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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高考 ...

  •   楼下疾风呼啸,仍下着小雨,江知晚抖开伞迈开步子的时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江知晚,我忘带伞了,你顺路撑我到校门口吗?”张泽看了她几秒就低下眼睛,说话声愈来愈小,“只要送我去到校门口就行,我爸在校门口等我,实在不方便的话,我跑着出去。”

      他说完就向前跑了半步,被江知晚扯住了背包停下。
      “顺路的,我还没表态,你怎么先跑了啊?”江知晚撑开伞示意他拿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同学之间理应互帮互助,这句话还是你对我说的。”

      张泽人还在原地,伞先移到了江知晚头上,紧随其后:“谢谢,我下次一定记得带伞。”

      路上张泽问该怎么提升英语听力分数,江知晚倾囊相授,把自己总结出来的听题技巧详细地告诉他,至于适不适用需要靠他自己摸索。
      张泽频频点头,突兀地问了一句与当前话题无关的话:“你为什么想成为英语老师?”

      “因为喜欢啊。”
      江知晚偏过头看他,伞柄是朝自己斜着的,雨却是从他那边的方向被风吹过来,他身体另一侧,肯定湿了。

      想着,她伸手扶正伞柄,张泽正走着神,伞一晃他就立马用空着的手去握,没握住伞柄,整只手反而牢牢覆盖在江知晚的手背上。
      江知晚迅速将手抽出,寻思着说点什么让两人的气氛不至于这么微妙。

      “知晚。”
      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江知晚不动声色地和张泽拉开了点距离,抬头笑着对这嗓音的主人说:“啊栩,你来得正好,张泽他忘记带伞了,我把伞借给他,你送我回家吧。”

      张泽脸色绯红,其中一只手掌钻心的烫,咬牙说:“谢知栩这么晚来学校,是来办急事的吧,知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

      “确实是急事,”谢知栩冷着脸把伞沿抵到江知晚的伞面上,她自觉地移步到他伞底下。
      谢知栩言简意赅地对张泽说:“下雨了,我来接她回家。”
      说完,熟稔地接过江知晚的书包单肩挎在背上。

      特地来接她回家,发小好到这种程度正常吗。
      车里,张泽仍想着方才谢知栩看他的眼神,淡漠中透出隐隐的蔑视,只一眼就刺得他窘蹙地收紧手心,明明没有敌意,而自己为什么会惶恐。

      另一边的车里,江知晚正拿着谢知栩拆开的湿纸巾擦手,理由是手上沾有多种细菌,病从口入,不擦干净不能吃巧克力。
      巧克力甜而不腻,前调微苦,江知晚拍了几张照片,选中一张发给谢舒雯,嘴甜地道谢。

      谢知栩的车里并没有新车的皮革橡胶味,似有若无的清冽茶香弥漫,江知晚看着游刃有余把着方向盘的他说:“你今天才拿到驾驶证,那就说明我很有可能就是……”
      “你是第一个坐在我副驾驶上的人,也是我的第一个乘客。”绿灯行,谢知栩的目光极其轻地略过她的右手。

      江知晚捕捉到了那一眼,他看到了,看到了又怎样?那只是个小意外,只是手碰着手,又不是手牵着手,十指相扣。

      谢知栩不会在意的。
      他要是不在意,为什么绕着弯让自己擦手,吃巧克力用的是叉子。
      脑子里的念头互搏,江知晚吃巧克力的动作越来越慢。

      “不喜欢?”
      “不是,”江知晚侧着身子看他,“前面是红灯,你想不想吃巧克力?”
      “好。”谢知栩含住她喂过来的巧克力块,叉子尖尖在撤离时抚过他的嘴唇。
      江知晚不自觉地跟着抿唇。

      “我新手开车上路,你一点也不犹豫的就跟着我上来了,这么信任我?”
      “我对你一直都是满分信任,”江知晚反问,“你对我呢?”

      谢知栩指尖轻敲方向盘,腕表表盘折射出白亮的光,江知晚收回视线,侧头看车窗。

      车内完全隔绝了外界声响,只剩下轻柔舒缓的歌声,谢知栩如实说:“比你的少一点,我的错,明知道你不喜欢张泽那类型的,还是没忍住试探你,不能陪在你身边,我很没安全感,怎么办?”

      “我不喜欢他那种类型的?何以见得?”江知晚凝视车窗上,他的倒影。
      “至少要我这类型的起步,只高不能低。”

      车停在小区门口,江知晚转过头看他:“这比找个神仙还难,我们不是天天都有在手机上联系吗。”
      两人几乎每天都会打视频连线做题,怎么会谈到安全感?

      如果让她形容谢知栩给她的安全感,她会联想到墙,一堵怎么靠都不会倒塌,不会偏向别人的墙。

      谢知栩解开安全带,俯身慢慢靠近江知晚,一点两点,接近再接近。
      江知晚屏住呼吸,腰越绷越紧,止不住地眨眼。

      最终,谢知栩轻舒气,克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终于肯看我了。”
      “我一直都在看你。”江知晚脱口而出。

      “嗯?”谢知栩再度逼近,近得能数清对方有几根睫毛,呼吸相错,滑动地喉结暴露出他的紧张,“这是变相承认喜欢我这类型吗?”

      江知晚脊背紧贴着座椅,手里捏着的巧克力纸盒子塌了一角:“我什么时候否认过,今晚是个意外,你怎么会想不明白。”
      就差直白地说喜欢你了,就差表白那束花了,就差这不到五十天的时间了,水到渠成又那么多阻碍,江知晚心想。

      谢知栩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替她解开安全带,目的达成,退回到原位。
      “你喜欢的类型不是可爱的,比你矮的吗?”

      江知晚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顺带把自己埋了,迟疑间,悦耳动听的铃声响起,她看也不看就接了,愣了两秒说马上就到家。

      看着她急匆匆下车离开,又倒回来拿包的一系列动作,谢知栩替她撑着伞温声提醒:“地面滑,别急,伞你拿着,别淋雨。”
      江知晚牵了牵他的手,掌心相对:“拜拜!”

      谢知栩坐在车里,手握成拳抵在下颌处,看着她一步步走回家,片刻后,他低头浅笑。

      怎么这么可爱啊,接个定时闹钟就回家了。

      —

      停课在家的台风天,相当于换个地方学习,该测的卷子,该上的课,一件不落。
      江知晚已然习惯了这上了发条般的冲刺阶段,若中断了可能还不适应。
      每一门科目她都做了知识点归纳和思维导图,这有利于提高她的记忆效率,强化她对知识的掌握。

      台风过后是阴天,高三拍毕业照的行程安排并不会因为太阳被乌云层层遮挡而推迟。

      重要的日子,校服只会迟到从不会缺席。
      江知晚穿着洁白的校服,头发高高束起,刘海微分,碎发柔顺的垂在脸颊旁,她看向镜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身边站着的尚佳夏一反常态的正经,模样严肃得像是在拍证件照。

      承载着青春记忆的班级毕业照定格在最美的那一瞬间,从站好到下台一分钟不到,好似毕业照拍完他们就毕业了,该分道扬镳了。
      江知晚回头望了一眼正站在台上拍照的班级,心里的感受不知道怎么形容,比百感交集更盛。

      校园时光乏善可陈,天气很快热了起来,快到连春季外套都被压在箱底,倒计时数字趋于个位数。
      按部就班的两点一线生活忽然而已,在酷暑中,令人神经绷紧的高考终于到来。

      高考很重要,地球人都知道。

      第一科是语文,校级领导和全体高三老师分布在各个考场入口陪考,欢姐和英语组的老师都穿了旗袍,祝愿他们能旗开得胜。

      老师和志愿者们在检测口附近围出一条道拉着红色横幅,上面写着“青春登甲科,动地闻香名”,他们纷纷对过路的考生喊加油。
      高三考生去的不是考场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李欢站在排头,问:“准考证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江知晚,尚佳夏和王者异口同声。

      王者展示手里的透明收纳袋:“我还带了两支2B铅笔,四支签字笔和两支没开封过的笔芯。”
      尚佳夏:“明智之举。”
      江知晚:“忧患意识强烈。”
      欢姐笑着拍了拍她们的肩,嘱咐:“安心考试,多的不说了,平时念叨得你们耳朵都要起茧子,稳住心态就好。”

      谢知栩站在队伍尽头,白色校服外套着件红色马甲志愿服,清瘦爽利,王者和尚佳夏邀请谢知栩和他们击掌,说是要蹭点他的欧气。
      到了江知晚这儿,他照例伸出手掌,没料到她会直接抱住自己,还来不及收手回抱,她就松开了。

      江知晚喃喃道:“接触面积大,沾的欧气就越多。”
      “那需不需要多抱几次?”

      “要!”王者勾着谢知栩肩膀,单方面环抱住他,“你们班不在这边进入考场,是为了我们选择在这当志愿者的吗?”
      尚佳夏用收纳袋戳王者手臂,没好气地说:“谁问你了?”

      谢知栩简短地说:“待你们凯旋归来。”
      王者眉头紧锁:“给点建议,说说应试技巧呗。”
      路过的李雨青揶揄:“都这个时候了还问什么技巧,不会就选C。”
      “把ABCD写在橡皮上,转到哪个选哪个喽!”
      “考完都不许偷偷对答案!”
      “不要上微博和短视频平台,会有网友讨论题目!”
      “祝你考的都会,蒙的都对!”

      第二天的数学考试结束后,大家并没有像新闻报道上的那样一窝蜂地冲出校园,也没有在致远楼撕书扔纸,只是简简单单地听着最后一次为他们播放的校园广播,把要的资料留下,不要的书送给保洁阿姨,平静地对同学朋友说再见,毕业快乐。

      校长念的离别祝福,响彻在每一个临江学子心中。
      “亲爱的高三同学们,光阴荏苒,日月如梭,高考已圆满落幕。
      ……
      祝愿临江中学的各位毕业生们前程似锦,欢迎大家常回母校看看。”

      江知晚抱着爸妈送的花,坐在车里,看车窗外倒退的母校和行人,心里承受的重量蓦地全都飘浮起来,但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如同马拉松选手在全力冲刺越过终点线后突然失去了方向,疲惫到没有实感的空虚,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就要奔赴下一个副本。

      她睡着了,在去姥姥家吃饭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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