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重生后依旧恶毒》演缘

49、修罗入场

　　节度使府的前厅已彻底沦为炼狱。
　　精美的杯盘狼藉一地，与倾覆的酒液、蔓延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丝竹之声早已被兵刃交击的锐响、垂死者的哀嚎和愤怒的咆哮取代。灯火通明，却只照见一片混乱和杀戮。
　　北狄使团的护卫们显然早有准备，个个彪悍勇猛，刀法狠厉，与霍临川的亲卫以及府内留守的朔方军士混战成一团。场面极其混乱，几乎敌我难辨。
　　事件的中心，北狄副使□□，一个身材壮硕如熊、满脸虬髯的北狄汉子，正手持一柄沉重的弯刀，怒目圆睁，声如洪钟，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不断怒吼：
　　“霍临川！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当年与左贤王约定共除阿勒坦，瓜分商道，事成后你却独吞好处，反过来打压我部！今日你若不给个交代，我北狄儿郎的弯刀，绝不答应！”
　　他口中喷着酒气，看似愤怒失控，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每一次挥刀都极具章法，显然并非纯粹的酒后失态。
　　霍临川并未亲自下场，他被一群精锐亲卫层层护在相对安全的角落，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竟敢如此疯狂，直接在他的地盘上掀桌！这打乱了他的部署。他厉声喝道：“□□！你休要血口喷人！灌了几杯马尿就敢在此撒野，诬陷本王？给本王拿下这狂徒！”
　　然而，混乱之中，他的命令效果有限。□□带来的都是死士，悍不畏死，而朔方军士一方面投鼠忌器，另一方面似乎也并非所有人都得到了死战的命令，竟隐隐有被压制之势。
　　阿娜尔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率先冲入战团。她根本无视周围的混战，目光死死锁定了正在挥刀咆哮的□□！父亲的名字如同火焰灼烧着她的理智。
　　蝎尾弩发出机括轻响，一支淬毒的短箭无声无息地射向□□的后心！
　　然而□□身经百战，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猛地侧身回刀格挡！
　　“铛！”一声脆响，短箭被弯刀磕飞。
　　□□狞笑着看向阿娜尔：“哪里来的母狼？哦？看这眉眼……倒有几分像那个死鬼阿勒坦！怎么，想来报仇？”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阿娜尔碧色的眼眸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弃弩用刀，合身扑上，刀光如匹练，直取□□要害！两人瞬间战在一处，刀光剑影，劲气四溢，周围的混战都被他们激烈的搏杀逼开了一片空地。
　　莫子凌拉着叶徽出现在厅门口，看到的正是这混乱不堪、血腥冲天的场面。浓重的血气让叶徽胃里一阵翻腾，脸色发白。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厮杀。
　　“跟紧我。”莫子凌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仿佛眼前不是修罗场，而是自家庭院。他松开了叶徽的手腕，但惊鸿刀已然出鞘半寸，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杀气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竟让门口附近的几个正在缠斗的士兵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莫子凌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瞬间判断出形势。霍临川在拖延，□□在逼宫，阿娜尔被仇恨冲昏了头……而暗处，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双眼睛。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很好，水够浑，才方便摸鱼。
　　他没有去帮霍临川，也没有立刻去助阿娜尔，而是带着叶徽，如同闲庭信步般，沿着战场的边缘移动。他的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挥来的刀剑，偶尔有不知死活的北狄武士或者杀红了眼的朔方军士冲过来，往往只见惊鸿刀微微一晃，甚至看不清是如何出鞘的，来袭者便喉间喷血，愕然倒地。
　　他并非一味杀戮，更像是在清理出一条道路，同时冷酷地观察着所有人的表现。叶徽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而杀戮果决的背影，感受着那强大而令人安心的保护，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震撼、依赖，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莫子凌！”霍临川看到了他，立刻高声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将此獠拿下！”他指向正与阿娜尔激战的□□。
　　莫子凌瞥了他一眼，赤金色的眼眸在火光下冰冷无情，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殿下麾下精兵强将无数，何需本官一个伤患出手？”
　　霍临川气得一窒，脸色更加难看。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一阵奇异的、如同鬼哭般的笛声突然从厅外某个高处传来，尖锐刺耳，直钻脑髓！
　　随着这笛声，那些正在拼杀的北狄武士眼睛瞬间变得赤红，攻势猛然变得更加疯狂悍不畏死，完全放弃了防守，以命换命地扑向周围的朔方军士！甚至有几个原本在外围警戒的霍临川亲卫，眼神也突然一呆，随即反手就将刀砍向了身边的同伴！
　　“控心蛊！是萨满巫术！”阿娜尔百忙中惊骇地喊了一声，她的攻势也被□□突然暴涨的狂猛力量逼得连连后退。□□本人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吼声更加狂暴，刀势大开大合，力量大得惊人。
　　混乱瞬间升级！敌我更加难辨，自相残杀者层出不穷！
　　叶徽只觉得那笛声让他头晕目眩，心口那点朱砂痣突然灼热起来，一股烦躁暴戾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他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
　　莫子凌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眼神一凛。他猛地将叶徽往自己身后更深处一拉，惊鸿刀终于完全出鞘！
　　清越的刀鸣如同龙吟，竟短暂地压过了那诡异的笛声！
　　“藏头露尾的鼠辈！”莫子凌冷喝一声，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笛声传来的方向——大厅一侧的琉璃瓦屋顶之上，一个模糊的灰色身影正站在那里，吹奏着一支骨笛！
　　几乎在锁定目标的瞬间，莫子凌动了！
　　他身化残影，惊鸿刀带起一片赤金色的寒芒，所过之处，无论是发狂的北狄人还是迷失心智的朔方军，皆如割草般倒下！他并非滥杀，而是精准地清理出一条直通厅外的路径，目标直指屋顶的吹笛人！
　　叶徽想跟上，却被混战的人流阻挡，只能焦急地看着莫子凌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厅外。
　　然而，就在莫子凌即将冲出大厅的刹那，异变再生！
　　原本正在与阿娜尔缠斗的□□，仿佛接到了什么无声的命令，竟完全不顾阿娜尔劈向他肩头的一刀，硬生生承受下来，血光迸溅中，他庞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猛地转向，带着恐怖的势头，直直撞向正要冲出门的莫子凌！
　　同时，屋顶那灰衣人的笛声陡然变得更加尖锐急促！
　　数个原本正在攻击霍临川亲卫的“朔方军士”，眼神瞬间呆滞空洞，齐刷刷地抛下原来的对手，刀剑并举，从侧面悍不畏死地扑向莫子凌！
　　陷阱！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针对莫子凌的绝杀之局！□□的发难、笛声的控心、甚至霍临川可能都被算计在内，所有的混乱，最终的目标都是为了这一刻——在莫子凌伤势未愈、又被叶徽分心的情况下，将他置于死地！
　　“莫子凌！小心！”叶徽骇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想也不想就要冲过去。
　　阿娜尔也是脸色剧变，想要拦截□□，却被另外两个突然发狂的北狄武士死死缠住！
　　莫子凌腹背受敌，前方是狂暴撞来的□□，侧面是数把闪烁着寒光的刀剑，屋顶还有诡异的笛声干扰心神！
　　他赤金色的瞳孔骤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状！
　　惊鸿刀发出一声近乎愤怒的嗡鸣，赤金色的刀光在莫子凌周身炸开一团耀眼的光弧！
　　他没有后退，也根本无法后退。身后是混乱的战场，更是叶徽所在的方向。
　　面对□□如同疯牛般的冲撞和侧面数把刁钻狠辣的刀剑，莫子凌将身法提到了极致。伤势未愈的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剧痛，魂煞的阴冷气息也因这极限的催谷而蠢蠢欲动，但他眼神冰冷如亘古寒冰，没有丝毫波动。
　　只见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惊鸿刀并非格挡，而是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点向□□挥来的沉重弯刀刀脊最不受力的那一点！
　　“叮！”一声极其清脆的金铁交鸣！
　　□□那蕴含了全身力量、甚至被巫术催谷得更加狂暴的一刀，竟被这轻巧无比的一点带得微微一偏！就是这毫厘之差，莫子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擦着弯刀的锋芒掠过，冰冷的刀气划破了他肩头的衣料，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但他的人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冲撞。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看也不看，反手向后猛地一戳！指尖凝聚的凌厉气劲如同实质，后发先至，精准地点中一名从侧面偷袭而来的“朔方军士”的手腕！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军士惨叫一声，钢刀脱手落地。莫子凌的指尖没有丝毫停留，顺势向上，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戳进了对方的咽喉！
　　动作干净利落，狠辣无情！
　　但攻击远未结束！另外三把刀剑已然临身！屋顶那催命的笛声越发尖锐，试图钻入他的识海，搅乱他的心神！
　　莫子凌猛地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味。惊鸿刀回转，刀光不再是耀眼的赤金，而是化作一片朦胧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灰暗光影——锦衣卫秘传绝杀技·浮光掠影！
　　刀光过处，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几声细微的、如同裂帛般的轻响。
　　那三名扑上来的军士动作猛地僵住，随即脖颈处才缓缓渗出一道极细的血线，瞳孔放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至死，他们都没看清那一刀是如何到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莫子凌已化解了四面八方的围攻，还顺手击杀了四人！
　　然而，□□一击落空，狂性更甚，根本不顾肩头被阿娜尔斩出的深刻见骨的伤口，咆哮着再次挥刀斩来！被控心蛊和巫术强化后的力量狂暴无匹，刀风压得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屋顶的灰衣人笛声再变，从尖锐变得幽咽缠绵，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哭泣。这声音并非针对所有人，而是集中笼罩向莫子凌，干扰他的判断，侵蚀他的意志！
　　莫子凌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眼底那抹幽绿的暗影剧烈闪烁起来，握刀的手几不可察地微颤了一下。魂煞被引动了！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巨大的弯刀已然带着劈山断岳之势当头落下！
　　“莫子凌——！”叶徽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想冲过去，却被混战的人群死死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刀光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娇健的黑色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撞入战圈！
　　是阿娜尔！
　　她拼着后背硬挨了一记冷刀，口喷鲜血，却借着这股冲击力，蝎尾弩对准□□因挥刀而空门大开的腋下，猛地扣动机括！
　　咻！
　　淬毒的短箭近距离激射而出！
　　□□虽狂化，但生死危机下的本能仍在，不得不强行收刀回防，用刀柄磕飞了短箭！
　　就这争取来的刹那光阴！
　　莫子凌眼中厉色爆闪，强行压住翻腾的气血和魂煞，惊鸿刀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尖啸，不再是巧妙的格挡或迅疾的绝杀，而是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一往无前地、笔直地刺出！
　　以攻对攻！以命搏命！
　　噗嗤！
　　惊鸿刀后发先至，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因格挡蝎尾弩而未能完全防护的心口！
　　与此同时，□□那势大力沉的一刀也终于落下，虽然因中刀而力道大减，刀锋依旧狠狠劈在了莫子凌的左肩之上！
　　“呃！”
　　“吼——！”
　　莫子凌和□□同时发出一声闷哼痛吼！
　　莫子凌左肩鲜血狂喷，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劈得踉跄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惊鸿刀差点脱手！
　　而□□心口中刀，刀身上蕴含的凌厉气劲瞬间绞碎了他的心脉！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莫子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不甘，张了张嘴，却只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最终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主使既亡，那诡异的笛声骤然停止。
　　屋顶上那灰衣人影深深地看了一眼厅内的情况，尤其是重伤的莫子凌和倒地的□□，身形一晃，如同青烟般消失在夜色中。
　　失去了笛声操控，那些原本发狂的北狄武士和被控制的军士眼神迅速恢复清明，看着眼前的惨状和倒地身亡的副使，顿时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和恐慌，战意全无，纷纷开始溃逃或投降。
　　霍临川的脸色铁青，看着死去的□□和重伤的莫子凌，眼神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阴沉。他精心准备的宴会，竟以这种方式收场！还折了莫子凌这把他本想继续利用的刀！
　　“清理现场！将所有北狄逆贼给本王拿下！严加看管！”他厉声下令，拂袖而去，看都未看莫子凌一眼。
　　叶徽终于冲破了阻碍，扑到莫子凌身边，看着他左肩那道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伤口，以及他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的模样，眼泪瞬间决堤。
　　“莫子凌！莫子凌你怎么样？别吓我！”他手忙脚乱地想用手去捂那不断冒血的伤口，却被莫子凌用未受伤的右手猛地抓住手腕。
　　莫子凌的指尖冰冷，却异常用力。他抬起眼，赤金色的眼眸因剧痛和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却依旧死死盯着叶徽，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闭嘴……死不了……”
　　说完这句，他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向前倒去。
　　叶徽惊骇地一把抱住他滑落的身体，感受着他迅速流失的体温和微弱的呼吸，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
　　“药！快拿金疮药和绷带来！快叫大夫！”阿娜尔捂着背后的伤口，强撑着指挥混乱的场面，声音因焦急而嘶哑。
　　血色之夜暂告段落，但巨大的危机，才刚刚降临在重伤垂危的莫子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