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靠拆机器人破案》海墨砚舟

12、入职

　　辛观云把韩静的情况写成纸质的书面报告交给了A局的局长，领导的批复很快——依合同约定，聘请韩静做机械顾问，将所有给她的案件信息都做好脱密处理，并把祝莹莹的案件移到A局。同时，仔细调查韩静的眼睛。
　　韩静收到入职邮件时目瞪口呆，在军区研究所看辛观云的脸色时，她心就死了一大半。
　　不管怎么样，妈妈的案子能移到A局了！自己还可以参与调查！
　　警察局对祝莹莹死亡的认定结果是自杀。现在A局重启祝莹莹案件的调查机会，她十分珍惜。
　　邮件上的入职日期是七月一号。在入职之前，她要办完毕业的手续。
　　六月中旬，韩静去学校拿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她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因为摄影专业的同学里有不少她的初、高中同学，所以她的家世和生母自杀的八卦传得很快。
　　路上碰到了几个眼熟的同学，她只是点点头，没有寒暄就大步离去。韩静不想为这些事情费神，也不在乎别人的嘴里在说什么。
　　令她意外的是，她走出校门后不久，身后穿来急刹车的声音——车门打开又“砰”得一声甩上，顾启航大力拉住韩静的手，强硬塞进来四张卡。
　　“这是二十万的不记名卡，给你。”
　　顾启航胸口急剧地起伏，气喘吁吁的。
　　“我不需要，你为什么给我？”韩静都快忘记顾启航的脸了，她有些恍惚，曾经因为顾启航酸涩和痛苦的心情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顾启航没好气地说：“给你就是给你，你妈妈的事情，节哀顺变。”
　　他扔下这句话就钻进车辆，一脚油门跑远了。
　　韩静不可能去追车，也不想联系顾启航，收下卡回家就扔角落里了。
　　半个月后是入职第一天，清晨的首都还是有些微凉。
　　韩静早早起来准备上班，上次来A局面试时急匆匆的，她没有细看A局的环境。
　　A局在依山傍水的郊区，位于首都的北部，四周围了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办公楼和山林结合。进门后有一座小广场，上面竖着一方巨石，上面刻了四个字“以人为本”。居中的办公楼有八层高，外墙是灰白的，风格质朴大方，像是二十世纪末的建筑。侧边的小楼一栋是她面试的地方，还有一栋建筑隐藏在树林中。
　　除了A局，附近五公里都没有其他建筑。
　　韩静把邮件上的入职码给门口的卫兵扫描，卫兵让她到一楼大厅里坐下稍等。
　　大约十分钟后，电梯到达的声音和脚步声一起传来。
　　一位身形高大健硕、西装革履，五官硬朗英气的男人向韩静走来。他脸上的笑容很礼貌温和，消解了他外形原有的攻击性。
　　“小韩你好，我叫路知。我是你的队长，欢迎你来到A局。”路知伸手和韩静交握，打量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瘦弱，看来体力不好，大概吃不消高强度的熬夜干活。
　　青涩，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不能让她和郑修谨这类人接头，免得被忽悠。
　　“你好。”韩静轻声问好。
　　两人打完招呼，路知带韩静上二楼，去人事处录制指纹、瞳孔等识别信息。录完后，韩静领到一套全新的臂带式电脑、手机和耳机。
　　这三个设备的信息，她的眼睛都识别不出来。
　　路知问道：“小韩，你近视吗？如果近视的话，要再领一份特制眼镜。”
　　韩静摇头，人事又递给她两份文件。一份是保密协议，一份是入职物品领取表格。前者顾名思义，后者是离职时要把上述电子设备全部返回。
　　“好了，走吧。我们的办公室在三楼，一楼是食堂和医务室，二楼是人事、行政的地方。”路知边走边说，两人走进电梯，他指了指臂带式电脑，“时间差不多了，你的瞳孔信息已经传上去了，你可以打开电脑了。”
　　韩静微讶，速度真快啊。
　　“我们的系统是独立的，和其他任何系统都不关联。工作内容、同事交流......全部都只能在A局的设备上。不准用私人的设备联系。”
　　韩静问道：“这个系统叫什么呢？”
　　“它叫女娲。”
　　出了电梯，往左转弯，走过三个房间。
　　路知停住脚步，指了指门牌号“205”，说道：“这是我们的办公室。你单独再录一下声纹。”
　　韩静依言照办，突然才开始担心，不知道自己有几个同事、性格好不好相处。
　　办公室是套间，里面隔出来一间作路知的办公室。路知办公室的房门对面有沙发、茶几构成的活动空间，然后才是四个空的办公位置，各自独立办公桌，中间有绿植做格挡。
　　其中的两个位子上堆放了一些文件，路知指了指靠窗的位子说道：“我们队一共五个人，这是吴瑞风的位子，他是专门去跑现场的。旁边的位子是‘书签’的，她是黑客，来单位比较少，所以位子是空的，你想坐这里也行。”
　　“靠近门的是法医谭余余的位子，她也几乎不来。因为五个组共用一个法医，她很忙的。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找她，记得预约。”
　　韩静点头，她走到中间没人用的空位子，拿了些纸巾擦了擦灰尘。
　　这新同事的话可真少啊，全是我一个人在讲。
　　路知心里感叹了一下，继续说：“你现在要办的两个案子都是和你有关系的，你先把电脑打开。登录账户以后，共享文件里有资料。”
　　韩静真的搞不明白了。
　　如果说A局不担心我的眼睛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让我参与杜丁和超市爆炸案呢？
　　韩静疑惑问道：“我之前作为证人配合过调查，现在不用避嫌吗？”
　　路知答道：“你现在要干的活也差不多是证人啊，用你机械专业的视角去查漏补缺，给出你的意见。她们黑客、医生，也是这样的。你们的意见会不会被参考、要不要避嫌是另一回事。”
　　韩静半懂不懂，如果自己的眼睛泄密了怎么办呢？
　　“你可以在这里看材料，也可以回家看。看完明天下午三点到办公室来，我带你先去杜丁案的仓库里理一遍。”
　　路知说完就看了看时间，快要十点半了，他要出门去市区查案子了，就不再和韩静多说。
　　从这里到最近的车站要走二十多分钟，再坐一个小时的公共大巴。刚到就回家也太折腾了，还是大中午的，天气也热，于是韩静就坐下来好好看材料。
　　路知临走前又想起来韩静似乎没有车，折返回来告诉韩静：“你家是不是过来挺远的？”
　　韩静点头，答道：“来回快三个小时了。”
　　“哦哦，入职邮件里面有申请宿舍的链接，你看看。还有如果你买车，记得先联系前台，单位要把全车改装成女娲系统，否则你不能上班用。我走了啊！”
　　路知关门离开，205室只剩下韩静一个人。她静下心来，一字一句地读案件材料。
　　她在食堂吃了午饭，看到下午三点左右离开A局回家，避开晚上的下班高峰期，但漫长的通勤时间还是让她疲惫不堪。
　　单位宿舍在A局和市区的中间点，通勤半小时，有班车接送。独立卫浴，厨房公用，一个月只需要一千元。
　　每一个条件都很合适。
　　但是韩静不想搬家，即使她要在七点钟早起，即使她要在公共交通和陌生人摩肩接踵地挤在一起，她也不想搬家。
　　如果妈妈有灵魂的话，她一个人在家会很难过吧？
　　韩静慢慢走到祝家门口时，门前停了一辆熟悉的车——是韩家的车。
　　她快步走向祝家，看见韩江雪站在门口。
　　“你回来了？”韩江雪主动打招呼，“我来找你商量妈的后事。”
　　韩静心里很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她把祝莹莹的案子转到A局的事情告诉韩江雪，告诉她尸体现在还不能火化。
　　“事情结束之后，你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呢？”韩静坐在韩江雪对面，发现韩江雪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黑眼圈，神色疲惫。
　　韩江雪说：“我想的是海葬，妈妈很喜欢海，她大学和研究生都是在海边读的。以前常说想搬到海边住。”
　　韩静不知道祝莹莹喜欢海，她没有听祝莹莹提过，她问道：“可是海葬的话，以后怎么祭拜妈妈？”
　　韩江雪答道：“看见海就是祭拜。”
　　“好——但是，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韩江雪不解道。
　　韩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以多给我讲一些妈妈的事情吗？我不知道她喜欢海，也不知道她在哪读书的。”
　　听到韩静这番话，韩江雪轻轻地笑了一下，但是转瞬即逝。走进这栋房子、面对妈妈自杀的压抑消散了片刻，她又被重重叠叠的痛苦淹没了。
　　“好，你有电脑吗？我在云数据库里存了挺多老照片，我发给你。”
　　“有的，等一下，我去楼上拿。”
　　韩江雪注视韩静跑上楼，又跑下来，她的一举一动和照片、视频里很像。
　　韩江雪在小学二年纪的时候就发现，妈妈会偷偷对着手机哭，她又好奇又担心妈妈，所以曾经偷偷看过妈妈的手机。
　　照片里会是死去的爸爸或姥爷吗？
　　韩江雪忐忑又紧张地发现，手机里是个白净又天真的娇小姐，是韩家的小女儿。
　　她有妈妈漫长的陪伴，还要妈妈为她流泪。
　　即使知道妈妈的所作所为之后，韩江雪也没有恨过妈妈，但她恨过韩静。
　　在妈妈为了自己的前途主动坦诚一切后，韩江雪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韩静而情绪波动了，但是她们在养老院第一次见面时，她还是无法面对韩静。
　　现在两人终于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可是妈妈不在了。
　　韩江雪首先点开全家福，把姥姥、姥爷和妈妈年轻时的故事一一介绍，间或点开妈妈的毕业照、旅游时的自拍。
　　叙说的过程里，韩江雪侧头看韩静认真倾听的模样，发现她的鼻子和眼睛和妈妈长得很像，五官线条是温润的，但是眉宇间又舒朗大气，有些像韩亦盛。
　　夏天的余晖斜斜地从落在她们两人的膝盖上，韩静想去握鼠标的手和韩江雪不期然的相撞。她触电般缩回手，两人好一阵沉默。
　　“你、你会恨妈妈吗？”
　　在空白的沉默里，韩静突然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心跳砰砰加速——她想问韩江雪很久了！
　　你当着韩亦盛的面叫妈妈“祝阿姨”，你回到韩家，你天生如此优秀，什么都比我好得多——你有没有恨过妈妈和我夺走了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