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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没有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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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蛇打死完回头的邻居看见这一幕更是惊恐万分,不应该呀,他们每天上山打猎,挖笋采药,这种蛇见多了,是没毒的,以前不小心被咬的人多了去了也没死呀!
暗红色的鲜血,腥味浓重,邻居把那条蛇打成了残不忍赌的死状,随手丢到枝叶草丛里,瞬间刺激起了隐匿在枝叶草丛里蛇群的猩红愤怒,它们全部冲出来见人就咬,像疯了一样。
半山腰这一截人还沉浸在那小孩被没毒的蛇咬了之后,却死了的震惊中,努力地想这一奇怪现象是因何而起。
“啊!周围都是蛇!”有一个人想原因的时候撇向周围环境,却看到草丛里密密麻麻的蛇涌出来。
“啊……快逃呀!”
原本沉默看戏的众人瞬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开始惊叫四散,因为小男孩的死,众人开始恐惧害怕这种原本没有毒的蛇,有的抱上自己家的孩子就往山下跑。
前后不懂情况的人,也因为蛇群蔓延开来,咬了许多人,死了许多人后,渐渐地全都懂了,也开始慌不择路地往山下跑。
侥幸逃过一劫的人惊魂未定,在山脚下站着。
这件突如起来的怪事在县上传开了,整个柑淮县变得闹哄哄的,大家都不在家里待了,放下手中的活,有些年迈的老者也搬起板凳到外面,加入激烈的讨论中。
不幸被蛇咬死的人,他们的家人悲痛大哭,万幸家里没人被咬的,开始绘声绘色激动的讨论当时的景象,而有些住得离丰泰山远的庄户走近了,听到同乡的描述也不敢上山了,又好奇的不想回去了,留在那里听情况。
这件事情惊动了县衙门,死者家属跑到衙门里哭,前面只听得一星半点消息时的陈知县,还在想如果处理好这件事情,报到京城,说不定他还能升个官。
可得他去到山脚下处理时,才明白事情的复杂程度,根本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死者家属的数量早就压倒了衙门官兵衙役的数量,山脚下的秩序维持不了,场面乱作一团。
知县来到上山口时,看见前面山道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面色发黑,七窍流血的尸体,派人去抓一条蛇给铃医先生研究研究是怎么回事。
县里的所有有名无名的医者药童都找过来了,研究完都说是蛇毒,没解药,救不了人。
百姓们很绝望,一个劲的哭喊着不愿意接受现实,有的每能跑下山的,家属们等不到自己家的人急的跺脚。
“我的儿呀~你死了可叫我们家上下老小怎么活呀……”
另一家人着急等到自己家的人跑下山,小孩还有一口微弱的气息,就去抢过医师,“铃医先生,救救我的小孙子吧。”
“呜呜呜~先看我家的……”
铃医左右两边胳膊被十几个人来回扯着,铃医先生使劲摔手,“救不了!救不了!只要被蛇咬了的都没办法救活了。”
“可那蛇明明是没毒的!”
稍微有点声望的医师叹息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何况是这延绵数十里的丰泰山上!”
“冷静!乡亲们!大家都冷静地听我说……”
陈知县忙得早把升官一事忘到九霄云外了,被百姓们围起来,吵得他脑瓜子嗡嗡的,眼见几个时辰过去了,太阳开始下山了,知县大人也顾不得端着县官样了,扯着嗓子大喊帮忙维持秩序。
“知县大人,现在山上有蛇我们还怎么到山顶作祈祷呀?若是今年收成不好怎么办?”
陈知县气恼,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怒吼道:“你不怕死你继续上去!”
等百姓们哭累了,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已经快到戌时了。
这时候大家才开始听进去一点知县大人的讲话,“大家都忙活一天了,滴水未进,先回家去吧。”
知县大人带着衙门的人收队回府,打算吃饭休息之后,写一封文书将此事上报到京城大理寺。
沉浸在悲痛中的柑淮县百姓一夜未眠,有的在为死去的家人守灵,住的远一点的就暂住亲戚朋友家,愁着没有上山祈祷今年的收成不好没饭吃怎么办。
就在官府衙门里的人吃饭休息时……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是因为山神恼怒,降下蛇灾作为惩罚的这个消息在整个柑淮县传开了,百姓们对此深信不疑。
一个资历高,稍微年迈的老者说道:“李斌家的那个在衙门里当小衙役的虎娃说了,县爷明日一早就让人送文书上报京城官府,搬救兵去了。”
“那怎么行,京城的官兵来了肯定是把山上的蛇全杀光了就走了,山神震怒之后,丰泰山上不再长人参草药,不长野果菌菇,没有野鸡野猪,在山下的我们这些老百姓可怎么活呀?”
也曾有人怀疑,“难道是因为有歹人下毒的缘故?”
立马遭到众人反驳,“都是街坊邻里,乡里乡亲的,都吃山上的东西长大,都靠山上的东西生活,而且我们每日上山也没见过一次外乡人呀,铃医先生都说了那就是蛇毒,蛇也是丰泰山上常见的,又不是特意有人买的毒蛇放到山里去的。”
“是呀,我们没眼瞎,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天王老子来了那都是以前见多了的无毒草蛇,今日如此诡异不是神罚是什么!”
“没有外乡人,也更不可能是自己人县里的人搞的鬼吧?谁会蠢自砸饭碗呀!”
“就是呀……怎么可能是人做的呢,就是山神降下的惩罚!”
百姓们吵吵闹闹聊到午夜,得出的结论是,一定是山神降下的神罚。
老者当机立断,“今日的情形你们也看见了,我们必须得先请神婆算问天地,再祭祀做法事消除神罚,我们团结起来还是能压制住现在衙门里的那些官兵的,但如果是等到明日县大爷送文书入京搬来救兵,那我们就束手无策了。”
一位大胆果决的壮汉响应道:“那我们得拦下送文书到京城里的衙役!”
“对呀,我们必须自己妥善解决,若是让官府插手此事,根本就不会管我们死活!”
“我今日一早经过县里客栈,看见几个外乡客路过住店的,若是让他们走出了柑淮县,此事就传扬出去了。”
“他们也得控制住了才行!绝对不能让京城里的大官知道!”
……
次日一早,柑淮县的百姓早就讨论出了对策,在各个出口都安排了人日夜轮守,不再允许任何人进出,除非是本县城里的人,陈知县带着县衙门里的人和村民在柑淮县的匝道对峙。
陈宥震惊,从来都不知道这里的民风如此彪悍,昨日事发突然也就罢了,如今竟敢组织起队伍和府衙官员叫板,大半辈子读书习礼,第一次见此阵仗陈知县竟不知如何应对。
“无知刁民!县里死了那么多人,怎可不上报京城大理寺查出幕后作恶之人,平息此事!”
“于县爷而言,这是一桩天大的命案,关乎政绩仕途,而于我们柑淮县的百姓而言,这可关乎到我们祖祖辈辈的百年生计呀!”县里德高望重的老者挡在前面,用拐杖敲击地面,悲痛叹息。
他们从昨日事发到现在,经过全县百姓无数次商讨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他们为官之人有俸禄没挨过饿,当然不懂他们这种即便饿死也要交赋税的底层百姓的困境。
后面的壮汉附和道:“没错,这里山脉延绵,无田产耕地,我们只能靠山吃山,知县大人敢保证京城里的大官来了之后,不会为了查案而封禁入山口吗?我们已经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了,难道还要等着被饿死吗?”
陈宥:“……”
他还真的无法做出担保,他若有那么大的能耐,便不至于都年近五旬了还是个小小县令了。
陈宥劝道:“毒蛇这件事情不解决,你们也照样没法上山采食呀!”
对面老者白发苍苍满脸褶皱,皱起眉来,愁得脸都是垮下来的,“我们自有法子平息此事,早已在丰泰山山脚下作着法事了,就不劳烦京城里的大官老爷了来处理了。”
陈宥着急跺脚,“人不以怪力乱神!昨日那事实在怪诞,你们也不能万分笃定不是人为作乱的呀!”
可比起官府,他们更信鬼神!这都是他们百姓吃了无数次亏得来的经验。
对于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来说,遇到事情,就算用尽钱财,倾家荡产,去求官府,也换不来一次伸张正义。
去求神佛,一炷香便能许下一个心愿,虽说都是很难实现,可区别就在于后者没有成本代价,而前者,若是倒霉点遇上和官府沾亲带故的豪强,倾家荡产还算轻的,也许还会遭受毒打,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
“陈知县所言也不无道理,那也得找出强有力的证据才行,我们老百姓势力弱小,只能相互团结互相信任,我们也不阻止陈知县大人调查,但绝不能让京城的大官插手!”
他们心里清楚,现在勉强能控制住县衙,怎么解决事情,以后怎么办他们都能自己商量着来,但是京城里的大官来了,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何况是如此天灾,官府们处理起事情来从不留余地,更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陈宥怒斥:“不服教化!愚昧无知……强词夺理!晟朝有律法,此事如何处理,如何解决,岂是尔等说了算!”
老者应答:“我们就是无知,若真是歹人作的恶,就算知县大人不把他送到大理寺我们也决不轻饶,可万一真的是山神降罚,知县大人上报朝廷再次惹怒山神,害我们饿死也就罢了,但昨日死了近百位邻里乡亲,没有凶手,那也只能是知县大人担下这些人命了。”
陈宥睁大眼睛,满脸错愕,定在原地努力揣摩顿悟此话,对呀在他治理下发生的事情,若是没有凶手,那无论如何他也逃不脱干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