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重生后依旧恶毒》演缘

48、风起朔方

　　姚依依的伤势在顾小光笨拙却悉心的照料下，一天天好转。新肉长出，痂皮脱落，留下粉嫩而狰狞的疤痕，蜿蜒在她曾经光洁的背上，如同某种屈辱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前世的失败和今生的卑微。
　　她不再终日趴在床板上，已经能慢慢坐起，甚至扶着墙壁走上几步。顾小光的喜悦溢于言表，仿佛这是他自己天大的成就。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小包冰糖，宝贝似的塞给她，说是喝了苦药甜甜嘴。
　　姚依依捏着那粗糙纸包里的晶莹颗粒，心中五味杂陈。这点东西，在前世，连她宫中最末等宫女都看不上。可此刻，它却重逾千斤，压得她心头酸涩。她抬眼看着顾小光因为一点冰糖就能焕发出光彩的、带着讨好笑容的脸，那句习惯性的、带着算计的“谢谢光哥哥”竟有些难以出口。
　　“你……自己吃吧。”她将冰糖推回去，声音有些干涩。
　　顾小光连忙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不不不，我、我不爱吃甜的！给你的！”他眼神真诚，毫无作伪。
　　姚依依沉默了。她垂下眼睫，将冰糖包攥紧，指尖硌得生疼。这种毫无目的的、纯粹的“好”，让她那套习惯了权衡利弊、算计人心的思维无所适从，甚至感到一丝恐慌。她习惯了交易，习惯了利用，习惯了将一切情感都明码标价。可顾小光的存在，像一面清澈却刺眼的镜子，照出了她灵魂里的不堪。
　　夜里，顾小光在地上铺了草席睡着后，姚依依常常睁着眼，望着破旧屋顶漏下的惨淡月光。滔天的恨意并未消失，对霍临川的复仇之心依旧炽烈，但如何复仇的念头，却悄然发生着改变。前世她依附强者，玩弄人心，最终却落得那般下场。这一世，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这个一无所有、只有一颗真心的顾小光，或许……是另一种可能？一种她从未想过的、属于“姚依依”自己而不是任何男人附庸的可能？
　　这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诱惑。她侧过头，看着地上蜷缩着睡熟的少年，月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散落的头发，却又猛地缩回，像是被什么灼伤。
　　路还很长，她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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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子凌的恢复进入了关键阶段。余毒虽清，但魂煞留下的暗伤和内力滞涩的问题仍需解决。阿娜尔寻来的药浴古方起了效果，但过程极其痛苦，每次药浴都如同刮骨疗毒，饶是莫子凌心志坚韧，结束时也往往脸色煞白，虚脱无力。
　　叶徽每次都守在外面，听着里面压抑的、令人心悸的闷哼和水声，心急如焚。他帮不上忙，只能在莫子凌被扶出来时，第一时间冲上去，用干燥柔软的布巾替他擦拭冰冷皮肤上混合着药汁的冷汗，递上温热的参汤。
　　这一次，莫子凌出来时情况尤其糟糕。他几乎是半昏迷状态，牙关紧咬，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皮肤下那惨绿的纹路若隐若现，比往日更加清晰。阿娜尔将他扶到榻上，面色凝重地摇头：“魂煞反噬一次比一次凶猛，下次药浴恐有性命之危。必须找到根除之法。”
　　叶徽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跪坐在榻边，紧紧握住莫子凌冰冷颤抖的手，一遍遍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哭腔：“莫子凌……坚持住……别吓我……”
　　或许是同命咒的牵连，或许是叶徽的声音真的传入了他的意识深处，莫子凌的痉挛渐渐平复下来，紧咬的牙关松开，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他极其艰难地睁开眼，赤金色的眼眸黯淡无光，焦距涣散，却准确地对上了叶徽盈满泪水的眼睛。
　　“……哭什么……”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极致的疲惫，“……还没死……”
　　“不许说死！”叶徽又急又气，眼泪掉得更凶，却下意识地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
　　莫子凌看着他这副模样，想扯出个嘲讽的笑，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叶徽，目光复杂难辨。良久，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反手握了握叶徽的手指，然后彻底陷入了昏睡。
　　这一次，他昏睡了一天一夜。
　　叶徽寸步不离地守着，水米未进，眼睛熬得通红。阿娜尔强行给他灌了些粥，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冷艳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他会撑过去的。”阿娜尔难得地开口安慰，“他这种人，阎王爷都不轻易收。”
　　叶徽抬起头，眼神脆弱却坚定：“我知道。我会陪着他。”
　　当莫子凌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叶徽守在一旁的身影，只是少年憔悴了许多，下巴尖了，眼睛显得更大，里面盛满了看到他醒来后的如释重负和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某种坚冰一样的东西，在莫子凌心底最深处，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不再拒绝叶徽的靠近和照顾，甚至偶尔会在叶徽替他换药时，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对方的手背；会在叶徽趴在他榻边睡着时，将滑落的薄被拉上去一些；会在无人时，默许叶徽那些小心翼翼的、带着依赖和慕恋的亲近。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复仇仍是主调，但冰冷的基调下，悄然滋生出了不容忽视的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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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方城的气氛日渐紧张。
　　北狄使团抵达的消息已经传开，边关互市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街面上巡逻的兵士明显增多，各方势力的探子活动也愈发频繁。
　　霍临川似乎忙于接待使团的事宜，对莫子凌这边的“关注”似乎放松了些，但阴先生（替身）依旧时常“恰巧”出现，送来名贵药材，表达着“深切关怀”。
　　莫子凌对此冷眼旁观，暗中却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锦衣卫暗线，严密监视着霍临川和北狄使团的一举一动。他感觉到，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阿娜尔更是绷紧了神经。北狄使团的到来，让她调查父亲血仇的线索似乎有了新的突破口，但也让她暴露的风险大增。她与灰鸢又秘密接触了一次，灰鸢给了她一个名字——北狄使团副使，□□。此人曾是十年前她父亲麾下的百夫长，后来投靠了现在掌权的左贤王一派。
　　“□□可能知道当年黑风峡之事的真相，至少，他知道谁是那个叛徒。”灰鸢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他很警惕，而且是霍临川的座上宾。接近他，很难。”
　　阿娜尔握紧了拳头。再难，她也要试一试。
　　这日，节度使府设宴，款待北狄使团。府内张灯结彩，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与外面的紧张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莫子凌以伤重未愈为由并未出席，但宴席上的风吹草动，都源源不断地传入静室。
　　叶徽陪在莫子凌身边，有些心神不宁。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害怕了？”莫子凌瞥了他一眼，正在擦拭他的惊鸿刀。刀身映出他冷冽的眉眼。
　　叶徽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总觉得今晚不太平。”
　　莫子凌归刀入鞘，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身姿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挺拔和压迫感。
　　“待在我身边。”他淡淡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宴至中途，前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随即是兵刃出鞘的刺耳声响和女子的惊呼！
　　来了！
　　莫子凌眼神一厉，赤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叶徽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名锦衣卫暗探浑身是血地冲进院子，踉跄跪地：“大人！不好了！北狄副使□□突然发难，指控霍殿下勾结我朝官员，阴谋害死前北狄王庭斥候统领阿勒坦！宴席大乱，双方护卫动起手来了！”
　　阿娜尔的名字几乎瞬间冲上叶徽的脑海！他猛地看向莫子凌。
　　莫子凌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和杀机。
　　“果然按捺不住了。”他冷笑一声，抓起惊鸿刀，“走！”
　　他一把拉住叶徽的手腕，大步向外走去。动作强势，却将叶徽牢牢护在了身侧。
　　院外，火光隐隐，杀声渐起。朔方城的长夜，终于被彻底撕裂。高潮的序幕，已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