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梅子味的星

5、韶城计

　　“可殿下，这叶渊手中军队万人，而我们只有区区千人，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啊。”姜十一苦着张脸，“等韶城被叶渊掌控，就再无拿回的可能了。”
　　"谁说我们只有千人？“姜明枝笑。
　　“十一，你可知争锋中最有力的优势是什么？”
　　“是精良的装备？精锐的军队？充足的粮草？将领的智谋？”姜明枝一一摇头。
　　“那是什么？”姜十一挠了挠头，想不出其他。
　　“祖父从小教导本宫，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姜明枝从棋盘中拈出枚白子，落于棋盘中心，“这韶城居云锦中心，人杰地灵，物资丰饶，地势中间低、四周高，易守难攻，却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可惜云锦现任君王云阑暴虐无道，而韶城百姓又受他剥削最深，心中怨愤，可成覆他的水，亦可为载我们的水。”
　　“我长矜阁生意做遍天地四方，这韶城更是一重要点位。平日里，长矜阁便优待城中老弱百姓，常常施粥，给予生病之人免费药材，战乱时，更予一方庇护，深得民心。且那韶城郡守齐深白，是出了名的墙头草、马屁精，但就一点，为人虽不仗义却念恩，有恩必报。”
　　姜十一搞不懂殿下这是在夸什么白还是在贬他。
　　“两年前，本宫曾救过齐深白的命，如今他也该还了。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总该发挥点儿作用了。”姜明枝轻抚腕间玉石手链，“研墨吧。本宫修书二封，一封给韶城长矜阁萧掌柜，一封给韶城郡守齐深白。你亲自送，注意避开叶渊的耳目。”姜明枝挥动毛笔，端正的楷书落墨纸间，蜡烛上的灯火跳动间，一明一暗。
　　“放心吧，殿下，小十一我可是您亲卫中身手最灵活的，这事包在我身上。”姜十一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本宫瞧着，还是最贫嘴的那个。”姜明枝将信装入信封中，敲了敲姜十一的脑门，“注意安全。”
　　“是，殿下，绝不辱命。”姜十一揣了信，偷偷潜出了叶家军营。
　　次日一早，叶渊便派人来请姜明枝去吃早饭。
　　“军营寒苦，姑娘莫嫌弃。”叶渊将筷子递过去。
　　姜明枝随手接过，挑眉，“窝头，咸菜，还有飘着些许米的粥，于行军之人讲，已是不错了。谢将军款待。”
　　“姑娘一向识大体，只是姑娘还未告知芳名，总是‘姑娘’‘姑娘’的喊，未免不方便。”叶渊明知顾问，想看看她还能装多久。
　　“不方便吗？我觉着就这样叫挺好的。”姜明枝就着咸菜吃窝头，津津有味，“至于我的名字，韶城攻破之时，我自会告知。”
　　叶渊笑，他倒好奇——一盘死局，她该如何盘活。
　　另一边，贺遥收到了叶军送来的补给，“你说，领头那人是带着是戴着鎏金半面的年轻女郎？”他垂于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的确如此。”叶家军的人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是她。”贺遥眼中晶莹闪烁。他身侧将领闻言皆松了口气，顿感希望在前。
　　但，很明显长公主殿下怕是让叶渊牵制住了，贺遥决定激励军心，重整军备，撑住云军攻势，并力图寻得机会突围，决不能拖了她的后腿。
　　韶城外。
　　叶渊居首，姜明枝位于其左后，军师徐前位于其右后，云军如临大敌，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军心已涣散。
　　叶渊剑指前方，“破韶城，杀云贼！”
　　身后数万军士群情激愤，士气高涨。姜明枝也随着喊，她的亲卫随之，感情亦真，毕竟他们与云锦的世仇作不了假。
　　姜明枝抽出佩剑，琉璃出鞘，斩敌军！
　　“冲啊！”战鼓擂起。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姜明枝与叶渊冲锋在前，剑锋染血。
　　久违了，征战的感觉。姜明枝嘴边竟绽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出奇地是，这两个合作伙伴竟默契非常，像是多年搭挡。
　　硝烟弥漫，锋火铮铮，激战异常，云军溃散，韶城破了。云阑一个时辰前已逃出。
　　郡守齐深白在城楼上笑嘻嘻地吩咐开城门。
　　叶渊高坐马上，停在城墙下，看着“韶城”二字在连月阴雨后难得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笑着回头看姜明枝，“姑娘，韶城已破，未闻芳名。”他一副很期待的模样。
　　姜明枝也笑，眉眼弯弯，阳光细碎地盛在她眸中，让人见之倾心。
　　“叶将军，还请先转身。”
　　叶渊中有疑，却是照做了，毕竟四周皆是叶家军，料她也不敢背刺。
　　是啊，姜明枝从不玩暗算那套，她向来算计得“光明磊落”。
　　众人看向她，只见少女轻盈起身，立于马背，足尖轻点，竟是径直踩了前方叶渊的肩膀向上抓住了齐深自从城楼上递下的绳索，灵巧地上了城楼。
　　等众人回神时，却见少女接过齐深自递过的长矜旗帜，将云旗掷与楼下，插上了姜旗，她笑着，笑靥如花。“本宫乃长矜嘉宁长公主，姜——明——枝。”
　　叶渊起初不可置信，心中愤怒，却又觉其不自量力，气极反笑。
　　叶军抽刃，将矛戟对准了刚刚还一起并肩作战的姜军。姜军却个个得意扬扬，没有丝毫害怕。
　　“公主殿下当真以为凭你区区千人，便能从本将手中夺走一座城吗？”叶渊动了怒，“还敢踩着本将的肩膀上位，长公主好胆量。”
　　“将军谬赞。”姜明枝摘下了面具，一张脸美得不方物，能听见城墙下的倒吸气声，“这也太美了”“怪不得传言嘉宁长公主风华绝代，从前不屑，今日才知这的确无可辩驳”……
　　叶军一时被晃了心神，叶渊不满地回视，徐前轻咳出声，“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
　　“既然将军看不上这一千人，那这满城的百姓呢？”姜明枝双手展开，齐深白屈身下拜，百姓亦俯首，由郡带头道：“恭迎嘉宁长公主！”姜军亦拜。
　　数声震耳欲聋，叶军被整得一懵一懵的。
　　姜明枝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将军，民心所向不可逆啊。”
　　“好一个民心所向。”叶渊握缰绳的手紧了紧，倒是唯一个能把他耍得团团转的人。
　　“哎呦喂，这倒全给这姜家女做了嫁衣。”白雄胡子都快气飞了。
　　“哼，权当给她做聘礼了。”叶渊心中安慰自己，“大丈夫不与女娘置气。”
　　于是，韶城便归了长矜。

作者有话说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唐·李贺《雁门太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