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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i am you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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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上一次对决还是在约纽,那时候费什还能和格林提有来有回地打个平手。但格林提的锁血自回机制显然强得过分。费什每天晚上都去月亮下面祷告,可伤还是只好了一半;格林提自受伤后再没见过阳光,但还是回了个满血。更别提祂昨天半夜在迪泽特与特鲁普斯的懵逼中出逃,却今天傍晚才打进地洞。这其中的十多个小时,自然是去太阳底下吸收能量了。
趁着费什尚且能拖住祂,艾玛二话不说,拉着没人知道叫啥的果盘托就跑。
她有预感,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也不算特别亏,她好歹是跟着这个国家一起活了二百五十多年,更别提这些年里她坏事做尽,能安安心心地死算便宜的。
此刻,她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觉。
是时候了。
她不太想忏悔什么,反正忏悔完了也不改。她突然清晰地感受到了死神的亲吻,那吻温温柔柔,冰冰凉凉,让她的头脑愈发清醒。她得去完成她的命运,她与生俱来的责任。
她的村庄当年不至于失守,可她父母在身上绑满□□,冲进了村子的临时食堂。他们完成了使命。她当年突发疾病,晚了点,但现在也不算太晚。
她拉着男人,冷静地在地洞中窜动。这里当年是矮人的地盘,还是个有名的大城市,和现在的约纽地位差不多。她设置了很多暗门,糊上了很多穴口,让它缩小了许多。
但现在,它终于能重见天日,让人们一睹它千年前的风采了。
艾玛亲手摸过这里的每一堵墙,她的脚印遍布这里的每一块地。除了她以外,没人能记住这里的三维地图。
男人显然也不可以,他被带着上蹿下跳,边跑边吐得天花乱坠,呕吐物挂在全身各处。他也猜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他不想死,他还没见到他的孩子——!
没什么用。他能窝囊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一些客观因素在里头的。艾玛精致的长手指就像封住胳膊的水泥,不管使多大劲,“把自己手拽断”就是最好的结局。
更别提他其实都没那个把自己胳膊拽断的力气。其实这种东西最好讲究个“寸劲”,趁皮肤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拽开,不然可能里面都扯成絮了皮还没断,又疼又没用。但现在的情景也不允许他去“寸”一下了。
他真的不想死,真的真的不想死。他还在思念他的家乡,他的妻子,他不知去向的孩子。可尊贵的教皇艾玛大人要是愿意听他说两句,也不至于现在都不知道这男的到底叫啥名了。
拐来拐去,在无名氏的绝望中,艾玛找到了最终的房间。
时间从此刻开始突然缓慢起来了。她呼出一口气,一步一步,庄严而富有仪式感地走向最中间的蘑菇头按钮。
无名氏试着跑。艾玛头也不回,给了他的两条腿各自一枪。炸开的血雾和喷薄而出的动脉血就像烟花与音乐喷泉。
在断断续续的哀嚎中,艾玛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给这个小按钮一个轻轻的吻。
一切都是主的旨意。
格林提还在和费什对波。已知二人DPH、APS、DEF、HP、AR均相等,格林提被动为每秒回复3%血量上限,而费什处于“黑暗”场地中每次攻击可额外打出一次相当于攻击力30%的法术伤害。提问:王奶奶家的牛叫什么?
你也许不以为然,但实际上,这一个问题就可以快速分辨t人和f人。
格林提会回答:就叫“牛”。普鲁托会回答:你有病?而费什会回答:我更喜欢吃羊。
由题意得:
∵格林提的名字中带t,普鲁托的名字中带t,而费什的名字中带f。
∴格林提、普鲁托为t人,费什为f人,Q.E.D.。
此刻费什脑袋里装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东西。
她不太想打了。她当年没北上打工时也是个精致的食尸女孩,可现在,她拖着伤还要和一个恶趣味的冷脸变态斗。
格林提看上去是那种会在酒吧装醉的人。在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起立和湿润后顶着真醉酒人士根本不可能拥有的水润双眼和粉腻双颊,迷迷糊糊一路上撞了八堵墙终于走到厕所,门还没开就被棍状物打个不轻不重的耳光。祂会欲拒还迎地拉上厕所门,在十八个真醉酒人士的垂涎欲滴中抽出皮条,接着把普通人打成字母爱好者,把字母爱好者打成生理残疾人,把生理残疾人打成一团,把一团打成一滩。最后神清气爽地走出酒吧,路上再捅死一位流浪人士作为庆祝。
费什不得不说她喜欢这挂。但现在,她有普鲁托了,得管好自己的下半身了。
在感应到艾玛听不到这边的声音时,费什一下子倒在地上,挥挥手:“不打了。”
格林提一个急刹,带起来的狂风在地洞里刮出恐怖的呜呜声。那声音像鲸类的嚎哭,倒把这阴湿的洞穴衬得像深海了,而地平面上,自然的风也正在把沙子拨成浪花。整个卡蒂国都在吹着同一阵风。
祂似乎没有办法理解费什的行为,冷着脸歪头,“为什么?”
费什缓了两个呼吸,一个用力把自己卷起来,对瞎子跑了个媚眼。
“因为我要去吃烛光晚餐了!”
话说,她刚才是不是忘写“解”了?
特鲁普斯拼命地跑。她从多拉贡手里拿来了几个石头碎片,是项链减耳环等于?的那个问号。特鲁普斯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它们当年被扔进了哪条河里。多拉贡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随意地挥挥手,“找你爹去吧。”
特鲁普斯当然很像再多问点什么,但生活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就只是在跑而已。她不算年轻,但眼角还没爬上皱纹,打着弯的短发让她此刻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在赛跑挣教授印象分的大学生。
但她当然知道不是那样。她的每一个视觉细胞都被用来捕捉碎石上的光亮。前进,前进,后退。增强,减退,增强。
她停了下来,终于来得及喘气。汗水打在沙中如同下雨,一只蝴蝶贴到她的左颧骨上方,针一样的口器一怼一怼喝她的汗,翅膀上的眼斑与特鲁普斯的金瞳镶嵌在同一条水平线,她看上去像长了第三只眼。
特鲁普斯环视四周,这里什么都没有,远方的一座悬崖吞噬了光芒,晴朗的夜空勾勒出由直线截成的黑影。
她的眼睛是除体魄外被夸赞最多的部分,连那天生少了舌头的亲妈都在假寐般的瞬间说过:它们就像一对琥珀。此刻,这金色透亮的树脂化石反映出韦斯特不好看也不难看的夜景,把这片死物栩栩如生地凝刻在她的眼中。她不记得年轻的自己有没有来过这里了,沙山千变万化,一阵风就是另一层地质年代。
偷来的情绪时光后,她的眉毛蓦地竖了起来,清澈的眼中重新装上了坚定。她早就不是年轻人了,她肩上的担子很重,她得去承担她的责任。
她的责任就是去死。
特鲁普斯打开借来的腰带,从腰包里掏出第七式便携法术炸弹,扔到地上,憋住气,降临到那隧道中。
风声几乎是一下子就被放大了数倍,像地缚怨灵的呼唤。在睁开眼睛和换气前,特鲁普斯先开了枪。
子弹打碎了艾玛伸向按钮的手。
艾玛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疼痛让她全身止不住地抽搐。她留着冷汗看那不规整的血肉剖面,哈哈,还是安逸太久了。
那无名氏简直被吓得尿裤子了。艾玛瘫倒在地上,竭尽全力地用腰腹把自己扔得肚皮朝上。高大的黑影被风沙弄得模糊不清,但艾玛知道这是谁。
想要找你亲爹?艾玛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她的左手还完好,即使浸满冷汗。她摸到腰间自己的那把枪,把枪口对准远方,对准那个正在逃跑的矮小的身影——
可不止你一个人百发百中啊。
子弹击穿了赖丁斯的胸膛。可怜的水果托盘还是没能逃出魔鬼的掌心。
而特鲁普斯掌心的碎石块散发着最后的光亮。
“——不!!”
这一瞬间,世间万物都被抛在脑后了。特鲁普斯只能看到那个可怜的向她的方向倒下的人,那由重力操纵的动作竟能变得如此缓慢。特鲁普斯伸出手去,去抓那沉重的躯体。
她不敢相信,她无法想象。那场火在她心里烧了那么多年,她好不容易知道了火光中还残存着最后都希望,却——
……这是谁?
虽然很不人道,但特鲁普斯看着怀中的躯体那陌生的面容,愣住了。
他个子很矮,脸盘很方,长着络腮胡子和喉结。不,不对,她父亲是……
特鲁普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洞穴的那方。她的颈椎简直如同生锈的齿轮。
那黑洞洞的枪口转而对准了她。特鲁普斯终于看清了那张脸,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
艾玛·瑟克思扯出一个浸透了冷汗却漂亮的笑,“是啊,我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