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基因陷阱》第七重雾

5、快遗忘时，不期再遇

　　“云边小筑”的竹帘半卷着，透进一缕斜阳。余余指尖轻点着菜单上几道招牌川菜——水煮鱼特意备注了“汉源花椒“，毛血旺要求加双份黄喉，这都是周总上次酒局随口提过的偏好。

　　为了花生科技周总这一单，她带着手底下的人，已经忙了有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除了工作，一切都如常的安静，就像她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商陆这个人。

　　好不容易打听到周总是个老饕，今天余余特意订了这家老字号，想着在饭桌上探探对方，对哪些方面还有顾虑。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还差二十七分钟到约定时间，但金融街的晚高峰谁又能说得准呢。

　　突然，余光里掠过一道修长的身影。

　　余余的背脊瞬间绷直，手指无意识攥紧了餐巾。

　　“余总监？“张晨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门外，“是周总到了？”走廊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周总。

　　“......应该快了。”余余松开餐巾，清了清嗓子，“你去门口接一下。“

　　张晨点头离开时，包厢门再度被推开一道缝隙。一个高大的身影恰好经过，在即将撞上张晨的瞬间敏捷地侧身避让。那人背对着包厢，后腰处的衬衫因动作绷紧，勾勒出清晰的竖脊肌线条。

　　张晨的脚步声远去后，余余端起茶杯，刚才不经意的慌乱已随着茶水消失。

　　看着刚刚出现背影那半开的包间门，余余的思绪拉到了三个多月前，那时刚刚定好了最佳人选，正想着用怎样正当的方法探一下对方，谁知对方竟将自己送上门了。

　　她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悬停了足足三秒。

　　屏幕上那份标着【特急】的投保单，被保险人姓名栏赫然写着‘商陆’——市医院神经外科主任，身高183cm，家族无遗传病史......完美基因载体。

　　她下意识咬住下唇，这份保额500万的“医师职业责任险”，在‘家族病史’一栏里，详细填写了祖父母、父母、兄弟姐妹的寿龄与疾病，甚至附带了堂表亲的糖尿病发病率统计。

　　“真是…贴心啊。”余余不禁自语。

　　她用指甲轻轻刮擦屏幕上的电子签名，商陆的笔迹锋利得像手术刀，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尾迹。

　　保险公司的核保系统正在后台自动比对：

　　投保人提供的三甲医院体检报告

　　医保系统记录

　　国际诊所的隐藏数据

　　......

　　余余想，太完美太全面了，人员覆盖整个家族，全员几乎没有疾病隐患，最重要的是第一代很长寿......

　　“余总监？”助理探头进来，“这份需要补充染色体检查吗？”

　　她眯起眼睛，保单附页的《基因检测知情同意书》上，商陆的签名墨迹未干，这是昨天刚签署的新增条款。

　　“当然要。”余余将平板反扣在桌上，她的眼睛微微发亮，“毕竟......”

　　包间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不紧不慢。余余迅速收敛心神，起身走出包间。

　　张晨正引着周总走向包间，她唇角扬起完美的弧度，向前两步伸出手：“周总，今天真是麻烦您了。”她的指尖在接触到对方手掌时稍稍用力，既显得热络又不失分寸，“我这嘴馋又不懂的吃货，还得您这样的老饕指点。”

　　周总的眉头舒展，露出满意的表情。他回握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压，这可是商场老手惯用的亲近把戏。

　　“余总客气了，”他的声音带着常年烟酒浸染的沙哑，“要说到美食这方面，我确实专业。”

　　余余顺势侧身，“您请。”将周总迎进包间。她余光扫过走廊尽头，那里空无一人。

　　周总大笑着走进包间，余余落后半步，张晨已经拉开主位的椅子，周总顺势坐入主位，余余紧随着坐在他对面。

　　菜品陆续上桌，周总点评着每一道菜，讲它们的前世今生。

　　他正讲着为什么夫妻肺片没有夫妻，余余端起茶水配合着应对，门外突然传来服务生急促的喊声：“先生！您怎么了？“

　　余余眉头微微蹙起，听到隔壁包间门猛地推开，有人匆匆走出。

　　周总也紧跟着起身，张晨忙先一步打开包间门，余余也起身跟了出来。

　　走廊上已围了一圈人。余光瞥见隔壁包间的门大敞着，商陆和周叙正快步走到倒地不起的中年男子旁。

　　“让开！都退后！”

　　商陆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余余站在包厢门口，看着商陆单膝跪地，白衬衫的袖口已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右手两指轻搭颈动脉，左手同时解开患者领口。

　　“瞳孔等大，对光反射迟钝。”

　　声音冷静地陈述着，周叙已经掏出手机：“市中心医院急诊，云上小筑有人昏迷，疑似脑卒中，病史不详。”

　　余余不自觉地向前半步。

　　商陆的指尖在患者眼睑、下颌、锁骨上窝快速移动，每一个触碰都精准得当，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波动。

　　“左侧肢体肌力0级。”他忽然抬头，“谁有阿司匹林？”

　　余余转身从桌上拿起手包，慌乱中手包滑落在地，药盒滚出来的瞬间，商陆的目光锁定了她，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在应急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琥珀色，像是能把人看穿。余余的手指微微发颤，那盒阿司匹林是她常年备着防偏头痛的。

　　“谢谢。”

　　商陆接过药片时，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掌心，余余猛地收回手。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商陆已经完成了初步评估：“CT优先排除出血，准备rt-PA静脉溶栓的知情同意书......”他的白衬衫后背湿了一片，紧贴在肩胛骨的轮廓上。

　　周总突然拍了下大腿：“商主任！没想到在这遇见您！”他热情地拉住商陆的胳膊，“正好我们在谈医疗险的事，您给参谋参谋？”

　　余余的指甲不自觉地陷进掌心。

　　商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好像不认识一样，嘴角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