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就是想让老婆乖乖入我怀》蒲适安

9、他说他想陪我坐旋转木马

　　十点整，视频会议的提示音准时响起。沈知衡也将最后一份交叉比对报告推到萧何面前，打印机吐出的纸张还带着些许温热，上面用红笔圈出的重合账号在白光下刺眼得像道伤口。

　　“看起来沈助的脸色不太好。”萧何点开会议界面时，忽然侧过头，指尖似无意地碰了碰他手背，“紧张？”

　　沈知衡抽回手，将笔记本电脑转向屏幕，“没什么好紧张的”。摄像头里跳出董事会成员们各异的面孔——有人揉着眉心，有人指尖夹着钢笔敲出焦躁的节奏，唯有坐在主位的陈董事若无其事的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惯常的刻薄：“萧总，距离四十八小时的期限还有三十分钟，补救方案是打算用这份被威士忌泡过的报告充数吗？”

　　萧何没理会他的嘲讽，只是将平板电脑倒扣在桌面上，让屏幕恰好对着摄像头，有条不紊的说道：“各位董事，与其关心这份报告的品相，倒不如先看看这个。”他点击播放键，一段经过降噪处理的录音骤然响起——

　　“……让霍启锋把东南亚那笔钱过掉，就走当年‘乌鹊’公司破产时用过的空壳账户……对，就说是H&C集团的并购保证金……”

　　这声音是对手公司CEO的，背景音里还混杂着冰块撞玻璃杯的轻响。董事会瞬间安静下来，陈董事推眼镜的手忽的顿在半空。沈知衡看着屏幕里众人骤变的脸色，掌心悄然攥紧——这段录音是萧何凌晨让白慈加急处理的，里面提到的“乌鹊”正是他母亲的公司。

　　“栽赃陷害？”对手公司的卧底董事猛地拍桌，“萧总为了脱罪，居然伪造录音！”

　　“是不是伪造，一查便知。”萧何语气平淡，将目光转向沈知衡，“沈助，你来说说，当年‘乌鹊’破产时，接手的空壳公司账户流水，和这次并购案里消失的保证金，有什么关联？”

　　当即所有视线瞬间聚焦在沈知衡身上。他深吸一口气，点开电脑里的对比图，声音带着些许因愤怒而产生的沙哑：“各位可以看到，2010年10月，‘乌鹊’公司的核心技术专利被低价收购时，资金流向的尾号4793账户，与本次并购案中，H&C集团打入第三方监管账户的五千万保证金，在24小时内流向了同一个海外空壳公司——”

　　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正在进行手术的刀具，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划开陈年旧案的伤疤。但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助理脸色惨白地冲进来：“萧总！不好了，财经媒体刚刚收到匿名邮件，里面有……有沈助当年涉嫌挪用‘乌鹊’资金的‘证据’！”

　　沈知衡瞳孔骤缩。屏幕里的陈董事立刻发难：“果然是内鬼！沈知衡，你不仅破坏并购，还敢用当年的脏手段来诬陷对手？”

　　“证据？”萧何猛地站起身，西装袖口扫过桌面，文件散落一地，像是冬日飘落的雪花，“让他们把证据拿出来！当年‘乌鹊’的所有财务审计报告，都在我父亲的旧档案里锁着！”

　　这句话像惊雷劈在沈知衡耳边。他猛地抬头，对上萧何沉如寒潭的目光。原来他早就知道，早就查到了母亲公司破产的真相，甚至可能……早就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

　　“萧总当真是情深义重，”对手公司的卧底董事冷笑，“为了包庇亲信，连亡父的档案都要拿出来挡枪？”

　　“是不是挡枪，看完这个就知道。”萧何拿出一份文件，举到摄像头前，“这是我父亲2010年11月的亲笔备忘录，里面记录了他当时收到的匿名举报——有人用‘乌鹊’的技术专利做抵押，向地下钱庄贷款，而那个贷款人的签名……”

　　他顿了顿，指尖重重按在备忘录某行字上：“叫霍启锋。”

　　几乎是同时，沈知衡的手机震动起来，陆奕也发来加密信息：“查到了！霍启锋今早将所有海外资产转入瑞士账户，同时……他买了去斐济的单程机票。”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昏暗。沈知衡看着萧何将备忘录拍在桌上，看着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突然就明白了昨晚那句“和你一起”的真正含义——这个人不是在同情他的伤疤，而是早已将自己的命运和他的过去绑在了一起。

　　“现在，”萧何重新坐下，声音冷得像冬日结了冰的湖面，“我提议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罢免所有与霍启锋资金链相关的董事职务，并对对手公司提起跨国诉讼。”

　　视频里陈董事张了张嘴，却被萧何眼中的锐利逼得说不出话。就在这时，沈知衡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另外，我申请将‘乌鹊’公司破产案重新立案调查，所有证据，包括我母亲当年被胁迫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现都已提交给警方。”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视频会议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屏幕里的董事们影像开始闪烁。萧何猛地看向沈知衡，却见他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有人在远程切断会议信号。

　　“是霍启锋！”助理冲进来，“他刚才黑进了我们的系统！”

　　话音未落，整栋办公楼的灯光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刹那，萧何感觉到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沈知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跟我走，地下车库有备用服务器。”

　　两人在黑暗中穿梭，走廊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萧何被沈知衡拽着向楼下跑去，鼻尖充斥着对方身上混着雪松和汗水的气息。在某个转角，沈知衡突然将他按在墙上，温热的呼吸擦过他耳廓：“别怕，当年我母亲没护住的东西，我不会再让它毁掉。”

　　萧何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黑暗中那双紧握着他的手，和那句没说出口的承诺。他想起玄关的儿童拖鞋，想起照片里女人的笑眼，突然意识到，这场从雨夜开始的困局，早已演变成两个灵魂在深渊边缘的相互救赎。

　　当他们冲进地下车库时，备用服务器的蓝光映亮了沈知衡被汗浸湿的额发。他将U盘插进主机，屏幕上瞬间跳出霍启锋所有的转账记录，每一笔都清晰地指向十五年前那桩旧案。

　　“搞定了。”沈知衡拔掉U盘，指尖还在发烫。

　　萧何接过U盘，却没有立刻转身，反而凑近他，在应急灯的微弱绿光中看清他眼底的情绪：“沈知衡，”他忽然开口，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等这件事结束，要不要……去看看旋转木马？”

　　沈知衡怔住。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照亮了车库入口处飘落的第一片秋叶。他看着萧何眼中映出的自己，那个不再是“杀招”也不是“内鬼”的自己，突然轻轻笑了，笑声在警笛声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带着释然的暖意。

　　“好啊，萧总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坐没坐过旋转木马”他说。

　　萧何也笑了，“陪小朋友坐坐也未尝不可，”说罢，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练习过千百遍。绿光下，两人的影子在落满灰尘的地面上交叠，像一幅终于找到拼图的画。

　　而此刻，陈董事看着重新亮起的屏幕上那串触目惊心的资金链证据，终于颤抖着拿起了电话——他知道，这场博弈的赢家，从来不是站在神坛上的人，而是敢于把伤疤亮出来，彼此扶持着往下跳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