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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旧裳掀帷幕(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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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野间的小院被胡澜语两口带毒的烟气寥寥绕绕地一喷,肯定是留不下活口了。
胡澜语一脚踢开边上的死人,颇为嫌弃,却还是坐在小院堂屋的门槛上。
这一院的人都姓柳,胡澜语是狐妖,柳家大多是蛇,他连这一院当家的具体叫什么都记不清了,只是借着自己秘术外泄的名义要杀他全家而已。
因为这是世仇,是他们曾经落井下石的代价,那时胡澜语还很小,等他长大了有能耐了却又没个合适的理由报仇,一地的尸体逐渐重叠……。
他们这些老东西之间自有一套传信的方式,几天前他就放话有人活腻歪了偷他秘术,他要一个一个清洗,以前得罪过他的也别想好过,这么完美的时机怎么可以放过。
他好像又看到了满天大火,刺鼻的浓烟,哭号的孩童,模糊的记忆并不能让他记起仇家的模样,甚至所谓仇恨也是家族幸存者口口相传的。
但他觉得,很好,不为了什么。
胡澜语在门槛上坐了很久,直到薄暮西山沉,红彤彤的夕阳和着云掠过院墙,在院内落下一块一块的斑驳光影。
该走了,下一个幸运儿,会是谁呢?
胡澜语走了,还是来时一身白衫红袍,用毒烟杀人一点血也没有,不脏手。
背后的火焰和夕阳炙烈的余晖融为一体,胡澜语放了一只纸鹤,扑进火中。
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他打着哈欠,手挥一片云雾,消失了。
先杀鸡儆猴吧,其他的过会再处理。
玄桑在人里的家
“嘶——你轻点。”玄桑顶着新换的壳子,抬着脖子,胡澜语凑得很近,几乎埋在他脖颈间。
“我很轻了,又不疼,你忍忍。”胡澜语凑近,舌尖一舔玄桑脖子上的裂痕,继续拈起针。
这新壳子是要手动缝上的,胡澜语已经给他抹过麻药再缝的了。
“说起来你这儿新买的房子离景堂家很近嘛。”
“谁?”
“就那个我找到的适合给你做身体的小孩,叫景堂。”
胡澜语坐直起来揉揉眼,继续拈着针缝皮,线是红的,浸了他的血,好得快。
“澜语啊,你快点吧我脸缝一下,我怎么右眼一直跳呢,罪过罪过,我不招灾,灾不招我。”玄桑梗着脖子自觉发酸“快点吧大老爷们没那么讲究。”
胡澜语瞥他一眼“你说的。”说罢就没现前那么细致的一针一针缝了三两下缝上脖子,刷刷几针把脸缝好,药什么的随便抹抹,针一丢,瘫在沙发上不动了。
玄桑刚要弹起暴击——
门外传来平稳的的敲门声:“您好,有人在家吗吗我们是警察。”
屋里两人瞬间凝固。
“你犯事了?”胡澜语问。
“扯,你那档子事被发现了?”玄桑惊疑不定“开门吗?”
“开,怎么可能让他们发现我。”
胡澜语迅速收拾茶几上的血啊针啊绷带啊,玄桑给脸上缝合的痕迹掩去,起身开门。
门口是两个很年轻的小警察,问:“您好,请问是玄桑先生吗?”
“是我。”他回头看一眼胡澜语,又道“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您楼下的住户出事了您知道吗,我们想来问一下您最近有没有看到奇装异服的人出入。”
“没有,我目前还没有工作,不怎么出门。”玄桑的手一直扶着门框,把门前堵得死死的,明摆着不欢迎他们这些警察。
“好的。”其中一个警察低头写了些什么,翻出一张照片,举起来问玄桑:“这个人你认识吗?”
玄桑仔细看,手指微不可见地收紧——是胡澜语,俯拍视角,应该是监控画面。
”是……我朋友,他怎么了吗。”
警察四下看看:“可以进去说吗?”因为周围开始有吃瓜群众了。
“……好的。”
警察一个暂时安抚围观群众,一个进屋问话。
照片里的胡澜语是短袖长裤,披着件长的红色薄衫。
警察刚刚落座,正要问——
胡澜语从里面的卧房走出,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正披着和监控里一样的红色外衣。
“这位是?”
“我朋友,胡澜语,来我这玩。”玄桑应道。
“您来您朋友家是要干什么?”警察问。
“他不都说了吗,”胡澜语看着有点不耐烦,正是另一个警察也来了,他眉间微微颦起“心情不好,怎么了吗?”
“您朋友家楼下的住户死了,我们只是例行检查而已。”警察忽略掉胡澜语的不耐烦,又问:“有目击者提供信息,他看到的疑似凶手的人是个青年男性,显眼的标志是红色外衣,白色头发,很容易被注意到。”
胡澜语很喜欢穿红的,白毛是天生的。
“哼,证据呢?红衣服白头发的人多了去了,你要一个一个怀疑吗?我的发色是天生的,衣服?我穿什么衣服还要跟警察局报备吗?”
典型的不友好,但似乎没什么问题。
“而且门口有监控,少来打扰我。”胡澜语气冲冲地会房。
“我朋友他……有点起床气。”玄桑向警察解释,好不容易送走。
胡澜语听见关门声才出来,哪有一点儿起床气没睡好的样子,仍是平日里狐狸精的神色。
“你的脸再掀开我看看,啧,怎么偏偏这时候你家楼下死人了,我得去看一眼景堂,不能被人捷足先登了。”胡澜语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伸手就要揪玄桑的脸皮。
“你好歹缝仔细点刚刚那是什么玩意。”玄桑挡开他的手,自己露出缝合处,由胡澜语把他按在沙发上重新仔细缝上。
“行,我暂时走一下,那小子死了你可就没壳子用咯,我已经拜托人置办材料了,今年年底。”胡澜语经典的挥出一片烟气消失离开。
胡澜语没有直接去找景堂,隐身在窗子外看一眼,确保他还活着。
他趁景堂走神之际稍稍看了一点他的记忆,看来玄桑楼下的邻居死了对景堂没什么影响,没有人来问话。
哪怕是下午,太阳依然滚烫耀眼,胡澜语耐不住热,钻过窗玻璃进去蹭空调。
隐身呢,景堂看不到。
“啧啧啧,现在小孩写这什么玩意儿连个汉字都没有,累死累活也不知要做甚。胡澜语蹭着空调,闲来看景堂刷卷子,他是个懒得学习的人,看不懂洋文。
这种感觉很奇妙,看着一堆根本看不懂的东西下面写了密密麻麻的答案,刚好景堂这小鬼住得离玄桑很近的要不以后就赖在玄桑那儿吧。
景堂这两天写数学卷子写得要发疯,理论上会写的题就是死活写不出来,只能无助挠头。
头疼头疼,景堂抬头仰望天空默默流下两条宽面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