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诸神陨落，我吹响了神骸摇篮曲》凛冽南风

68、第二幕【22.5】

　　第二幕【22.5】
　　2019年4月20日晚上十点 SH市河堤
　　暮色如稀释的墨汁，缓缓浸染着城市的边缘。河堤上晚风带着水汽的微凉，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平静的河面投下破碎的倒影。木溪文沿着河岸缓步而行，步履沉重。周雪妍紧紧挽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侧，像一株寻求依靠的藤蔓。整整一周，两人之间都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沉默，如同隔着一层薄而坚韧的冰。这周雅轩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国际小提琴比赛，原本极力邀请木溪文同往，但他此刻心乱如麻，实在无法面对那份需要全情投入的欢愉，只得借口有紧急军事任务推脱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重新定义与周雪妍之间的距离。太近，是灼人的暧昧；太远，是残忍的割裂。他只能维持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周雪妍也异常安静，长长的睫毛低垂，遮掩着眸中所有情绪，让木溪文无从窥探她心底的风暴。
　　“哥……”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河面的宁静，也像怕惊扰了两人之间脆弱的平衡，“如果……我是说如果……战争结束以后……你想做什么？”
　　“战争结束以后？”木溪文脚步一顿，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他死水般的心湖，却未能激起太多涟漪。他确实从未想过“战后”。内心深处，他对这场关乎人类存亡的战争能否胜利，抱持着近乎悲观的审慎。他清楚自己随时可能化作星海中的尘埃，“战后”对他而言，更像一个奢侈而虚幻的泡影。“我……不知道。”他最终只能摇摇头，声音干涩。
　　“哥，你知道……我以后想做什么吗？”周雪妍没有追问，反而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嗯？”木溪文侧头看她，昏黄的光线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弹钢琴？当个钢琴家？”
　　“不，不是的，”她轻轻摇头，唇角弯起一个羞涩的弧度，白净的脸颊悄然飞起两朵淡淡的红晕，“哥，弹钢琴……只是我的爱好，是我喜欢做的事情。但它……不是我以后生活的方向。”
　　“那你……想做什么？”木溪文不禁有些好奇。
　　“以后啊……”她微微仰起脸，目光仿佛穿透了沉沉的夜色，投向某个温暖而模糊的远方，声音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憧憬，“我就想……和一个真心实意对我好、我也真心喜欢的男孩子……平平淡淡地生活在一起。”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木溪文，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路灯的光，亮得惊人，“就算……只是当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也没关系。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日子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甜的。”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轻轻搔刮在木溪文最柔软的心尖上。
　　木溪文的心脏像是被那专注而炽热的目光烫了一下。他仓皇地移开视线，不敢再与她对视，仿佛多看一眼，那层竭力维持的冰壳就会彻底融化。他沉默着，加快了脚步，沿着河堤向前走去，喉咙里堵满了无法言说的沉重。周雪妍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和全然的认命。她挽着他胳膊的手，却收得更紧了，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仿佛来自极地深渊的、无法抗拒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木溪文骨髓深处炸开！那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成冰。他控制不住地剧烈战栗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天旋地转！
　　“呃……”一声短促的闷哼，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堤岸石砖上！巨大的惯性将紧紧挽着他的周雪妍也狠狠拽倒在地，惊呼声中，她跌落在他的身上。
　　“哥！”周雪妍顾不得疼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扑到木溪文身边。眼前的景象让她魂飞魄散——木溪文双目紧闭，脸色在昏黄路灯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死灰，最可怕的是他的嘴唇，已然变成了深重的、毫无生气的青紫色！
　　“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周雪妍的声音瞬间变调，充满了无助的恐慌。她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冷僵硬。“哥？溪文！木溪文！你醒醒啊！”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木溪文的胸膛几乎没有了起伏，微弱的呼吸细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绝。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周雪妍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求救！
　　她颤抖着手，几乎是凭着本能，慌乱地摸索着木溪文的口袋，终于在他裤子侧袋里掏出了那部老旧的“棒棒机”。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稍稍找回一丝理智。她哆嗦着手指划开屏幕，凭借着残存的记忆，疯狂地翻找着通讯录，终于找到了那个名字——徐微明！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等待接通的忙音在此刻显得无比漫长，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她的神经上。
　　“喂？队长？”电话终于接通，传来徐微明略带疑惑的声音。
　　“徐微明！是我！周雪妍！”周雪妍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极致的恐慌，尖锐地刺破了河堤的寂静，“快！快来救救我哥！他……他突然昏倒了！他……他不行了！你快来啊！求你了！！”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崩溃。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徐微明瞬间清醒的惊呼和杂乱的响动，但周雪妍已经无暇细听。她扔下手机，重新扑倒在木溪文身边，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他冰冷的脸颊和青紫的嘴唇上。
　　“哥……溪文……你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她紧紧抓住他冰冷的手，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声音破碎不堪，泣不成声，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在夜风中回荡，“我……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