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闺蜜是个坑之樱梦》新钰阳光

77、约定

　　数日之后，殷宛树和路寻樱如倦鸟归巢般回到了北平，在安渝馆这座避风港里安定下来。

　　经过数日的休整，路寻樱开始催促殷宛树召集伙计们，重新开启一揽芳华和念初医馆的生意。毕竟，这可是她们俩共同的心血，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掉。

　　然而，此时的殷宛树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她心中的痛苦和哀伤尚未消散，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但路寻樱并没有放弃，她一次又一次地劝说殷宛树，甚至不惜使出撒泼打滚的招数。面对路寻樱的坚持和执着，殷宛树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殷宛树又开始忙碌起来。她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尽快处理好每一件事情。对于那些适合其他人去做的事情，她毫不犹豫地分配给了南归、张大哥以及其他伙计。

　　殷宛树之所以如此拼命，其实是希望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路寻樱。她知道路寻樱也同样需要她的关心和照顾，而她自己也渴望能在这个艰难的时刻，给予路寻樱更多的温暖和支持。

　　夜幕降临，殷宛树轻轻地将汤药放在桌上，路寻樱如同一只敏捷的小鹿，迅速端起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然后张开樱桃小嘴，接过殷宛树递来的糖果。殷宛树微笑着和她聊起念初医馆的近况，“小兰考上了医科大学，过两天就要来向你道别了。如今，医馆在张大哥的悉心打理下，犹如一艘稳健的航船，闰七在一旁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医术。还有一个崇华女中的毕业生，拜了张大哥为师，正好接替了小兰的位置。”

　　路寻樱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休息，但当她精神稍好一些时，就会开始摆弄那些瓶瓶罐罐。此刻，她刚刚喝完药，便拿起小勺，挑了一点香粉仔细研究起来。

　　听到殷宛树的话，路寻樱回应道：“小兰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要是下定决心做一件事，肯定会说到做到。说不定以后，她真的能超越她爹爹呢！”

　　殷宛树见状，连忙劝道：“寻樱，你还是去休息吧！一揽芳华的新品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然而，路寻樱却摇了摇头，坚持道：“我可不能闲下来，不然真的会生病的。”

　　听到“病”这个字，殷宛树心中猛地一紧，仿佛被针扎了一般。自从路寻樱醒来后，她们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路寻樱所剩无几的时间，只是彼此心照不宣地珍惜着每一天。

　　殷宛树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那……那你每天最多只能忙一个小时哦！”

　　路寻樱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一般，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的心思细腻，不仅专注于研究香粉方子，还特意将一份精心撰写的药膳方子交给了南归，并叮嘱道：“你家小姐啊，真是个爱操心的人，不过她的身体底子还算不错，而且生活富足，无需担忧吃穿问题。然而，如果她对自身的调养稍有疏忽，就算是再好的身体，也会逐渐被掏空的。所以，你要时常让小厨房为她熬制一些药膳，同时你自己也可以一同滋补一下。等到将来你出嫁的时候，不管是云雁还是云鹤接替你的位置，你都一定要将这份药膳方子转交给她哦。”

　　南归郑重地接过方子，应道：“好的，路大夫，我都记下了。”然而，当她转身离去时，却无法抑制地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因为她觉得路寻樱这番话就像是临终遗言一般，让人不禁心生感伤。

　　待南归离开后，路寻樱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棵樱树上随风飘摇的花朵，思绪渐渐飘远。她回忆起与叶宛初次相见的情景，那时也是这样一个花开的季节，而如今，物是人非。

　　因为叶宛的死，路寻樱曾经毅然决然地金盆洗手，决定不再涉足江湖纷争。然而，为了让殷宛树能够继续活下去，她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再度挥起了屠刀。在此之前，她已经多次执行任务，而且每次都能够顺利完成，从未失手过。然而，这一次却与以往有所不同。尽管她像往常一样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但在之前的经历中，她总能在生死边缘徘徊后奇迹般地幸存下来。可这一次，命运似乎不再眷顾她，无论她如何努力，最终还是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杜简开的药，她一粒不剩地全部吞下。毕竟，他自己就是一名大夫，对这些药物的功效再清楚不过。回到北平后，她还特意让殷宛树帮忙购买了大量的药材，每天都要喝下那么多苦涩的汤药。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这些汤药只能稍微延长她的生命，却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

　　在安渝馆内，有一片樱花树林，从她和殷宛树居住的庭院一直延伸到二进庭院。在这春日的尾声里，殷宛树脚步匆匆地在林中穿梭。偶尔，有几朵樱花花瓣飘落在她的肩头，仿佛是大自然给予她的温柔馈赠。

　　殷宛树之所以如此喜爱樱花，是因为在她的眼中，樱花代表着美的初衷。而寻樱之所以喜爱樱桃，那是因为樱桃是美的初衷所结出的天真的果实，这是一种纯粹而美好的爱。

　　殷宛树缓缓地走到庭院大门处，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就在这时，云雁匆匆赶来，向她禀报：“小姐，前门送来消息，雅惠小姐想见您。”

　　南归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些许怒意，她不满地说道：“真是个糊涂的东西，这点小事也值得来烦扰小姐！”

　　殷宛树连忙摆手，制止了南归的抱怨，柔声道：“莫要对云雁发脾气，她也是尽忠职守。”接着，她稍稍思索了一下，吩咐道：“告诉她，就说我已经从后门出去了，走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

　　安排好之后，殷宛树便转身前往店铺巡视。她仔细地查看了每一个角落，确保一切都井然有序。巡视完毕后，她又买了一些樱花酥。

　　然而，当殷宛树回到安渝馆时，却发现雅惠早已在后门等候多时。南归见状，立刻警觉起来，迅速挡在殷宛树身前，似乎生怕雅惠会对她不利。

　　雅惠见状，嘴角泛起一抹嗤笑，嘲讽地说道：“殷小姐，您不必如此紧张，我可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告诉您，我要回日本了。”

　　南归看了一眼殷宛树，只见她微微点头，似乎是在示意自己让开。于是，南归顺从地移开了身体，让殷宛树能够与雅惠面对面。

　　殷宛树向前走了两步，与雅惠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轻声说道：“节哀顺变。”

　　雅惠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理解了你的想法。我们之间，隔着家国之仇，我确实难以毫无芥蒂地与你成为朋友。你知道吗？我二哥之所以要上战场，并非他个人所愿，而是整个家族的决定。在我们这里，所有的家族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天皇的忠诚。每一代的成年男女，都只能留下一个血脉，其余的人，都必须奔赴战场。我和二哥无法违抗家族的命令，因为我的家族绝不能背叛天皇。”

　　她顿了顿，声音略微有些哽咽，“二哥一直对我疼爱有加，这次也不例外。他选择了让我留下，自己去面对那残酷的战争。”

　　殷宛树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同情。她看着雅惠，轻声说道：“听你二哥的话，回家去吧，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雅惠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缓缓地走了两步。然而，她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殷宛树身上，轻声说道：“殷小姐，我真的很羡慕你和路大夫之间的情谊。我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能够放下所有的隔阂，真正地成为好朋友。”

　　庭院里，微风轻拂，樱花如雪般飘落，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粉白色的花毯。展颜儿身着一袭淡粉色的连衣裙，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在这花毯上轻盈地跳跃着。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花瓣，然后像变魔术一样，猛地将它们往上一抛。瞬间，花瓣如蝴蝶般翩翩起舞，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她的身旁，形成了一场如梦如幻的花雨。

　　展颜儿兴奋地在花雨中旋转着，她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回荡在整个庭院中。那花瓣仿佛也被她的快乐所感染，在空中欢快地舞动着，与她一同嬉戏。

　　路寻樱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柔和。她轻轻地招招手，示意展颜儿过来。

　　展颜儿看到路寻樱的手势，立刻像一只小兔子一样飞奔过来。路寻樱温柔地捏了捏她那粉嫩嫩的小脸，轻声说道：“颜儿，你要乖乖的哦，要好好听小姨的话，知道吗？”

　　展颜儿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回答道：“知道啦，姑姑！”话音未落，她便像一只脱缰的小野马，又迫不及待地跑去玩耍那满地的花瓣了。

　　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透过树上花朵之间的缝隙，如碎金般撒落在路寻樱身上，形成不规则的痕迹。她在园中漫步嬉戏，尽情享受这春日的美好时光。

　　玩闹了半日，路寻樱感到有些疲倦，于是缓缓回到亭中。云鹤早已贴心地在亭中摆好一张舒适的躺椅，她走过去，轻轻躺下，然后盖上一条薄毯，准备稍作休憩。

　　然而，她刚刚合上双眼，眯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殷宛树正轻轻打开食盒，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碟精致的点心，然后将它递到路寻樱面前。

　　“这是稻香村新做的樱花糕，你尝尝看。”殷宛树柔声说道。

　　路寻樱从毯子里伸出手，拿起一块樱花糕。这小小的糕点，竟然被巧妙地做成了花朵的形状，看上去十分可爱。她轻轻咬了一口，糕体松软，入口即化，淡淡的樱花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让人回味无穷。

　　“嗯，味道真不错。”路寻樱满意地说道，“不过，我现在突然想吃樱桃了，可惜啊，武汉的樱林里，果子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成熟呢。”

　　殷宛树微笑着安慰道：“别担心，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周边有农户家种了早樱，已经结出果实了。我买了一篮子回来，南归拿去洗了，应该马上就好啦。”

　　路寻樱翻了个身，然后侧躺着，一脸期待地看着殷宛树，说道：“你快点嘛，我都好久没有吃过这个了呢。”

　　殷宛树见状，连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盛有点心的碟子放在一旁的高几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会打扰到路寻樱。放好后，她快步走到亭子外面，对着站在不远处的云鹤轻声吩咐道：“你去看看，让南归快些把果子送来。”

　　云鹤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殷宛树目送她走远后，这才缓缓转身，准备回到亭子内。然而，当她再次看向路寻樱时，却惊讶地发现她已经平躺着，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原本咬了一口的点心，也被她放回了碟子里。

　　殷宛树心中不禁一软，她放轻脚步，缓缓走到路寻樱身边，生怕惊醒了她。她轻轻地拉起薄毯，慢慢地往上拉了一下，盖住了路寻樱的肩膀，让她能感受到更多的温暖。

　　路寻樱又睁开眼睛。

　　殷宛树道:“困了就眯会吧，樱桃来了我喊你。”

　　路寻樱睁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殷宛树。”

　　“我在。”

　　“殷宛树。”

　　“何事？”

　　“殷宛树!”

　　殷宛树忍俊不禁，“寻樱？”

　　路寻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春花般绚烂的笑容，轻声说道：“我一直喊你殷宛树，是想唤醒你那颗沉睡的心。尊你为殷小姐的人，犹如那攀附权贵的藤蔓，有求于你。而唤你宛树的人，却如同那飘忽不定的浮云，始终走不进你那如深潭般的内心。你是殷宛树，你是独一无二的你自己。你是我耗费最多心血的一个病人，如今，你已经痊愈了。答应我，不要让旧疾卷土重来，要像那盛开的花儿一样，永远保持开心，好吗？不然，我这颗悬着的心，便永远无法安宁。”

　　殷宛树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苦楚，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有你这样神通广大的路大夫在我身边，我肯定会一直好好的。等你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武汉吃樱桃，然后再一起去走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去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

　　路寻樱慢慢地从被子里伸出双手，她的左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地覆盖在殷宛树的手背上，仿佛想要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却充满了坚定：“好！我都听你的。殷宛树，展颜儿就拜托你照顾了。不过，如果她太淘气的话，你就把她送走吧。你的人生，应该是潇洒自在、无拘无束的，不要被任何人或事所束缚。”

　　殷宛树静静地坐在躺椅边的小凳子上，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路寻樱的左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她凝视着路寻樱的眼睛，认真地说：“展颜儿很乖的，你不用担心我管不了她。要是你真的担心，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和我一起管她呀。”

　　路寻樱轻轻地翻过身来，她的目光与殷宛树交汇，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都行。殷宛树，这两年，无论是作为路寻樱，还是路大夫，都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陆樱儿已经在那场意外中消失了，而六六也离开了师门。二小姐的身份应该归还给她。我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路寻樱，没有束缚，没有压力。”

　　殷宛树静静地听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我听你的。你就是那个自由自在的路寻樱。”

　　路寻樱微微一笑，似乎对殷宛树的回答很满意。然后，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走后，你把我的骨灰埋在武汉樱林的花树下吧。那里的樱花很美，每年樱桃结果的时候，我想我会是第一个品尝到它们的人。”

　　殷宛树的喉咙有些发紧，她努力克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知道，这是路寻樱最后的心愿，她一定会尽力去实现。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不着急，这是八十年后的事情。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去的。”

　　路寻樱缓缓地将另一只手也覆盖在她的手上，轻柔地摩挲着，仿佛要将这触感深深地印刻在心底。她的声音低柔而坚定：“那说好了，八十年后，你再来陪我。这一世，我们在遇见彼此之前，心上都已经被世事刻下了许多痕迹。但是下辈子，我们一定要最先遇见，那时的我们，只是纯粹的自己，没有被任何东西沾染。即使以后，风霜依旧会如影随形，但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一起去承受。”

　　殷宛树静静地凝视着路寻樱，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感动和认同。她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寻樱说得对，就照你说的办。”

　　路寻樱轻轻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重新躺好，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感慨道：“还真有点累了呢。”

　　殷宛树连忙起身，细心地为她掖好被子，生怕她着凉。她温柔地说道：“那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什么都不要想，放松心情。”

　　路寻樱微笑着点点头，目光转向窗外，悠然地说道：“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让人心情都变得格外舒畅呢。”

　　风过之处，如粉蝶般的朵朵樱花吹到亭中，飘洒而下，似天女散花般随意洒落在路寻樱的发间，殷宛树小心翼翼地轻轻拿起。又有一朵樱花如同轻盈的雪花飘落到路寻樱的鼻梁边，殷宛树微微一笑，心中暗想，这要是有相机，一定要拍下来。见她未有知觉，殷宛树将花如呵护珍宝般小心拿起，却突然变了脸色，她右手拇指与食指拈着花，仿佛那花是世间最易碎的宝物，以手背如同羽毛般轻柔地去试探眼前人的鼻息，手一送，那朵樱花便如同一个调皮的精灵，滑落到路寻樱的脸颊，又顺势滑到她的脖子边。殷宛树的手如同被火灼般，颤颤巍巍地收回，不敢再触碰她，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落入了冰窖，全身冰凉，那一双颤抖的手，如同溺水者般，拼命地想要抓住救命稻草。她只能死命握住躺椅的扶手，用尽平生力气，一字一句，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寻樱，对不起，我又把你弄丢了！”

　　“小姐，樱桃好了！”南归捧着一碟子果子，如同捧着一颗珍贵的明珠，站在她身后，轻声呼唤了一声，却迟迟没有得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