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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我回来就是为了玩//死你 ...

  •   夜深人静,门房提着灯笼正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巡夜,然后便可歇下。

      然而就在这时,整个府邸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骤然炸开了锅。

      人声、脚步声、急促的吩咐声混杂在一起,足足折腾了半宿,灯火通明的院落才渐渐重归寂静。

      室内,苗青臻死死抱着楼晟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他掰开楼晟紧咬的牙关,对身旁面色凝重的阎三急声示意:“灌进去!”

      那碗催吐的药汁气味极其刺鼻难闻。

      楼晟被强行灌下后,剧烈地呕吐了两次,最后脱力地倒在苗青臻怀里,彻底晕了过去,额发已被冷汗完全浸湿。

      苗青臻拿起一旁的干净帕子,擦去楼晟额头脖颈间的黏腻汗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尚未平息的惊悸,对阎三及其他下人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疲惫:“都下去休息吧。”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苗青臻也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地躺倒在昏迷的楼晟身边。

      烛火摇曳下,楼晟的脸色苍白如纸,先前渗出的细密汗珠让他的皮肤显得更加脆弱。纤长的睫毛低垂着,不安地微微颤动,连平日里富有生气的肌肤也失去了光泽。

      他双唇紧抿,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药渍,苗青臻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心脏仍是一阵紧缩后怕,那种混合着恐惧与不安的寒意,在瞬间从心底窜遍全身,让他当时几乎大脑空白,无法思考。

      他看着身旁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的人,闭上了眼睛,可楼晟那双充满疯狂与决绝的眼睛,却在他脑海里反复浮现,清晰得令人心惊。

      他究竟,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楼晟醒来时,房间里一片安宁静谧,空气中弥漫着安神药草焚烧后残留的淡香,闻着令人心神舒缓放松。

      这是他跟苗青臻的房间,陈设简单,入目便是一张尤其宽大的床和一张桌案,墙壁上挂着一幅笔触素雅的墨画,还是出自他本人的手笔。

      窗外有微风送入,带来了或浓或淡的桂花清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楼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闭上眼,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随即喉咙传来一阵清晰的刺痛感。

      那是昨晚苗青臻情急之下,用手指硬抠他喉咙催吐时留下的。

      记忆渐渐回笼,他依稀记得昨晚意识模糊间,苗青臻紧紧抱着他,声音带着哽咽,几乎是他说什么,对方都带着哭腔“嗯嗯”地应下了。

      他在温暖的被褥里缓了一会儿神,下意识伸手摸向身边的位置,空的。

      楼晟猛地睁开双眼,一个念头惊雷般划过脑海:昨晚发生的一切,该不会……只是他的一场梦吧?

      可嗓子疼是真的,跟有一把刀子在喉咙里刮来刮去似的,手脚虚软,这都是中毒的症状。

      他呆了一会,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觉得自己可能真后半段做了个梦,还是纯粹他臆想出来的。

      苗青臻兴许根本就没答应过他,那些话,大概只是自己濒临昏迷时产生的错觉。

      楼晟心下一沉,赤着脚,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便下了床,正要推门,房门却从外面被拉开了。他心头猛地一跳,猝不及防地与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的苗青臻撞了个正着。

      他惊讶地看向对方,苗青臻也同样诧异地回望着他。

      苗青臻手里稳稳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眉头立刻蹙起,语气带着不满:“你怎么下床了?”

      楼晟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身体晃了晃,顺势跌撞着向前两步,嗓音沙哑得厉害:“……我头晕。”

      苗青臻见状,立刻将药碗搁在一旁的矮几上,伸手扶住他有些发烫的手臂,半扶半抱地将人重新安置回床上。

      能不头晕吗?那霸道的芝行散,即便及时催吐,毒性也多少侵入了脏腑几分。

      楼晟躺了回去,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仰着脸,眼巴巴地望着苗青臻,此刻倒是显出了几分罕见的乖巧和脆弱,声音低低的:“……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亲口对我说,你哪里也不去了。”

      苗青臻拿起药碗,用白瓷勺缓缓搅动着深褐色的药汁,勺壁碰撞碗沿,发出清脆的细微声响。

      药是温的,触手生暖,只是往日萦绕在楼晟身上那股清冽的药草香气,如今也仿佛浸透了苦涩。

      “我还是要回苍山镇的,”他声音平静,没有看楼晟的眼睛,“等你好一些,我就走。”

      话一出口,他觉得方才的语气似乎过于生硬绝情。想到这人昨晚才不管不顾地吞了药,险些把命搭进去,此刻想必身心都极为脆弱,便又放缓了声音:“我不会去别的地方,就待在苍山镇。你……随时可以回来。”

      楼晟半天才回了个哦。

      大半个月后,苗青臻带着小苗儿和袅袅启程返回苍山镇。随行的马队和护卫人数不少,车队暂时在京郊停驻休整。

      阎三调转马头,准备返回复命。苗青臻看着他,终究没忍住,低声嘱托了一句:“楼晟那性子……你平日里,多劝着些他。”

      阎三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苗先生,连您都做不到的事,我们这些外人,实在也是无能为力。”

      苗青臻闻言,唇角也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是啊,那个混世魔王,何时听过旁人的劝。

      阎三又仔细叮嘱:“苗先生,袅袅那丫头,劳您多费心照顾了。”

      车帘被一只纤细的手掀开,袅袅探出半张脸,眼圈泛着明显的红,唇瓣微微翕动,最终只化作一个依依不舍的眼神,遥遥与马背上的阎三道别。

      车轮开始缓缓转动,碾过官道上干燥的浮土,发出沉闷的辘辘声。

      苗青臻端坐于骏马之上,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劲装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愈发清晰。

      他向来偏爱简洁,此刻却唯独在腰间系了一个小巧的香囊,针脚细密,颜色温软,与他周身清冷的气质奇异地融合,平添了几分平日里罕见的、难以言喻的温情。

      他下意识勒紧缰绳,迫使马儿停顿,回头向身后望去。官道笔直延伸,尽头处城门寂静矗立。

      与楼晟之间的种种,此刻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涌起来,如同被强行展开的陈旧卷轴,一帧帧,一幕幕。

      那些共同淌过的风雨,那些交织难分的喜怒与哀乐,最终却都定格在了最后那些不甚愉快、甚至堪称惨烈的画面上。

      此去一别,山高水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度相见。

      可是,他终究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如此消耗下去,不如分开。

      而在远处山林的一棵高树之上,楼晟正死死趴伏在粗壮的枝干间,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紧盯着苗青臻勒马回望的身影,随即又看着他决然调转马头,随着车队渐行渐远。

      脚下被他踩着肩膀充当人肉垫脚的两个新收学徒,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眼看着那车队变成视野尽头模糊的小点,楼晟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苗青臻那张俊逸面容,看着他时偶尔流露的、只对他一人的柔和神色,再对比此刻那毫不留恋的背影,越想越气,眼睛像是被风沙迷住,又涩又痛。

      他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震得枝叶簌簌作响。

      内心阴暗的念头疯狂滋长,要不要立刻雇人,在他们抵达苍山镇之前,就把人劫回来?给他下点药,重新锁进那间只有自己知道的暗室里,把他折腾到连床都下不了,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自己如今这身子也算半废,让苗青臻也……什么都得不到,最后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师、师傅……您轻点踩……我们、我们快撑不住了……”脚下传来学徒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哀求。

      楼晟烦躁地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低骂:“一群废物!”

      苗青臻回到苍山镇,依礼先去拜访了徐家老爷。徐老爷这几年身子骨越发不如从前。谈及楼晟在上京城的种种际遇,徐老爷脸上露出一个意味复杂的笑容,随后示意管家取来一个紫檀木盒,里面是一枚触手温润的家主印章,递到苗青臻面前。

      “晟儿早早给我来了信,”徐老爷声音缓慢却清晰,“让我将这枚印交给你保管。”

      苗青臻下意识地推拒。

      徐老爷却坚持让他收下,浑浊的眼里透着洞察世事的光:“晟儿看中的人,不会差的。我老了,帮不了他什么了,他……总得有条稳妥的退路。”

      苗青臻有些诧异地看向徐老爷,对方那了然的神情,仿佛早已知晓许多内情。他握住那枚印章,只觉得入手滚烫,不由想起李渊和那枚早已碎裂的信印,只觉得楼晟这陈年老醋吃得实在旷日持久。

      明明之前还在与他赌气,硬生生冷了半个月,暗地里却早已写信安排好了一切。

      苗青臻依旧住在从前那个熟悉的院落。老嬷嬷见他们回来,欢喜得不行。

      小苗儿到了该启蒙入私塾的年纪,袅袅再过几年,也该到议亲的时候了。

      他开始尝试着学习处理徐家的一部分生意,回来已一月有余。

      他第一次提笔给楼晟写信,是因为名下商船遇上了些麻烦需要决断,信末才仿佛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袅袅似乎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了。

      楼晟这辈子,何曾尝过等待的滋味。

      收到苗青臻的信时,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拆开,细细读完,心头又是恼火又是好笑。他有时候想来,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怎么就栽在了这么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身上。

      可他如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待在京城,等着那个没良心的人偶尔想起他。写来一封信,捎带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这情形让他莫名想起自己的父亲,一辈子也是这般,默默等着一个人回来。

      楼晟从前只觉得父亲没出息,最终连性命都赔了上去。

      可苗青臻不一样。

      他运气比父亲好。

      苗青臻等了半个多月,没等来楼晟的回信,却等来了徐家二小姐的登门。她径直招来袅袅,仔细端详了片刻,手指轻轻拂过女孩娇嫩的脸颊,语气听不出喜怒:“倒是个眉眼周正的好孩子。”

      苗青臻想开口说些什么。

      徐二小姐抬起眼,看向他:“是楼晟让我来的。他嘱咐我,多带着这孩子与苍山镇各家适龄的女娘们走动走动,熟悉熟悉人情往来。你们男人家,哪里懂得如何精细地教养女孩儿。”

      商船的事务顺利解决后,苗青臻便时常去楼晟曾经驻足过的海边看潮起潮落。

      时间匆匆,秋去冬来,转眼已是年关。

      小苗儿到了该取个正式名字的年纪,这孩子心性豁达,早已不记得自己曾短暂地姓过李。

      苗青臻拿不定主意,索性找了个算命先生,刻意选了几个听起来会被楼晟嫌弃的、带着土气的名字,工工整整地写在信纸上,寄去了上京城。

      袅袅在院子里拿着软尺,说要给小苗儿做身新衣裳,正比划着尺寸,苗青臻忽然听见小苗儿在外面大呼小叫。

      他快步走出房门,只见天色不知何时已暗沉下来,狂风卷着寒意,将院中的花草树木吹得东倒西歪,枝叶烈烈作响。

      小苗儿正手忙脚乱地抢救着他那只宝贝蝈蝈罐,试图把它搬进屋里。

      天上的云层翻滚涌动,浓重得化不开,仿佛有那么一朵,正沉沉地飘向上京城的方向。

      楼晟收到那封带着海边潮气的信时,正站在庭院中,仰头望着漫天纷纷扬扬洒落的雪花,低声喃喃了一句:“快过年了。”

      他想起白日里,那年仅七岁的小皇帝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身后垂着帘幕,太后隐在屏风后的身影显得格外庄重威严。

      幼帝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不时悄悄回头,望着他的母后。

      楼晟伸手,接住一片冰凉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迅速融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对着空寂的庭院轻声道:“先不陪你们玩了,我得回家了。”

      苍山镇里,大红灯笼早已高高挂起,街上行人往来,互相拱手道着“年安”。

      老嬷嬷采买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小苗儿贪嘴偷吃多了,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窝在苗青臻怀里,小声问:“爹爹,小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苗青臻温热的手掌轻轻给他揉着肚子,语气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想他。”

      小苗儿把脸埋在他衣襟里,声音闷闷的:“我想的,我是怕爹爹你不想提,我才不敢提。”

      苗青臻心下微软,喂他吃了些助消化的酸果子,哄着他睡了。

      夜半时分,苗青臻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又毫不客气的拍门声惊醒。

      他刚拉开房门,一个带着满身凛冽寒气和尘土味的身影便猛地扑了进来,力道之大,将他撞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抵在桌沿,险些摔倒。有什么东西从来人手中掉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借着窗外微弱月光,苗青臻看清了来人的脸,气息不稳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楼晟额发被汗水濡湿,胸膛因急促喘息而剧烈起伏,手臂紧紧环住他:“再不回来,我儿子怕是要叫‘土生’了。”

      苗青臻脸上一热,在黑暗中泛起红晕,嘴上没应声,手臂却已不由自主地用力回抱住了对方。

      屋内光线昏暗,两人身体紧贴,几乎没有缝隙。

      楼晟带着凉意的手指有些粗暴地捏住苗青臻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随即滚烫的唇舌便覆了上去,带着一种近乎啃咬的力道。

      苗青臻浑身剧烈一颤,只是短暂地僵了一瞬,便闭上了眼,生涩却又急切地回应起这个分别数月、充斥着思念与惩罚意味的吻。

      津液无法控制地从苗青臻被迫仰起的唇角滑落,留下一道湿亮痕迹,旋即被楼晟贪婪地舔舐干净。唇瓣在激烈的撕磨间破了皮,渗出血丝,那点细微的铁锈味立刻被更深的纠缠吞没。

      两人拉扯推搡间,桌椅被撞得移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桌案上的茶具、烛台被胡乱挥舞的手臂扫落在地,接连发出一连串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

      无人去理会那一地狼藉。

      桌子在这两个人的推拉之下,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我回来就是要玩//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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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差不多是日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