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吸干SSR后称帝了》玉玺搓澡工

7、青川

　　在楚璃没有发现的时候，青川已然站在旁边听了许久许久。

　　因他从小不会说话的缘故，他对旁人的情感感知是常人的好几倍，青川站在门框的阴影里，沉默得像一块礁石。

　　他看着楚璃温和地与王婆交谈，看着她掏出金钗，看着她言语间滴水不漏地套取着至关重要的情报——关于沁水湾的位置、支流的走向、通往京城的小路、渡口的盘查、劫匪的风险……她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稳，逻辑清晰得惊人。

　　青川的感知像一张细密的网张开。他能“听”到王婆话语里的淳朴与毫无防备，同时，更清晰地“捕捉”到楚璃话语深处那根紧绷的弦。她每一个停顿，每一次看似随意的追问，那种精心计算过的节奏，都像无声的鼓点敲打在他心上。

　　她身上那股在昏迷中就已感受到的“算计”与“求生”交织的气息，此刻在清醒的对话中变得更加具体、更加锋利。

　　这印证了他最初的猜想，也加深了他的困惑：她究竟惹上了多大的麻烦？

　　然而，当“清河镇黑市”几个字从她口中平稳滑出时，青川的呼吸骤然一窒——在她竭力维持的平静之下，他捕捉到一丝极其短暂、几乎碎裂的疲惫。那么沉重，那么真切，像王婆累极时那一声压在喉咙里的叹息。

　　正是这猝不及防窥见的一丝“疲惫”，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心中激起的涟漪远远超过了之前所有的警惕与好奇带来的震动。

　　原来……她也并非坚不可摧的铁石。原来看似算无遗策的她，也会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流露出如此沉重的倦怠。

　　这份认知带来的冲击，奇异地瓦解了他一部分因神秘和危险而产生的隔阂感，甚至滋生出一丝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想要分担的柔软冲动

　　——尽管他深知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

　　王婆还在絮叨着清河镇的种种，楚璃安静地听着，烛光在她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夜风掀起他粗布短褐的衣角，带来一阵凉意。

　　青川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原地站了许久，像一个偷窥者，贪婪地捕捉着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和情绪碎片。他脚下仿佛生了根，被这间狭小茅屋里无声弥漫的复杂张力牢牢吸附。

　　直到一股冷风灌入，他才猛地回神，几乎带着一丝狼狈，下意识地转身想逃离这让他心绪翻腾、呼吸不畅的狭小空间。

　　然而就在他抬脚，鞋底即将碾碎门槛边那一片寂静流淌的月光时，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骤然加速擂动。

　　那轰鸣声如此剧烈，如此清晰，瞬间盖过了河边的蛙鸣，盖过了王婆絮絮叨叨的话语，甚至盖过了他自己急促的呼吸。

　　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微弱的咳嗽声。

　　楚璃虚弱地咳着，指尖又无意识地摸索向贴身玉佩的位置。

　　咳喘稍歇，才哑声问：“阿婆，这附近……可有渡口能过沁水？” 河流渡口是她撬开信息缝隙的支点。

　　“
　　沁水湾啊，”
　　王婆搅动着药罐，瓦罐磕碰炉沿的轻响里，热气氤氲了她沟壑纵横的脸，

　　“水流急，鱼也多，就是过了申时，船老大就躲官差去了。倒是下游乱石滩那边，有条荒废的小道……”

　　老婆婆絮絮叨叨的邻里闲话里，药勺刮过罐底的刺啦声都压不住她对“昨夜官家马队踩坏我篱笆”的抱怨，更有一声含混不清的低叹随风钻进楚璃耳朵：

　　“…皇陵那地方本就邪门哟，前些天那动静，吓得我屋后老槐树上的乌鸦都三天没敢回巢…”

　　这些看似不经意的碎片，在楚璃紧绷的神经上瞬间拼合：上面压下祭坛崩塌的消息，但追捕的阴影已如浓云迫近。

　　而王婆的无心碎语，成了她绘制逃亡地图的第一笔。

　　她告知王婆自己要走。王婆塞给她一个粗硬的窝头，皱纹里满是忧虑：

　　“姑娘，这世道不太平，莫要再往那死人的地方去……”

　　不往那地方去吗？

　　那她又能去哪儿呢？她已经没有家了。

　　楚璃深深看了王婆那张刻满风霜与忧虑的脸，喉头滚动，最终只低声道了句“谢阿婆”。

　　转身没入河岸密林的阴影时，身后茅屋那一豆昏黄的灯火，连同那点微弱的“人烟暖意”，彻底被隔绝。

　　篱笆旁的青川，看着那个苍白如纸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胸腔里仿佛堵了一块湿冷的石头。

　　“愣着作甚？药草捣好了没？”王婆的催促拉回他的思绪。

　　青川沉默地蹲下，用力捶打着石臼里的紫珠草叶——这是他跑遍了河湾才找到的，比婆婆常用的止血草更有效。

　　翠绿的汁液溅出，染绿了他的指节，也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的焦灼。

　　皇陵……那个连乌鸦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她拖着那样的身子要去那里？青川望向楚璃消失的方向，只觉得那片密林深处，仿佛潜伏着看不见的巨兽，要将那抹倔强的苍白吞噬。
　　一种无声的烙印，已在少年心底悄然成形。

　　第二天一大早，楚璃正式出发。

　　三十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汗水混着血水，溪边的马齿苋被粗暴嚼碎敷上伤口，带来一丝苦涩的凉意。

　　突然，她警觉地隐入林间，敏锐的感知捕捉着周遭的细微声响——风声、鸟鸣、枝叶摩擦……似乎并无异样。

　　眼角余光却瞥见前方小路转弯处，几株被导的稀巴烂的草药，整整齐齐地放在一块干净的油布上。

　　楚璃的呼吸微微一滞。她屏息凝神，快速扫视四周——密林幽深，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是陷阱？还是……？

　　她犹豫了半息，在记忆里终于从蛛丝马迹中对应上一个人物。

　　于是在伤口的剧痛和腹中的没有任何停顿，转身隐入更深的树影。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寻找放置者。

　　小河在此拐弯，卧牛般的山崖在前方若隐若现，方向是……西郊。

　　当楚璃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终于闻到清河镇码头那股浓烈的鱼腥、汗臭与劣质油脂混合的气息时，夕阳已将清澈的河水染成狰狞的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