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小崇山

47、四十七 扑朔迷离

　　明儿一早，鱼淑瑶便带着鱼翎儿出门了。

　　鱼翎儿这小屁孩，把自己收拾得还挺像模像样，简服束袖，腰间的腰带上还系着一把小巧的匕首。鱼淑瑶一眼看见那把匕首，“咦”了声凑过去看，“哪来的？”

　　她倒是没说这利器随身太危险，鱼翎儿见阿姐没有责怪，便有些自得，“阿姐，这是我从集市上买的，用来防身。今日跟阿姐出去，我就是阿姐的保镖，我要保护好阿姐！”

　　鱼淑瑶瞧他肃然的神色，觉得古怪，想到他昨晚从房外突然冒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昨晚不止刘之兰偷看，你也在偷听我说的话？”

　　鱼翎儿被揪得有点疼，哎哟哎哟叫起来，又很心虚地说道：“阿姐，我只是路过，没想着要偷听的。我知道你最近跟那谢家的公子走得近，我怕他是坏人。”

　　鱼淑瑶手上没用力，鱼翎儿却哎哟地像真的似的，也开始装可怜泪眼汪汪。这小屁孩还挺会演戏，颇得她的真传。

　　“便是真偷听了，阿姐也不会说你什么。”鱼淑瑶笑着松开揪他耳朵的手，“至于谢公子，人家可是上京城内品性最好的正人君子。”

　　鱼翎儿当然信阿姐的话，不过小屁孩信归信，却没有要将腰间那把匕首解下来的意思。

　　鱼淑瑶也没叫他丢了那把危险的匕首，她自己小臂上也藏着柄短刃呢，她朝着鱼翎儿招招手，“走，阿姐带你去清乐门街玩。”

　　鱼翎儿一点头，姐弟俩就来到了清乐门街。

　　出门前鱼淑瑶还特地留意过，见身后没有尾巴，才放心大胆来到那茶馆前。

　　他们进茶楼时，小二哥专程来迎，鱼淑瑶听小二说兄长跟沈小将军早在茶馆内的静室等候，便跟着小二进了静室。

　　静室之中，谢渊跟沈椴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两人刚一进门，沈椴便一脸稀奇地看向跟在鱼淑瑶身后的小屁孩，“怎么还带了个娃娃？”

　　他额上有疤，模样凶狠起来也能吓得夜里小孩啼哭。鱼翎儿一瞧就瞧见沈小将军和他腰间那把锃亮的大刀，可他一点也不怕，小脸严肃着，警惕地抓向腰间的匕首。

　　沈椴瞧见他的动作，“嘿”一声笑出来。

　　鱼淑瑶也笑着说：“这是我弟弟，鱼翎儿。”

　　她能带鱼翎儿来，说明对这个弟弟极其信任，而且这小屁孩在上京学府里读书，以后也跟文公子一样是要科考当官的，正好带出来见见世面，结交一下贵人。

　　谢渊早前就探听过鱼家二房的情况，知道她有个弟弟，方才他在窗边看见两人过来，就在暗中打量这个孩子，如今近前一看，倒是个端正仁义的。

　　“鱼姑娘，坐吧。”谢渊斯文地请客入座。

　　鱼淑瑶在兄长跟沈小将军面前没把自己当外人，当即坐下了。

　　没一会引路的小二过来送茶水跟点心，便自行退下关门，这静室彻底安静下来，室内还飘散着淡淡的安神香。

　　沈椴倚着窗，鱼翎儿也没坐，和沈椴站在一起，时不时用小眼睛偷偷瞥他腰间的那把大刀。沈椴察觉到，问他，“想摸摸？”

　　鱼翎儿一呆，没忍住点了好几下脑袋，沈椴又是一声笑，解下来丢给他瞧。

　　鱼淑瑶跟谢渊没管这边两人，他们一人捏着点心一人喝茶，谢渊先问了她，“你在刘府不便收信？”

　　“谢公子，你还记得董家夜宴跟你表述心意的姑娘么？”鱼淑瑶提到刘之兰，谢渊倒是想起来了，刘府的芳姨娘曾带着媒婆上谢府想给两个孩子做媒，只是被他父亲拒了。

　　见兄长还记得，鱼淑瑶接着说：“二房的姐姐中意公子，知道后暗地里就有些不痛快。”

　　谢渊没想到这层，他让小厮传信而非传话，也是怕小厮知道太多。此刻鱼淑瑶提起这事，他也明白姑娘始终只是大房的养女，做事总不似自家自在，便道：“往后我会注意。”

　　鱼淑瑶咬了口点心，这点心比天为铺的甜些，但也不腻，她挺喜欢，便拿了块给鱼翎儿递了过去。

　　谢渊这会正在跟她说安家村与千字文塔的事，“上次从安家村回来，我空暇去工部清吏司走了走，本意是想看看当年千字文塔的图纸，不想竟从中看出与安家村的关联来。”

　　鱼淑瑶立马放下手里的点心，很认真听着，却见兄长从怀里拿出张图纸，“千字文塔的图纸是安家人所画，这是我偷偷拓印下来的。”

　　“什么？竟是安家村的人画的？”鱼淑瑶也惊讶了。

　　她从兄长手里接过那张图纸来看，那拓印下来的图纸墨痕有些模糊，她瞧见了图纸上那正儿八经的八步墙，也看见右下角写着：安大同制。

　　谢渊慢慢呷了口茶，“我打听过，这安大同是安家旁支的当家，安家村内共有五户，除安家大族长一脉，其余皆是旁支。虽说当年安家是功臣，但人丁凋零后便转行行商，在京中干的是木材生意。只是安家人不懂买卖，这木材生意也不曾红火起来，倒是旁支这位当家的随着木工学过些建造的知识，是一名会画图纸的都料匠。”

　　鱼淑瑶翻来覆去瞧着这张图纸，这安家村跟千字文塔有关联的话，那也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她说：“看来安家村人的失踪，真的跟千字文塔息息相关。”

　　他们原先的本意，也仅仅是炸了那座塔，搅个天翻地覆出来，却没想到会牵扯出这样一宗无人知晓的谜案。

　　鱼淑瑶思索着，方才那点心吃得有点口干，便也拿起茶喝了两口。她对工部建造的流程不太清楚，心中有个疑惑，“既然图纸是安家人画的，建造时需要他在场么？”

　　“需要。”兄长肯定地答她。

　　鱼淑瑶一怔，隐隐觉得有什么思绪呼之欲出。

　　谢渊却先帮她说了出来，“所以，安大同应该知道塔内有那条密道。”

　　鱼淑瑶唇角微勾，兄长一语道破她心中的想法，但她还有个更令人心惊的猜测，“甚至有可能，那条暗道通的便是安家村。”

　　这话说完，茶室内无人再出声。

　　徐徐飘起的安神香在屋中散开，谢渊似在深思，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壁。

　　鱼淑瑶也在想着事情，拿了块糕点却没吃。

　　若那条暗道通的真是安家村，那么这对他们往后的行事有利无弊，甚至可以说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只是安家村内发生了什么事，就颇令人玩味了。

　　大家突然不说话了，鱼翎儿这小屁孩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问：“那他们弄这条暗道，是想干什么？”他虽不明白前因后果，但阿姐跟这位公子说得还算明晰，只言片语也能听出个大概来。

　　要干什么啊？鱼淑瑶想了想，咬下一口糕点，视线转到兄长身上。谢渊此刻也抬了下眼皮，两人的目光正巧撞到一起。

　　鱼淑瑶忽而笑了笑，“谢公子作何猜想？”

　　谢渊也随之一笑，“大概跟姑娘猜想一致。”

　　沈椴跟鱼翎儿面面相觑，这两个不怎么会动脑子的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鱼淑瑶笑着猜测，“是木材？”

　　谢渊赞叹道：“聪明。安家村行的是木料生意，而千字文塔是皇家钦点的工程，所用的木料都是从西南运来的精贵楠木，若是他们偷些出来倒卖，必定能赚不少钱财。”

　　鱼淑瑶听得点点头，她便是这么猜测的。不过这暗道若真的通向安家村，这事又不曾东窗事发，也无人知晓追究，安家村内的人何须畏罪潜逃？

　　这其中，必定还有第三者掺了一脚。

　　难不成是左荣飞？

　　鱼淑瑶思忖着，不过以上种种也仅仅是他们的猜测，想要知道千字文塔内的那条暗道是不是真的通向安家村，还得再去安家村上走一遭。

　　兄长便提议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他今日也是告了假。

　　鱼淑瑶自然没有意见，她一口将剩下的茶喝完，桌上还余了几块没吃完的茶点，不舍得浪费，她就用干净的方帕包了起来。

　　谢渊瞧见她的动作，“姑娘很喜欢这些茶点么？”

　　鱼淑瑶点头，“虽说比天为铺的甜些，但茶香浓郁，我挺喜欢的。”说着又捻了一块递给鱼翎儿。

　　鱼翎儿跟着阿姐，也变得爱吃起来。谢渊望着姐弟俩，忽而有些心酸，面上却看不出来，还笑了笑说：“我以前有个妹妹，也跟姑娘一样爱吃点心。”

　　鱼淑瑶包点心的手一顿，继而装做不知情地说着，“原来谢公子还有个妹妹。”

　　谢渊斯文带笑，却没接这个话茬。

　　谢家的马车一直在外头等着他们的公子，谢渊带大家上了马车，一行人便往城南去了。四人到安家村前时，眼前这村子依旧破落荒凉，春末微暖的风吹过，仍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鱼翎儿第一次来，一直打量张望着，沈椴在旁边打趣他，“小屁孩，怕不怕鬼？”

　　“不怕。”鱼翎儿小脸坚毅地说。

　　进安家村后，四人直接去了安大同的家中，那是一间比其他房屋还要简陋些的住所，不如安家大族长那般气派。

　　他们猜测千字文塔的暗道是与安大同家相通，当即兵分四路在屋里搜寻起来。那屋里还留有许多生活用品，小孩的玩具，以及家中收支的账本。

　　不小心翻出那账本时，鱼淑瑶还拿起来看了看，发现安大同家中近些年的账目开销比往年多了许久。

　　鱼淑瑶正皱着眉在瞧，忽然听到外头沈小将军高喊一声：“找到了！在这里！”

　　她赶紧放下账本跑了出去，循着声音来到厨房门口，往内一看，兄长跟鱼翎儿都已经到了。

　　“这里有道暗门。”沈椴一边说，一边用指关节敲着底下的地板，地板下传来空阔的回音。

　　这地方一角还堆着一些落了灰的木柴，几人齐心协力将木柴搬走，便看到藏在木柴底下一个连着地板的铁环。

　　沈椴是几人中力气最大的，当即将那铁环拉起，地板震动，一块方形的地砖便被拉了起来，露出其中黑黝黝的洞口，洞口内有处往下的阶梯。

　　借着屋内的光线，沈椴探头看了眼，问谢渊，“你带火折子了吗？通道两侧有灯盏，应是常走的通道，看样子这里是真的通向千字文塔的。”

　　“带了。”谢渊拿出火折子。

　　一行人要下去探查，可上方无人留守，沈椴又不放心，鱼淑瑶就提议让他跟弟弟在洞口处等着，她和兄长进暗道探查。

　　四人没有意见，鱼淑瑶便和兄长一起进了洞口。地下有些潮湿，兄长先晃亮火折子，将暗道左右两侧的灯盏点亮。

　　这灯内有新添的油，只是大概有很久没人走过，因此灯油还未燃尽。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点着灯火。鱼淑瑶也一直在观察四周，想要挖出这样一条通道，光靠安大同是不能的，其中肯定还有别人掺和了进来。

　　这条路越走越深，四周便越显得阴沉，明明是深埋在地底的通道，却又仿佛有着不知从哪吹进的寒风。

　　谢渊举着火折子在前面带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忽然他脚步一顿。

　　鱼淑瑶正不明所以，疑惑地问：“怎么了。”就要探前查看，一只温热的手却极快覆上她的眼睛。

　　“有人的骨头。”

　　她听到兄长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