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重生后依旧恶毒》演缘

54、执念初醒

　　莫子凌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但那其中蕴含的急切与恐慌，却如同实质般砸在静室凝滞的空气里。他赤金色的眼眸死死锁着叶徽，仿佛要将那微弱的气息用目光牢牢拴住，丝毫不在意自己因强行动作而再次裂开的伤口和涌出的鲜血。
　　阿娜尔用力按住他未受伤的右肩，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你想让他白救你吗？！他为了你几乎耗干了本源！你再乱动，死了，他立刻跟着没命！”
　　“本源耗尽”四个字像冰锥狠狠刺入莫子凌的心脏，比魂煞的侵蚀更让他痛楚。他身体猛地一僵，终于不再挣扎，只是那目光依旧如同焊在了叶徽身上，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是后怕，是悔恨，是难以置信，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不容失去的执念。
　　他看到了叶徽蜡黄的脸，干裂的唇，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同命咒清晰地传递来另一端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力，脆弱得让他心脏阵阵抽搐。前世叶徽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与眼前这张毫无生气的脸重叠，几乎要将他逼疯。
　　“……怎么……救？”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颤抖，带着一种濒临绝望的凶狠。他从未如此无力过，哪怕前世被投入诏狱等死时，也未曾像此刻这般恐慌。他可以面对任何酷刑和阴谋，却无法承受这缕微光因他而熄灭。
　　阿娜尔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噬人的光芒，心下凛然，知道此刻的莫子凌比任何时候都危险，也比任何时候都……像个活人。她快速说道：“普通药石无用。需要能补充本源、固魂培元的天地奇珍，或是……找到根除你体内魂煞之法，或许同命咒的反哺能缓和他的情况。”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但这些东西，都难得。”
　　莫子凌闭上了眼，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所有翻腾的情绪都被强行压入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唯有看向叶徽时，眼底最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裂痕。
　　“列单子。”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带回了属于锦衣卫千户的冷硬决断，“所有可能有用的东西，名字，产地，线索。”
　　阿娜尔没有犹豫，立刻取来纸笔，将她所知以及从灰鸢那里零星听来的几种珍稀药材甚至传闻中的东西写下：千年血参、凝魂草、地心玉髓……每一样都堪称绝世罕见，可遇不可求。
　　莫子凌扫了一眼那张纸，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上面写的只是寻常草药。“传我令……”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虚弱和剧痛，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而冷酷的命令。调动所有潜伏的锦衣卫暗线，不计代价，不择手段，搜寻单子上任何一样东西的线索；监控京城所有药行、黑市、乃至皇宫内库的动静；甚至命令心腹开始整理霍临川及其党羽的罪证……
　　他的思维高速运转，仿佛重伤濒死的人不是他。每一个命令都精准而狠辣，带着一种急于攫取救命稻草的疯狂，也带着一旦恢复便要掀起腥风血雨的预兆。
　　阿娜尔迅速记下，立刻转身出去安排。她知道，沉睡的修罗已经苏醒，尽管伤痕累累，但其锋芒与毒辣，更胜往昔。而这一切，都只为了榻上那个气息微弱的少年。
　　命令下达后，莫子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冷汗浸透了绷带，喘息变得粗重而艰难。但他拒绝躺下，坚持让人将他的榻椅挪得离叶徽更近一些。
　　他就这样半倚着，赤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叶徽，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用自己的意志强行对抗着死亡，也要将对方拉回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因莫子凌苏醒并下达的一系列命令而暗流汹涌，静室内却陷入一种死寂的僵持。
　　莫子凌的意识在剧痛、虚弱和魂煞时不时的阴冷冲击下逐渐模糊，但他始终撑着不肯再次昏迷。前世今生的画面不断在他脑中交错闪现。
　　他看到前世叶徽被拖下去时那双绝望却清亮的眼睛……
　　看到这一世少年在慎刑司里倔强地仰着头说“我没有”……
　　看到祭坛上他毫不犹豫挡过来的身影……
　　看到自己重伤时，他哭得通红却固执地守着自己、喂自己吃药的样子……
　　还有那个混乱的、带着药味的、生涩的吻……
　　每一幕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悔恨与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不能失去叶徽。无关同命咒，无关愧疚，只是因为他是叶徽，是照进他黑暗生命里的那束光，是他冰冷复仇之路唯一想要紧紧抓在身边的温暖。
　　这种认知让他恐慌，却又带来一种近乎病态的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莫子凌的意志力快要到达极限时，他紧盯着叶徽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
　　叶徽那如同蝶翼般静止了许久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莫子凌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停止了呼吸。
　　一下，又一下。
　　那颤动虽然微弱，却真实无疑。
　　然后，他看到叶徽的喉咙极其困难地滑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细若游丝的呻吟。
　　同命咒所连接的那一端，那微弱的生命力似乎……极其缓慢地、微弱地……增强了一丝丝？
　　莫子凌猛地伸出手，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极其小心地、近乎虔诚地碰触到叶徽放在锦被外的手腕。
　　指尖下，那原本微弱到几乎难以探寻的脉搏，似乎真的……有力了一点点？
　　尽管依旧虚弱得可怜，但这变化，对于在绝望中守候了太久的人来说，不啻于天籁！
　　莫子凌死死咬住牙关，才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混杂着巨大解脱和更深刻痛楚的哽咽。他赤金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剧烈的情感风暴，最终都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的执念。
　　他缓缓收回了手，目光却依旧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在叶徽身上。
　　他还不能倒下。叶徽还需要他。他必须好起来，必须变得更强，才能护住这缕光，才能去夺取那些能救他命的东西。
　　复仇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因为有了必须守护的东西，燃烧得更加冰冷和决绝。
　　静室内，只剩下两人交错的、依旧微弱却顽强坚持着的呼吸声。漫长的黑夜似乎看到了一丝微光，但黎明的到来，注定仍需跨越更多的荆棘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