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重生后依旧恶毒》演缘

55、北狄疑云

　　静室内，莫子凌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魂煞的蠢蠢欲动，赤金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过阿娜尔列出的清单。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渺茫的希望和巨大的风险。他没有任何犹豫，用嘶哑却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下达了一系列精准而狠辣的命令，调动起所有潜伏的锦衣卫暗桩，如同一张无声的大网撒向四面八方，不惜一切代价搜寻救命之药，同时也在为未来的清算做着准备。
　　命令下达后，他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冷汗涔涔，□□，却固执地让人将榻椅挪得离叶徽更近，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依旧毫无血色的脸，用自己的意志力强行对抗着虚弱和痛苦，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分润过去一丝。
　　阿娜尔将莫子凌那近乎疯狂却又条理清晰的命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下去后，朔方城内外的锦衣卫暗桩如同被抽打的陀螺，开始高速而隐秘地运转起来。她则像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筛选着汇聚而来的海量信息，同时还要时刻警惕霍临川的动向，守护着静室内两个重伤员那微弱的生机。背后的刀伤并未完全愈合，但她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这天深夜，阿娜尔将事务暂时交代给可靠的心腹，再次悄然离开了节度使府，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来到了城外一处荒废的河神庙。这是她与灰鸢约定的另一个联络点。
　　庙内蛛网遍布，残破的神像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阿娜尔隐匿在阴影中，蝎尾弩机括轻响，处于随时可击发的状态。她不会完全信任灰鸢，合作仅限于共同的目标——扳倒霍临川。
　　约定的时间将至，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并非灰鸢那近乎无声的轻功，而是另一种沉稳有力、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步伐。
　　阿娜尔瞬间警觉，弩箭对准了庙门方向。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月光，看不清面容，只能勾勒出宽肩窄腰、挺拔如松的轮廓。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反而带着一种坦荡的、甚至有些肆无忌惮的气息。
　　“谁？”阿娜尔的声音如同冰粒，砸在寂静的庙宇中。
　　那人似乎低笑了一声，迈步走了进来。月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肤色是常经风霜的麦色，鼻梁高挺，下颌线条硬朗，一双深邃的眼眸在暗处亮得惊人，如同草原上盯住猎物的苍鹰。他穿着便于行动的胡服，并非中原样式，也不是纯粹的北狄风格，腰间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刀柄上镶嵌着一颗幽绿的猫眼石。
　　“阿娜尔郡主？”他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独特的、略显沙哑的磁性，说的竟是有些生硬但颇为流利的官话，语调却隐隐带着北狄草原的腔调。
　　阿娜尔瞳孔微缩，心中警铃大作。她的身份在朔方是隐秘，此人竟一口道破！
　　“你是何人？灰鸢呢？”
　　“你可以叫我‘赫连铮’。”男人自我介绍道，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阿娜尔，那目光锐利而直接，带着审视，却并无多少恶意，反而有种见到有趣猎物般的兴味，“灰鸢姑娘临时有事，托我来送样东西给你。”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用兽皮密封的罐子，随手抛了过去。
　　阿娜尔并未放松警惕，弩箭依旧对准他，另一只手精准地接住罐子。入手冰凉，能感觉到里面是某种膏状物，散发着一股极其清冽的、带着雪松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这是‘雪魄膏’，产自极北雪山，对稳固神魂、修复内伤有些微末用处。灰鸢说，或许能缓解你那位朋友一二。”赫连铮抱臂靠在斑驳的门框上，姿态看似放松，但全身肌肉却处于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像一头休憩的豹子。
　　阿娜尔心中一动。雪魄膏，她听说过，是北狄王庭都视若珍宝的疗伤圣药，极其难得。灰鸢从哪里弄来？这个男人又是谁？为何如此轻易地将这等东西送出？
　　“条件？”阿娜尔冷声问道，她不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赫连铮笑了笑，牙齿在月光下显得很白：“郡主果然快人快语。条件很简单，我想和郡主做笔交易。我知道你在查阿勒坦统领的事。”
　　阿娜尔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锐利：“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或许比灰鸢更多一点。”赫连铮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比如，当年黑风峡的陷阱，除了霍临川和你们王庭的叛徒，似乎还有第三股势力插手。再比如，那个叛徒，如今在王庭的地位，可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
　　他的话像重锤敲在阿娜尔心上。她死死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赫连铮摊了摊手，“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看不惯霍临川和某些北狄蛀虫的生意人。我的目的嘛，很简单，他们挡了我的财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至于我消息的来源……”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眼睛，“走的地方多了，总能听到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说话半真半假，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痞气，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他话语中的分量和那双锐利眼眸背后的深沉。
　　阿娜尔沉默了片刻。她无法判断这个男人话语的真实性，但他拿出的雪魄膏是真的，他提及的第三股势力和叛徒高位的信息，也与她暗中调查的一些模糊线索隐隐吻合。这诱惑很大，风险同样巨大。
　　“我如何信你？”
　　“你可以不信。”赫连铮无所谓地笑了笑，“药送你，算是我的诚意。至于合作……郡主可以慢慢考虑。我会在朔方城逗留一段时间。”他说着，直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等等。”阿娜尔叫住他，“灰鸢在哪？”
　　赫连铮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她啊……去处理一些‘私事’了。或许，和霍临川突然安静下来有关？”他留下一个模糊的答案，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庙外的夜色中，来去如风。
　　阿娜尔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罐冰凉的雪魄膏，心中波澜起伏。赫连铮……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此人神秘莫测，身手不凡，对北狄和王庭似乎极为了解，却又立场不明。是敌是友？
　　她低头打开兽皮罐，清冽的药香更加浓郁。她用手指沾了一点，仔细辨别，确认是真正的雪魄膏无疑。沉吟片刻，她将药膏小心收好。无论赫连铮有何目的，这药对莫子凌和叶徽或许真有帮助。
　　回到节度使府，阿娜尔先取了一小部分雪魄膏，混合其他药材，亲自试过无毒后，才极其小心地分别给莫子凌和叶徽用上。
　　药膏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莫子凌因魂煞而时常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呼吸更加平稳。叶徽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那可怕的蜡黄似乎褪去了一丝，脉搏也似乎更稳定了一点。
　　阿娜尔看着这细微的好转，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许。她走到窗边，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赫连铮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和话语，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第三股势力？叛徒高位？
　　父亲的血仇，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而这个突然出现的赫连铮，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注定要激起更大的波澜。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挑战，但同时，一种久违的、遇到势均力敌对手般的锐气，也在她冷艳的眼眸中悄然复苏。
　　静室内，莫子凌感受到了药膏带来的细微舒缓，但他全部的注意力依旧在叶徽身上。感受到那微弱却持续的生命力，他眼底的疯狂和偏执稍稍沉淀，转化为更深沉的、亟待恢复力量的冷酷。他需要尽快好起来，才能掌控局面，才能去夺取生机。
　　而遥远的京郊行宫，姚依依与顾小光之间那微妙而暧昧的气氛仍在持续发酵，无人知晓，朔方城的漩涡，正在不断扩大，即将把所有相关的人都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