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重生后依旧恶毒》演缘

53、执念苏醒

　　静室内的时光仿佛被无限拉长，粘稠而沉重。日升月落，光线透过窗棂在地面移动，成为衡量昏迷时间的唯一标尺。
　　叶徽依旧沉睡，蜡黄的小脸陷在软枕里，呼吸轻浅得几乎难以察觉，像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生命力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阿娜尔每日定时撬开他的牙关，小心翼翼地渡入参汤和稀薄的米油，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生怕一点惊扰就会震散那缕游丝般的气息。
　　而莫子凌，则陷入了一场无声而酷烈的内在战争。
　　他的身体在朱砂骨本源力量的滋养下，展现出了惊人的恢复力，外伤已近乎痊愈。但他的意识却沉沦在更深、更黑暗的渊薮之中。
　　魂煞的阴冷力量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他的灵魂深处，不断翻搅起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阴暗记忆碎片，编织成一场场无尽循环的噩梦。
　　他仿佛又回到了锦衣卫阴暗的诏狱，手里拿着烧红的烙铁，面前是被铁链锁住、血肉模糊的囚犯，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和绝望的气息。
　　“说！”他听到自己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
　　可转眼间，那囚犯的脸变成了叶徽！那双清澈的墨玉眼眸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无声地望着他，仿佛在质问：“为什么……”
　　莫子凌猛地想后退，手中的烙铁却像焊死了一样甩不掉！
　　场景骤然切换。是富丽堂皇的宫宴，姚依依巧笑倩兮地依偎在他身边，纤纤玉指递来一杯美酒，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蜜意。
　　“子凌，替我杀了那个碍眼的小内侍，好不好？他最坏了……”她的声音又软又媚。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充满了为她扫清一切障碍的扭曲满足感。“好。”他听见自己毫不犹豫地回答。
　　然后他看见自己带着锦衣卫，冲进司药监，将那个单薄瘦弱的少年粗暴地拖出来……叶徽挣扎着，倔强地仰着头，眼神清亮得刺眼：“我没有！我不是！”
　　可他只是冷漠地挥手：“押下去，杖毙。”
　　“不——！”梦境中的莫子凌发出无声的嘶吼，灵魂仿佛被撕裂。他看到叶徽倒在慎刑司冰冷的地面上，身下漫开一滩暗红的血，那双明亮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最后望向他的那一眼，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解脱？
　　剧烈的痛苦和悔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比魂煞带来的阴寒剧痛更甚百倍！
　　为什么？为什么前世会那样瞎？为什么会被姚依依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什么会对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视而不见，甚至亲手将其湮灭？
　　无尽的悔恨和自我厌恶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吞噬。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淹没时，一股微弱却异常温暖的、带着熟悉气息的暖流，如同穿透层层阴霾的阳光，艰难地渗入了这片冰冷的梦魇之地。
　　是叶徽！
　　是同命咒！是叶徽那微弱却固执的生命力，通过那无形的纽带，传递了过来！
　　这暖流如此微弱，却像是最坚韧的绳索，牢牢系住了他即将沉沦的灵魂。噩梦中的场景开始扭曲、破碎。
　　他仿佛又看到了祭坛上，叶徽不顾一切扑过来想替他挡住狼首攻击的身影；看到自己重伤濒死时，少年哭得通红却无比固执的眼睛；感受到那双小心翼翼替他擦拭降温的手的轻柔；听到那带着哭腔的、一遍遍唤他名字的沙哑声音……
　　“不准死！听到没有！你欠我的命……还没还清！”
　　……
　　“……吵死了……”
　　……
　　那些短暂的、真实的、属于这一世的片段，如同珍珠般散落在黑暗的记忆废墟中，此刻被那温暖的细流串联起来，发出了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与前世那愚蠢的痴恋、冰冷的利用和血腥的背叛相比，这一世叶徽所给予他的，是毫无保留的、甚至有些笨拙的守护和纯粹到令人心疼的牵挂。
　　这种强烈的对比，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被怨毒和仇恨充斥的心湖深处。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重活一世，对姚依依只剩下利用和报复的快感，而对叶徽，却从一开始的玩味兴趣，逐渐变得不同。并不仅仅是因为同命咒，不仅仅是因为愧疚……
　　是因为那双眼睛里的干净，是他早已失去甚至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是因为那不顾一切的守护，是他冰冷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是因为那份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在意”。
　　他莫子凌，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从地狱归来，满心只有复仇的毒火。可偏偏是这样一个被他曾经视如草芥、甚至亲手毁掉过的人，却成了照进他无边黑暗里的唯一一束光。
　　荒谬，却又……让他无法放手。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到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如同火山般在他心底喷发！压过了悔恨，压过了魂煞的侵蚀！
　　叶徽不能死！
　　他绝不能死！
　　他必须活着！留在自己身边！
　　这股强大的执念，如同最炽热的火焰，在他识海中熊熊燃烧，疯狂地冲击着魂煞的阴冷禁锢！
　　静室内，一直昏迷不动的莫子凌，身体猛地剧烈一震！
　　守在一旁的阿娜尔瞬间警觉，猛地站起身！
　　只见莫子凌紧蹙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但他放在身侧的手，却猛地攥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这是他昏迷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强烈的、自主的反应！
　　紧接着，他那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想要挣脱某种束缚。
　　阿娜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屏住了，紧紧盯着他。
　　一下，两下……
　　终于，那双紧闭了不知多少日的眼睛，猛地睁开！
　　赤金色的瞳孔骤然接触到光线，不适地收缩了一下，眼神是涣散而空洞的，充满了梦魇留下的惊悸和混乱。但很快，那涣散的目光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般，艰难地、固执地转向旁边榻上依旧毫无声息的叶徽！
　　当看到叶徽那苍白消瘦、毫无生气的侧脸时，莫子凌的瞳孔猛地一缩！眼底的混乱瞬间被一种极其浓烈的、近乎恐慌的情绪所取代！
　　他试图起身，却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和虚弱，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是徒劳地让肩膀抬起了一点点，便又重重跌了回去，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沫。
　　“别动！”阿娜尔立刻上前按住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你刚醒！不想死就别乱动！”
　　莫子凌却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警告，赤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叶徽，声音嘶哑破碎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沫：
　　“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