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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新格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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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用过早饭,庄老爷子拿了张小条凳,提出陪庄仁峻到地里走走,庄家人看见了,更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走到一棵树阴比较多的大树底下,庄老爷子问道:“峻哥儿,可还记得这里。”
庄仁峻摸了摸树干,笑着回道:“孙儿记得。”
庄老爷子将小条凳往树下一放,招呼庄仁峻一起坐,“峻哥儿,你对“宗族”两字,怎么看?”
庄仁峻想到拜师启蒙时,董老秀才说的“我们应先了解自己的祖先,了解自己的姓氏起源,了解我们的宗脉源流”,说道“父之党为宗族。宗族以血脉为纽带,通过族长管理、族规约束,将同宗共祖血脉之人紧密联系在一起,聚族而居,世代承续。”
“是呀,我曾听我爷爷说过,我们庄氏曾也是大姓,就是20年前,未迁徙之前,我们宗族也是有一百多户庄氏族人的。只是历朝历代连年战乱,不仅庄氏宗谱遗失了,就是我们这一辈也是历经迁徙流落之苦,才落户晋源镇,族人更是四散零落在这四里八乡,多年未见了。”
庄仁峻问道:“爷爷,昨天族亲上门,是与宗族有关?”
庄老爷子点了点头,将昨天先后与族兄弟、亲兄弟之间的谈话告诉了庄仁峻,略一停顿后,庄老爷子将庄仁峻的实际身体状况也告诉了他,包括与庄仁明的筹划也说给了庄仁峻听。
庄仁峻听到他的身体状况时,身体一僵,脸色白了三分,看得庄老爷子心中一紧,但还是将话一次性全说完了,“峻哥儿,无论是宗族,还是你自己的路,爷爷都尊重你的决定。”
庄仁峻看着庄老爷子关怀的眼神,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寿数于我而言,刚出生时,就已注定了,孙儿心里有数。”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神却慢慢坚定起来,接着说道:“不过,无论如何,孙儿都要去皇城搏一搏,要不然怎能甘心,望爷爷成全。”
庄老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他没有看错他的孙儿,“不管前路是荆棘还是坦途,雏鹰终究是要展翅高飞,搏击长空的。你想做的事、要做的事,尽管去做,爷爷和家人会做好后盾,一路支持你的。”
庄仁峻感激的回道,“谢谢爷爷,爷爷和大家的心意,孙儿定时刻铭记于心,为自己闯出一条活路,为家人改换门庭”。
庄老爷子伸手拍了拍庄仁峻单簿的肩头,以示肯定和鼓励,接着说道“宗族之事,你怎么看?”
“孙儿觉得,此事可成。只是族长一职,不知爷爷是否有意担任?”
庄老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大爷爷是我们这一房长子,他膝下亦有长子长孙,而且你大爷爷明事理、懂分寸,是合适的族长人选。”
“老话说,长辈在,不言亲。可孙儿有些话,还是希望讲与爷爷听,望爷爷见谅。”然后不等庄老爷子回应,接着说道:“众观史实,一个新家族,要想站稳脚根,长的不说五十年,三十年怎么都是需要的。大爷爷今年63岁,已经高寿之龄,堂伯庄森及二位堂兄虽忠厚纯良,却实在没有撑起一个宗族的领导与决策能力。等大爷爷仙游,宗族极大可能爆发动乱。”
“所以,孙儿希望您能够竞选、出任第一任族长。您身体一向康健,有您在,至少可保宗族10年安稳。大伯虽无大才,却能守成。大哥深明大意、知进退、有谋算,可堪大任。有您、大伯、大哥三代谋划,加上孙儿从旁臂助,定能使宗族安稳、强大下去。”
庄老爷子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他心有亏欠,想着有他家和三弟家扶持,即使大哥仙游,森哥儿也能坐稳族长之位,如果森哥儿真的立不起来,到时再另想他法也不迟。
庄仁峻看爷爷有些意动,但就是不回应,只能接着说道:“离乾元三十年不过三年光景,如果只是我们一家,我相信在爷爷的引导下,凭借大哥、三哥的聪明才智,二哥的稳重心细,我们庄家必能更上一层楼,孙儿也必能有一搏之力。可眼下是一个宗族的族人奔着我们一家而来,希望我们庄家带他们过上安稳的好日子,我们家不管是出人出力出钱,现阶段就得舍出一小半出去,往后还未可知。”
“如果我的身体保持现状,也只有六年好活,如果中间有个差池……爷爷,我能带给庄家的护佑只有短短数年,这几年是我们庄家发展的关键时期,也是宗族发展的关键时期,您能确保在大爷爷当族长的情况下,他能全力支持我们家的决策和建议。如果这几年,我们庄家、庄氏宗族不能在晋源镇站稳脚跟,往后又是何种光景?”
庄老爷子没想到峻哥儿已经想得这么深,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心智、谋算已不输于成年人了。他之前虽也浅浅想过这些事情,但可能因之前那个想法,终究没能往深了想。如今被峻哥儿深剖之后,他也下定了决心,“之前是爷爷狭隘了,这事,爷爷来办。”
爷孙俩就庄家发展和宗族事宜,又细细商量了一番,在中午开饭之前,回了庄家。
用过午饭后,庄老爷子敲了敲烟枪,开始了他的发言,“老大、老二,你们去找一下瓦匠师傅,按以前商量好的,在右边再建三间屋子。现在峻哥儿中了秀才,院墙、院门、门房也要建起来了。”
庄林、庄田自是点头答应,“好的,爹。”
“晨哥儿18岁,马上快成年了。他现下在福泰酒楼升了采买副主事,往后是要在县城安家的,没个房子也不是个事。而且峻哥儿在今年下半年要去县学求学,他的身体需要调养,不宜住在县学宿舍,也需要在外住宿。我打算从这次秀才宴的礼银里拿出三十两,以老三的名义,在县城买一个小院子,你们有没有意见?”
老三庄山两口子听了,心里一喜,这样一来,晨哥儿的婚事就更有盼头了,娶个县城好人家的姑娘,也是大有可能呀。
庄家因庄仁峻先后考中童生、秀才,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庄仁明在药堂更受掌柜器重了,庄仁理因此说了一门好婚事,庄鹭在婆家的腰杆更直了,未婚嫁的儿女们现在都是香饽饽。庄仁晨能这么快升到采办副主事,也是因他的亲弟弟中了秀才,掌柜的卖庄家个好。
这些好,庄家人都记在心里,对此安排都无异议,庄林、庄田作为代表说道:“都听爹的。”
庄老爷子点了点头,“老三,峻哥儿上次县试时住的房子,离贡院、县学都近,离晨哥儿的酒楼也不远,又有一间正堂、三间卧房和一间厨房,各方面都挺好。如果有可能,将那个院子买下来,往后阳哥儿去县试,也方便。”
庄林两口子一听,心里跟着一喜,对庄仁阳投去鼓励的眼神。庄仁阳听了,也是暗暗为自己鼓劲,希望三年后也一举得中。
“自古财不露白,在县城买房的事情,大家心里有个数就成,不兴在外面说项,以免祸从口出,明白吗?”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回道“明白”。
庄老爷子看大家表情,是真的听进去了,敲了敲烟枪,示意大家都散了。
庄林、庄田、庄山三兄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庄林问道:“爹,昨天族伯、族叔上门,是有什么事?”
庄老爷子看了一眼大家好奇的表情,敲了敲烟枪,“不该你们知道的事情,别瞎打听。该你们知道的时候,自会说与你们听。散了吧。”
庄林、庄田办事迅速,下午已经将临近村子的瓦匠师傅雇好了,只等第二天一早就来开工。庄林又去了一趟镇子上,采买建房要用的物件,顺带将明天庄山去县城的马车也雇好了。庄田带着庄山、庄仁理将以前准备好的木材扛了出来,开始制作新房要用的家具,再给庄仁峻重新制作一套桌椅。
庄家人风风火火各司其职,先是庄山以三十二两将县试时住的院子买了下来,虽比预算多了二两,但地段、房型好,也值了。
因着建房要用的泥砖,之前就已经晒好了,所以才半个多月,庄家的新房、院墙、院门就建好了。
这天,庄家摆了家宴,自家人吃了顿午饭,放了鞭炮,就算完成新房进房程序了。庄山夫妻、庄仁晨的物件搬进了新房,庄仁峻的物件也搬进了父母原先住的屋子。男娃们之前住的房间,现在成了庄仁阳一个人的专属房间。
庄仁峻坐在刚搬的房间椅子上,听他娘钱氏唠叨最近来向庄燕、庄鹊提亲的人家,总之一句话,没有特别亮眼,可以让他们一下子定下来的人。
庄仁峻说道:“娘,二姐及笄才个把月,三姐也要下个月才及笄,不用心急,再慢慢看看,总有合心意的。”
“哎,怎么能不着急。你大姐姐那会子,没及笄时就与韩姑爷定下了。你姐现在都及笄一个月了,八字还没有一撇,我能不着急吗?”
“娘,你儿子现在中了秀才,来提亲的人,只怕会将家里门槛踏破了,哪会找不到合适的。娘好好把把关,别挑花眼了才是。”
钱氏坐在炕上想了想,倒是这么回事,终于笑着站了起来,“那倒是。娘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去将新房再归置归置。”
庄仁峻看着关上的房门,想到他与爷爷的打算,确实八字还没有一撇,看来得赶紧养好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