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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为姐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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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里,也发生了一些事,他二哥庄仁理跟着他爹庄田学习木工手艺。
他哥庄仁晨因头脑灵活、口才好,在浦山县福泰酒楼做跑堂伙计。这个营生还是他大哥庄仁明跟着黄掌柜到县城办事时看到的,没想到他哥真的考上了跑堂学徒。
毕竟是县城,酒楼跑堂学徒时间比镇子上酒楼时间多了一倍,他哥做了半年学徒才出师,升为了跑堂伙计,可以领月银。
最大的事情,是他的大姐姐庄鹭16岁及笄礼一过,之前议好亲事的韩家,正式向庄家提亲纳采,今天已经是她出嫁的日子了。
庄仁峻自小身体不好,出生头几年,身边根本离不得人。他娘除了要照顾他,还要照顾比他大2岁的姐姐,还要做家务、下地干活,经常顾不了他。
庄鹭比他大6岁,加上女娃娃早慧,打小就知道帮家人分担家务,所以他小时候,基本是庄鹭带大的,在第三代中,他跟庄鹭最亲,比跟自己亲哥哥、亲姐姐还亲,真真是头一份。
今天大姐姐出嫁,他是很伤感的,眼眶红了好几回后,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她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大姐姐,你现在方便吗?”
庄鹭一听声音,说道:“峻哥儿,进来吧。”
庄仁阳、庄仁峻毕竟是要考取功名的,进学后再叫小名被他人听了去,面子上不好看,所以庄家人都统一改口了,不再叫家里男娃小名了。
庄仁峻一进门,看到庄鹭穿着喜服,坐在床沿边上,脸上带着新娘子的幸福、娇羞,心里既为她嫁得如意郎君高兴,又有诸多不舍,心里可谓五味陈杂。
他笑着走到庄鹭跟前,从裤袋里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条形物件,递给她,“大姐姐,这是我用桃木刻的桃花簪子,恭贺大姐姐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庄鹭伸手接过,打开包裹的红布,看到里面刻得栩栩如生、光滑平整的桃花簪子,心疼道:“你课业重,怎还花这心思和功夫,可有伤到手?伸出手给大姐姐看看。”
庄仁峻边伸出手,边宽慰道:“大姐姐,我的手没事,也没有耽误课业。”
“读书人的手,多重要呀,这万一要是伤到了,我不得心疼死。”
“大姐姐,真没事,我心里有数呢。你看看这簪子,可还喜欢。”
庄鹭展颜道:“这簪子真别致,没想到我们峻哥儿不光字写得好,这木雕手艺也这么好,大姐姐很喜欢,谢谢峻哥儿。”
“大姐姐喜欢就好。等我以后长大了,赚钱了,我再送给大姐姐更好的。”
庄鹭这会终于笑开了“好,大姐姐等着。”
新娘子出嫁,有好多程序要做,庄仁峻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就被他娘赶出来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新郎跟迎亲队伍来到了庄家。
按婚俗,新郎这边的客人要在女方家用过午饭后,再迎新娘返家。在这段时间,新郎、新娘两边的人,可以趁此时间相互熟识,增进感情,加深姻亲关系。
庄仁峻选了一个新郎韩诚身边没有人的空档,手上拿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方形物件,走到他跟前,对着他先揖了一礼,说道:“大姐夫,你好,我是五弟庄仁峻。”
韩诚听说过庄家最小的弟弟庄仁峻,读书很有天分,在哪个朝代,读书人都是很受人尊敬的,特别是会读书的人。
这会见庄仁峻拿着红布包过来,也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先从裤袋里拿出1个喜钱红封和几颗喜糖递给他,“你好,五弟。”
庄仁峻伸出右手接过,放进裤袋“谢谢大姐夫。”
韩诚见庄仁峻拿完喜钱、喜糖后,看着他又不走,又没有要将红布包递给他的意思,还以为是嫌喜钱、喜糖少了,正打算再拿,被庄仁峻出声制止“大姐夫,五弟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韩诚心里纳闷,这个庄家最小的堂弟,从身高看不过八岁左右,实际年龄也才十岁,能有什么话对他说呢,但看着庄仁峻脸上小大人的表情,“五弟,请讲。”
庄仁峻又揖一礼,才说道:“大姐姐今日从庄氏嫁入韩氏,今后既是韩家妇,也是庄家女,望大姐夫珍之、爱之、重之,若大姐姐以后有不妥之处,请你托人捎个信回庄家,家中叔伯长辈,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定会担待。”
庄仁峻走到新郎跟前的时候,众人本来当个乐子看着,想听听郎舅两人会说些什么话。这会听到庄仁峻说出这一番话,心里都很吃惊。
大爷爷庄江对着庄老爷子悄悄说道:“你们教的?”
庄老爷子无语的看了一眼他大哥,就转回头继续看郎舅两人。
大爷爷庄江讨了个没趣,也继续看热闹。
庄仁峻双手将红布包递给韩诚,接着说道:“大姐夫,这是我自己抄写的“三百千”,恭贺大姐夫、大姐姐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琴瑟合鸣,百年好合!”
这一个棒子、一个甜枣,从一个十岁男娃嘴上说出来,让韩诚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庄家人的意思,还是小孩子的小心思。
不过,他心里觉得,一个小孩子再早慧,能懂啥,大概率是庄家人教他这么说、这么做的。
因读书人少、印刷条件受限等原因,书籍产出数量有限,很多经典著作、孤本在世面上更是看不到,所以赠人书册,是很庄重、高雅的事情。
他们韩家虽然住在镇子上,给济仁药堂供应些药材,薄有家资,但还是“士农工商”中的农,家中虽有读书子弟,但皆无缘功名。
他与庄家结亲,一是因为供应药材时结识了大哥庄仁明,信得过他的人品,知晓他家有位妹妹待嫁后,寻人暗访过,了解庄家家风清正,姑娘温良,是为良配;二是因为暗访时听闻,庄家最小的男娃,功名有望,也算意外之喜;综合考量后,是为良缘,逐请媒人上门求娶。
现在这一出,无论是小舅子个人行为,还是庄家授意所为,皆表明他的新娘——大姑娘庄鹭在庄家的受重视、被看重程度,他心中对新娘的重视程度,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度。
不管韩诚心里怎么想的,面子上的功夫不能丢,他郑重地伸出双手接过红布包,回道:“谢谢五弟,大姐夫一定会对你大姐姐好的。得空了,你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到大姐夫家里来玩。”
庄仁峻点了点头,“好的,大姐夫,我记下了。”然后又作了一揖,回房间去了。
来喝喜酒的人,真的是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稀奇事了,纷纷小声跟相熟的庄家人说笑“峻哥儿跟他大姐姐感情真好”,“峻哥儿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峻哥儿,胆量不错”,“峻哥儿这话,是你们跟他讲的”……当然更多的,还是问刚刚那些话是谁教的,真真是让人开眼。
庄家人自己心里还纳闷呢,他们也不知道呀,但脸上还是得立住了,脸上带着笑回道“峻哥儿打小就跟他大姐姐亲”,“峻哥儿,自小就懂事,哪需要我们教呀”,“峻哥儿的字,先生也说写得不错呢”……
孙氏本来在房间陪着待嫁的庄鹭,将自己为人妻、为人儿媳的经验,嘱咐给大女儿,希望能对她有些帮助,在韩家早些立住了。
她话说到一半,大嫂王氏和娘家大嫂陈氏推开门走了进来,将刚刚庄仁峻与新郎的对话,讲与她们俩听。
孙氏听完后,眼中含泪,笑着对大女儿说道:“鹭儿,你有个好兄弟。这么些年,你没白疼他。”
庄鹭也是眼泪直流,不住的用手帕抹眼泪,“娘,我省得的。”
别说孙氏娘俩了,她们听到的时候,眼睛也是红了的。
任她们娘俩哭了一会,娘家大嫂陈氏方才笑着劝道:“今儿大喜,我们呐,应该高兴才是。好了,好了,不哭了,都不哭了啊。”
大嫂王氏也跟着劝道:“一会该上花轿了,可别把我们新娘的妆哭花了,那可就不好喽。”
孙氏娘俩破涕为笑,孙氏忙看了看庄鹭的妆容,拿起脂粉盒,给她补妆,王氏、陈氏也拿起唇脂等物给庄鹭补妆。
随着吹吹打打的队伍渐行渐远,庄仁峻站在院门口一直看着,庄老爷子等人知道他心里难受、不舍,也就随他去了,将宾客招呼进屋里去了。
古代嫁娶,新郎一方来迎,是为迎娶;新娘一方去送,是为送嫁。
庄仁峻作为堂兄弟,本是可以一起去送嫁的,可从庄家到韩家,走路近一个时辰,即近二个小时,这一来一回,近四个小时,他的身体不允许呀,哎,实为憾事。
这些年,他在乡间孙药师、大哥庄仁明的调理下,身体虽然越来越好,但耐不住底子差,且加上课业劳人,也只能说,从体弱多病改善成了体弱。但如果受寒了,轻则咳嗽,重则小病一场。
是以,只要一逢下雨天、下雪天,他都是在家自习,不去学堂的。
按古代说法,他这是富贵病,难为庄家将他养到了这么大,还供他读了书,他心里感激,也更想出人头地,考取功名,入仕做官,为自己挣一个前程,为家人改换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