卖,所以常去餐馆,酒店餐厅,赶时间就啃个三明治配杯咖啡。”
沈空昱蹙眉:“多吃点,别学什么明星减肥,你不胖,出去才一个月就瘦了一圈。”
“经纪人还想让我减肥呢,说我上镜有点显胖。”
“哪里胖了?”沈空昱不满的啧了声,“你那个推理综艺我看了,明明很瘦很好看,你经纪人什么眼光?这样还嫌胖,蛇精脸他才喜欢吧,别听他的。”
赵一阳要看不看的瞄他:“还说没看过,哼,你偷偷看。”
沈空昱看他未出阁闺女娇羞的传神样,不知该说什么阻止这人飞到外太空的思绪,只好岔开话题:“去冰箱拿四个鸡蛋和两个番茄过来,再添道菜。”
吃饭席间,赵一阳说:“哥给我准备点牛肉干,猪肉脯,果干啥的,下次回来我偷偷带上,饿了可以吃,委屈啥都不能委屈自己的嘴,我才不学他们减肥,好些男明星瘦得跟竹竿一样,一点都不好看。”
说着他把脑袋凑到沈空昱跟前,像讨主人摸头的小狗。
沈空昱揉揉他的头发,很软很好摸:“行,都给你做。”
凌晨一点左右,夜色沉甸甸压着白洲这座城市。
一张简陋的支架床放在床边,枕头是用衣服叠成,“被子”是件被烟烫了好几个破洞的长款白色羽绒服,白色转成灰。
这是沈空昱的窝。
他被冻醒了,借着窗外漏进来的微光摸到开关,按亮灯。
沈岚走时没关窗,发烧的他撑着发软的身体,搬张凳子够到窗边,把它关上。
沈空昱全身发冷,牙齿打颤,想起别人说过感冒要多喝热水,他用烧水壶接了水烧开,倒出兑冷水捧着碗小口地喝,过了好久,难受没减弱,他又喝了一碗,胃直发胀。
远处传来酒鬼们的争吵声,他们住的楼房连甍接栋,粉泥墙掉皮长霉,住户鱼龙混杂,房子这面朝向阳光基本照不进来。
沈空昱吸了吸鼻涕,拢紧衣服,他觉得自己快死了,想到这,他有点害怕,浑身发抖拿上钥匙去敲邻居的门。
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响起。
敲了三下门没开,一会儿,他又敲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应,声控灯亮了又灭。
沈空昱准备走时,邻居奶奶来了:“谁啊?”
“……奶奶,是我。”
门开了,奶奶见着人心疼的问:“怎么了宝贝?”
沈空昱带着细微哭腔:“我好像、发烧了,家里没药。”
“快进来。”奶奶抱起他,放他在沙发坐下,进卧室拿药。
“真是造孽……自己到外面花天酒地,留儿子在家自生自灭。”雄厚沉重的男声传出,即使很小声,沈空昱还是听见了,他低下头紧咬住唇。
爷爷出来先探了沈空昱的额头,问他吃了东西没。
沈空昱摇头。
“等着啊,爷爷给你下面吃,吃完吃了药很快就好了。”
“谢谢爷爷。”
沈空昱是在奶奶家过的夜,两位老人轮番照看他。
爷爷奶奶是丁克,膝下无子女,很是喜欢他这小孩,他也经常过去串门,有好吃好玩的老是拿给他。
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的两年时间,是沈空昱没去孤儿院前,童年里最美好的记忆。
第二天九点,沈空昱退烧了,在奶奶家吃了早饭才回家。
沈岚刚在梳妆台前卸完妆,看见推门进来的沈空昱,讥讽道:“又去对门蹭吃蹭喝了?”
沈空昱没回她。
“脸皮还真厚,别人给什么都收,跟乞丐一样。”
沈空昱想起好几个男人到家门送给她的名牌包和化妆品,她夸张的哈哈大笑,被那些男的摸/屁/股揩油,他有点犯恶心,难得的顶嘴说:“我们差不多。”
“对,我们差不多……都是贱命一条,”沈岚笑得阴森又凄厉,“你以后最好别走我的死路,学聪明点……别相信什么狗屁爱情。”
沈空昱麻木的看着她。
沈岚眸光涣散,被掏空了魂魄,分不清现在和过去:“骗子!全是骗我的!特么鬼话连篇的骗子!”
“沈空昱!”沈岚突然转头,眼神淬了毒死死看着他,“别像我这样犯贱!”
“呼哈呼哈——”
沈空昱惊恐的睁开眼,胸腔不停起伏,冷汗洇湿后背。
花了半分钟,他才缓过来,坐起身狠抹了把脸,喃喃道:“……我不会跟你一样,才不会。”
今天休假,沈空昱在家待了一白天,对着空文档枯坐二十分钟,一个字没写成,他抓起外套出门,打算去附近的公园透透气。
入夜的公园热闹非凡。
牵手依偎的情侣,年轻小伙在玩轮滑,一家子嬉戏打闹,挽着胳膊散步的老夫妻……烟火气裹着晚风迎面而来。
三轮车小吃摊,路边烧烤,买花买玩具的,看着眼前的热闹,缠着他的噩梦淡去,偶尔出来玩挺不错。
沈空昱买了一袋热乎板栗,边吃边逛,吃着有些剌嗓,又买杯柠檬茶。吃饱喝足,再溜达一圈就回去。
走着走着,他在公园尽头的一个小摊边停住,推车木牌用红漆写着“夫妻糖画屋”。
青年灵活地转勺作画,女子坐在一旁的矮凳吃麻薯,手上拿着一个布娃娃,嘴角沾了点黄豆粉,公园里没买麻薯的,想来是青年专门给女子准备的。
送走刚拿到糖画的客人,青年摘掉手套,转身擦去女子嘴边的黄豆粉:“好吃吗?”
“好吃。”女子童稚道,她手上绑了一根麻绳,另一端缠在青年腰上,绳子把两人拴住,走不散也分不开。
沈空昱选了招牌猴子糖画,拿到后坐到不远的石椅慢慢吃。
女子不时挣扎,嘴里念叨着想走,要去找女儿,青年边做糖画招呼客人,另一只手还得拉着麻绳,哄女子不要动,做完手上的活,青年立刻去安抚她:“乖啊,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回家。”
“糖,小宝最喜欢吃糖。”女子指着糖画说。
青年眼睛湿了,又来一个客人,他顾不及,回身去接客。
来人跟青年相识,看了眼女子问:“嫂子还好吧?”
青年勉强笑了笑:“还好,能吃能睡。”
来人说:“你们还年轻,可以再生个娃,嫂子也会慢慢好起来的,只是一时这样。”
青年摇头:“不要娃了,以后我们俩好好过日子。”
“不要娃怎么行?老了谁来给你们养老送终。”来人反应很大,像是听到了很荒唐的话。
青年回答:“我只顾眼下,不想什么未来,守着她就够了,过一天是一天,不论结果。”
沈空昱从他们的言语中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内心百感交集,糖画是甜的,他却吃出了满嘴的苦。
大晴天,沈空昱一醒来心情跟外头的阳光一样明媚。
房子有一段时间没认真整理,随手用的东西没归回原位,乱七八糟放着。
他打算好好收拾,放着常听的音乐,一直用的一个APP听歌,听歌总时长累计5296小时,记录着他独处的日夜。
弄好自己的房间,沈空昱看了眼赵一阳的,犹豫了下还是去帮他收拾。
赵一阳的房间简直是灾难现场,衣柜满到关不上柜门,衣服随便堆放,桌子更是乱七八糟,光是整理衣服就花了一个半小时,这人是变色龙来的,他顺带把床单拆掉洗了,被褥拿去阳台晒。
还剩书桌没整理,赵一阳的书东一本西一本乱放,理着时一个信封映入眼前,正面写着“沈空昱亲启”,字迹是赵一阳的,封口贴着红色的爱心。
“有什么话不能手机上说,写什么信,又不是没有手机。”沈空昱抱怨着拆开信封。
信纸展开,字句短小落在中央,格式排列像现代诗。
【我爱上了一个人
爱他的善良温柔
爱他的笑
爱他因我而掉的眼泪
最爱的还是他眼里独装着我的样子
爱他的所有
包括落魄
他是唯一
是世间对我最好的人
没有他我会是个迷途者
流浪,漂泊不定
他是我的光
我的全世界,生命
这个人姓沈,名叫空昱
你是sky
容我光芒四射的天空
有了你,我的人生才盛大璀璨
让我做你的太阳
只做你的太阳
永远照亮你
我已经厌倦等待
请让我拥抱你
陪你老死
——爱你的赵一阳,你的sun】
看完最后一个字,沈空昱捏着纸张,愣了好一会,搓了搓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嘀咕:“肉麻死了,一个一百四十斤的高级动物,竟然写出这种……这种让人想挠墙的诗?不能算诗吧,应该是胡言乱语。”
他怎么这么酸啊,脑子不知道装着什么,竟然能写出这酸掉牙的东西。
嘴上的嫌弃掩盖剧烈的心跳,他把信装进去放回原位,当没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