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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恨海情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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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觉得虞莲会情绪崩溃,甚至会失去理智。盛佳楠已经和医生沟通过了,随时都能用上镇定药物。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虞莲表现的异常平静。
虞莲这几天精神不济,有时清醒有时迷糊,更多的时候都是错乱的。现在她和虞诚跪在虞松的病床前,兄妹俩斗了大半辈子,此刻两人只是一对失去了父亲的可怜儿女。
谁都不忍心再苛责他们了。
盛佳楠站在门口静静地陪着他们,赵若玫则是有条不紊的在外面挨个打电话,是在准备葬礼的事宜。
虞珊姐弟俩紧紧依偎着盛佳楠,特别是虞珊,害怕的人都在抖,“宁宁姐,我们以后要怎么办啊!”
虞松活着,虞家始终有人撑起一片天。这个老人年轻时杀伐果决,也曾带着家族在商海浮沉中占领一席之地。
中年丧妻,没有沉湎在悲伤中,也没有被五光十色的世界迷花了眼。
临走了也是这样平和的状态,不曾埋怨,亦没有恨怼,死亡于他而言并不可怕的。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她搂住虞珊。
虞松的丧葬仪式办得中规中矩,那天到场的人不少,都是曾经生意场上的老朋友。个个身穿黑色,表情肃穆,来赴这一场沉默的送别会,给予这个老头子最后一丝体面。
沈之洲也来了,Dior的高定黑西装剪裁利落,他从容不迫的走来,硬朗俊廷的面庞上染着清冷,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
人群中出现了骚乱,有人在议论纷纷。
所有都知道若非沈之洲的手笔,虞家不会这么快倒台。虞松也正是因此病倒,他的死亡也是沈之洲间接造成的。
虞诚表情激动,赵若玫和虞莲拦在两边,“今天是爸爸的大日子,不能在这里闹起来。”
盛佳楠递了一炷香过去,沈之洲接过来,眉峰紧蹙,他当然不是来闹事的。上过一炷香后他自觉走到人群最末尾,全程一言不发,边上人也不敢乱动乱问。
仪式结束后他在后花园找到她。
“人都死了,你还来做什么?”她并未动怒,只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要来。
虞家的败落,外公的死都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心愿达成,还要做什么?
“他是长辈,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的。”本来沈老爷子也要来的,但临行前突发心脏病,沈之洲就代表沈家了。
她问起沈新,“他不敢来,是怕面对我小姨吗?你爸爸,真是一如既往的懦弱。”
十五年前背叛发妻,如今再度背弃妻子,沈新的所作所为真是叫人令人发指。盛佳楠眺望远处的松树,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静静地守护在这片墓地中。
“我都搞不明白,这样的男人,小姨和你妈妈爱他什么?一个为之丧命,一个为之家破人亡,你说值得吗?”
沈之洲答不出。爱情本来就是疯狂的,可前提是要有责任心。正是因为沈新没有,所以才造成这一系列的悲剧。
距离上次在云端见面也不过才一个星期,她又瘦了很多。沈之洲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摸一摸她的手,最后也都忍住了。
虞松去世在他意料之中,可离世的消息真的传来了,他又有一点自责。
现在开始,他们之间横亘了人命,是真的再难回头了。
盛佳楠这几天哭的够多了,现在风一吹眼睛就红了,“以前我总觉得死亡离我很远。可是现在,明明我这一生才刚要开始,可我却觉得没有一处是我该去的地方。”
在很小的时候她是面对过死亡的。妈妈明明答应了她从国外回来后就会带她去旅游,也保证了以后会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她。
“爸爸明明答应我会好好生活的,我以为他会为了我振作……生命那样可贵,他眼都不眨一下,也选择丢下我。”爸爸爱妈妈胜过爱她,所以可以毫不犹豫的扔下她殉情而去。
有人因为爱背弃全世界,也有人放弃爱而得到全世界。
她只是很难过,她从未被坚定的选择过,哪怕只有一次。
湿凉的泪水从面颊缓缓划过,她的哭泣也是无声无息的,“阿洲,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要面对爱我的人一一都离去?”
沈之洲张张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些年里他已然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哪怕是面对虞莲,他恨得想要杀了对方,但也能极力克制。唯有盛佳楠,他在她面前,永远做不到天衣无缝。
也许是因为他问心有愧。
“宁宁……错的不是你,是我们。我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只要你愿意,我会立刻安排你离开这里。如果你不喜欢瑞士,其他地方也都行,我会满足你一切要求。”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补偿了。
她望着他,轻轻地摇头,“你连我最想要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会满足我一切要 求?”
她想要只是一个家而已,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盛佳楠转身朝前走,没有再回头,“阿洲,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同你有任何瓜葛了。你我之间,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希望你一切都好。”
虞松葬礼过后的第三天陈森找到她,“沈总说法国那套庄园已经转到您名下了,至于沈家老宅,你们可以缓缓再搬走。”
“不用,我们会尽快搬出去,不会给他造成困扰的。”沈之洲另外给她账户打了三亿,还让陈森查询了很多国外的学校,依旧试图说服她离开这里。
“钱我会收下,就当是他给我的分手费。房子我不要,你回去告诉他,既然要断就断的彻彻底底。别给彼此留一点余地,等到来日后悔也要打断牙齿和血吞。”
她心意已决,容不得陈森再多说半句。直到这时候陈森才明白了沈之洲为什么说盛佳楠是外表柔弱实则内心坚定了,他们都看错了,都以为她是温室里的花,罩子一掀开就会死。
可现在狂风暴雨,她仍能立起来。
三个亿她转给了虞诚,“舅舅,我只能做到这里了。这笔钱不可能解决现存的困境,所以我劝你抛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太知道虞诚是什么德行了,永远都是心比天高。她对虞家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我只有这么大的本事,这是沈之洲给我的分手费,是我赔上所有尊严换来的。如果你有良心,就拿这笔钱先把所有工人的工资结了,至禾……宣布破产吧!”
赵若玫猛地抬起头,“你疯了吗?至禾破产了,我们怎么办?你外公尸骨未寒,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盛佳楠对这场望不到尽头的争吵感到疲惫和厌烦,“舅妈,那你想怎么样呢?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赵若玫张着嘴,明明有很多的话,可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外公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舅舅平庸且无能,他搞砸了一切,并且无力回天。我们没有办法去和沈之洲抗衡,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你还指望我能再做点什么,那我很抱歉,我做不到。”
她豁出去不是为了虞诚两口子,她是为了小姨和故去的妈妈。因为她们姓虞,她总得为她们做点什么。
这三个亿是她最后能做的,以后虞诚怎样、至禾怎样,都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你们好自为之,我帮不了你们太多,我还有小姨要照顾。”
她离开虞家,虞珊姐弟俩追出来,“你以后还会来吗?我们怎么办?”
“我连我自己的人生都无法负担,你们的人生要靠你们自己啊!”她摸摸虞珏的头,嘱咐他们好好照顾自己。
虞珊都哭出来了,“家里都这样了,我恐怕连学也上不了……表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那么大的产业,好好地一个公司,怎么就不行了呢?
虞珊姐弟俩就读的都是沪城知名的国际学校,学费就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虞家如果申请破产,这里的别墅也保不住了,以后得生活也只会更艰辛。
虽不至于温饱困难,但由奢入俭难,他们会很难适应。
可是再难,也要努力去适应。
“虞珊,没有谁规定一个人这辈子只能用一种方式来生活。你已经享受了很多年,以后可能没法像以前一样过得那么舒心。但不管怎么样,活着就会有希望。”
她们这对表姐妹其实关系算不得亲近,闹口角是常有的事情。可血脉天性,在遭遇困境的时刻,她们都会放下芥蒂,都会希望对方过得好。
“家里这样了,我很怕,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虞珊才十八,之前家里没出事的时候她一直计划着要出国留学,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虞珏才十五岁,突逢家中巨变,心态也很难在瞬间转变过来。
“虞珊,你还年轻,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或许以前的你做起来会容易许多,但不代表没有那些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她们都是普通人,无力更改结局,唯一能做的就是逼迫自己去接受、去迎刃而上。
从虞家出来以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她不是小姨,没有那么伟大,要将整个家族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她做了自己该做的,往后虞家的路怎么走就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