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想和你一起 ...
-
雨在黎明前渐渐歇了,只留下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未干的泪迹。沈知衡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屏幕上跳出三条未读信息,全是助理发来的加密文件——恒源公司昨晚突然发布声明,将并购案崩盘的责任归咎于“内部管理失序”,并暗示H&C集团存在财务违规风险。
他坐起身时,身边的沙发早已空了。客厅里,萧何正对着落地窗在打电话,晨日的暖阳勾勒出他肩颈利落的线条,昨夜松开的领带此刻又系得端正,仿佛那场雨夜的坦诚只是一场错觉。
“把第三季度的现金流报告发给法务,”萧何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冽,“另外,查清楚是谁把‘□□资金链’的字眼透露给财经媒体的。”他挂断电话,转身时看见沈知衡,眸色微沉,“醒了?”
沈知衡没应声,只是捡起地毯上散落的资料。其中一张纸的边缘被昨晚的威士忌浸出了些许皱痕,“□□资金链”五个字晕开成模糊的墨痕,像是他与萧何之间那理不清的乱麻。“对手在转移视线,”他指尖敲了敲纸面,“他们知道我们掌握了他们挪用海外账户的证据。”
萧何闻言走过来,身上带着清晨沐浴过后的湿气,栀子花的味道淡了些,混着沈知衡身上那惯有的雪松气息,似有些不耐的说道“他们还动了媒体,”他将一份打印文件推过去,“早间财经头条,标题是‘H&C集团并购案崩盘:总裁亲信疑似商业欺诈’。”
标题下方还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是昨晚沈知衡在酒店停车场拉扯萧何手腕的画面,角度虽然刁钻地避开了两人的脸,但却清晰拍到沈知衡那攥着文件袋的手。沈知衡瞳孔一缩,他和萧何都很清楚那文件袋里装的正是对手公司资金链的关键证据。
“他们在栽赃你。”萧何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他们想把你塑造成破坏并购的内鬼,顺便断了我在董事会的左膀右臂,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沈知衡将资料甩在茶几上,玻璃台面震得水杯轻晃。这似曾相识的手段,让他想起母亲公司破产时,财经版面上也是这样铺天盖地的“证据”,将所有罪责推给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所以萧总的补救方案,是打算牺牲我来平息董事会的怒火?”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起落间带着深深的寒意“毕竟,我本来就是你安插在身边的‘杀招’,不是吗?”
萧何没接话,只是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冷水。阳光透过水痕映在他的脸上,衬出眼底那未消的红血丝。“十二岁那年,”他突然开口,“我父亲的公司被对手用同样的手段搞垮,媒体把他描述成卷款潜逃的骗子,直到他跳楼那天,报纸还在头条登他的‘罪证’。”
沈知衡猛地抬头。他从未想过,这个永远站在风口浪尖的男人,也有过类似的伤疤,不知为何他竟萌生出丝丝窃喜,那是只有碰到同类时才有的快意。萧何转过身,水杯在掌心凝结出水珠:“我知道被舆论绞杀是什么滋味,所以我不会让你再重蹈覆辙。”
萧何话音落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空荡的客厅只有冰箱运行时的细微声响。沈知衡看着萧何,看着他的眼底不再是博弈的算计,而是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
玄关处,那双儿童拖鞋在晨光里落着灰,衣柜中,照片里女人的笑眼仿佛也在注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同盟。
“补救方案分两步,”萧何走到茶几前,抽出一张白纸,“第一,用我们掌握的海外账户流水,实名举报对手公司洗钱,把水搅浑;第二,”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划出利落的弧线,“召开临时董事会,我需要你把当年你母亲公司破产的证据,和这次并购案的资金链漏洞做交叉比对。”
沈知衡怔住:“你怀疑……当年的对手和现在的是同一拨人?”
“不止,”萧何将笔扔在桌上,“你母亲公司破产时,接盘的那家空壳公司,背后持股人里有个名字——霍启锋。”说着他调出手机里的刚查到的股权结构图,“现在对手公司的财务总监,也叫霍启锋。”
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尖锐地刺破晨雾,像是战斗前的昭告。沈知衡看着那个熟悉名字,心脏像被一只手死死攥紧。这个母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名字,原来一直藏在这商业战场的阴影里。
“董事会十点召开视频会议,”萧何抬腕看了眼手表,“我们还有三个小时。”他走到沈知衡面前,用指尖轻擦过他眉心紧锁的纹路,“别担心,这次不是你一个人。”
沈知衡清楚的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商业争锋,对方很可能带着更大的阴谋,像是要彻底搅混这京城的水。萧何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像清晨的露水。他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昨晚萧何说的“愿意陪你摔的人”,此刻他与萧何沐浴在这晨光里,为这句话附上了更重的砝码。
“资料在我书房的电脑里,”沈知衡转身走向书房,“加密文件夹‘乌鹊’,密码是我母亲公司成立的日期,我先进去整合”不知又想到什么他顿了顿,宽大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萧总最好祈祷,这些东西不会把我们一起拖进地狱。”
萧何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房门关上,才低头看向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沈知衡皮肤的温度。他拿起手机,给白慈发了条信息:“查霍启锋所有海外资产,重点盯他最近三个月的跨境转账记录,尤其是流向东南亚的部分。”
书房里,沈知衡打开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文件夹“乌鹊”里跳出密密麻麻的邮件和银行流水,其中一份十几年前的转账记录里,一串熟悉的账号让他瞳孔骤缩——那是昨晚萧何提到的对手公司海外账户之一。
就在这时,萧何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件熨烫整齐的衬衫:“换衣服,”他将其中一件递给沈知衡,“总不能穿着家居服去迎战董事会。”
衬衫布料带着阳光的味道,还带着些许刚熨烫完的热度,沈知衡接过来时,指尖触到萧何手腕上昨晚留下的红痕,此刻已经淡成一道浅粉。“萧总不怕吗?”他忽然问,“如果这些证据证实了你的猜测,我们面对的就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商业对手,还有……”
“我知道。”萧何打断他,黑眸里映着电脑屏幕的光,“但有些债,总得有人来讨。”他忽然凑近,在沈知衡耳边低语,“更何况,是我们一起,沈助。”
沈知衡身上那雪松香气再次弥漫开来,混着清晨的空气,织成一张比雨夜更密的网,那条看不见的线正在此刻悄然绷紧。
沈知衡看着萧何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闪烁的决心,突然意识到,萧何这个名字的重量在这场从并购案崩盘开始的困局中不断加码,而他们之间早已不再是自己傲气认为的职场博弈,而是两个背负着相似过去的人,在异国他乡的晨光中选择了共同面对未知的深渊。
而此刻,董事会的问责邮件还在不断跳跃刷新在手机屏幕上,财经媒体的追踪报道已经堵在公寓楼下,一场更猛烈的风暴,正在晨光中悄然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