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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隔壁的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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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余和林晚盯着手机屏幕,搬家公司发来的照片里,空空如也的车厢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
“晚宝,”余余指尖轻敲屏幕,“我开车的时候,锅不是抱在你怀里吗?是不是在我们自己的车上?”
林晚非常坚定地摇头:“没有,我下车的时候特意放进货车车厢了。”她皱起鼻子,“这么高级的小区,竟有人偷一口用过的破锅?”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竟然无语。
商陆单手提着锅走向绿化带处的黑色越野。搬家公司的货车从他身旁驶过,尾灯的红光渐渐远去,又随着引擎声消失在拐角。
他拉开车门,真皮座椅自动调节出最适合他的弧度。锅被轻轻放在副驾上,安全带扣“咔嗒”一声自动锁住——这辆车连安全系统都为他量身定制。
地库的感应灯随着车轮碾过渐次亮起,像为他铺了条星河。专属车库的钛合金门无声滑开,车停稳后,门又像舞台帷幕般缓缓合拢。
商陆抱着锅走向电梯,轿厢四壁是防弹玻璃,外头的水晶灯折射出无数个他和锅的倒影。电梯直达顶层,玄关的智能系统用他设定的女声轻柔道:“晚上好,商先生。”
这种户型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六至九号楼每幢一户,私密性极强。
客厅的全景落地窗将整座城市踩在脚下。商陆将怀里抱着的锅,轻轻放在意大利进口的雪花白大理石茶几上,价值不菲的水晶杯随意搁在一旁,杯底还残留着昨晚周叙喝剩下的威士忌。
他取出手术刀——真正的,消过毒的手术刀。刀刃划开包裹着锅的外包装,就像他在手术室做手术时一样。
锅盖揭开,锅底那张余余的照片被灯光柔和地照亮。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毫无防备且略带青涩。商陆的拇指轻轻抚过泛黄的边角,指腹能感受到相纸细微的颗粒感。
五年前的画面又一次撞进脑海——车流涌动的十字路口,他的颈部被破碎的车窗玻璃划开。余余跪坐在马路上抱着满头是血的他,手压在颈部血从指缝里往外涌。
“别睡!救护车马上到!”她死死压着他的伤口,惨白的车灯将她的小脸照得更白了,“你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眼前扎马尾的女孩,他张了张嘴,便昏过去了......
商陆打开钱包。夹层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百元钞票,他把照片小心翼翼放进去,两张纸片轻轻相贴,照片上余余的马尾辫微微翘起,那样的青春洋溢。
嘴角微微上扬,呢喃道:“那会儿多好,现在怎么就变成穿山甲了呢?!”
商陆小心翼翼地将钱包收进风衣内侧口袋,拎着锅走向厨房。冰箱里静静躺着一条鱼,鱼身银白,鱼鳃还泛着新鲜的淡红。他取出鱼,手指捏着的刀在鱼腹轻轻一划,内脏便干净利落地剥离。
余余的锅被放在灶台上,火苗“噗”地窜起,油倒入锅中,微微泛起细密的波纹。
“嗞啦——”
鱼滑入热油,瞬间激起一阵白雾。商陆手腕微转,锅里的鱼便轻轻翻了个身,鱼皮在高温下迅速收紧,泛出金黄。
隔壁,余余和林晚坐在餐桌前。
“叮咚——”门铃响起,余余起身去拿外卖。林晚如饿狼般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也不知道中午那些大餐都消化到哪儿去了?”她揉着肚子嘟囔。
余余将外卖一一打开,食物的香气在房间里散开。“中午你光顾着喝酒,本帮菜又都量小。”她将筷子递给林晚,“再加上搬家累着了,现在饿也正常。”
林晚接过筷子,像幼儿园等着开饭的小朋友,眼巴巴地看着余余拆包装盒。
商陆的厨房里,鱼香渐渐浓郁。他往锅里淋了一勺料酒,酒液遇热瞬间蒸腾,带走了鱼腥,只留下醇厚的香气。
锅铲轻轻翻动,鱼身完整,鱼皮酥脆。他往锅里撒了一小撮盐,盐粒落在热油上,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隔壁的饭香透过两扇开着的窗,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林晚夹了一筷子青菜,突然停下动作,鼻子轻轻抽动。“你闻到了吗?“她抬头看向余余,“好香啊……好像是煎鱼的味道。”
余余的手顿了顿,如小狗般也动了动鼻子。
“可能是隔壁在做饭吧。”她轻声地说道,又拨高声调:“是哪个混蛋偷了老娘的锅!”筷子在餐盒里拨弄着已经凉掉的青菜。“害老娘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林晚狼吞虎咽地扒着饭,米粒粘在嘴角也顾不上擦,斜睨着她。“你呀!太挑了,不管是饭还是人。”
她抬头看了眼墙壁,仿佛能透过厚厚的混凝土看到隔壁的厨房。那口消失的锅,现在正被另一个人握在手里,煎着一条她吃不上的鱼。
商陆端着盘子走到餐桌前。
餐桌是整块黑胡桃木做的,木纹清晰流畅。他将鱼放在桌上,又转身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气泡水。
拿起筷子,轻轻挑了一块鱼肉。鱼肉的纹理分明,入口鲜嫩,带着淡淡的焦香。
他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鱼,慢慢抬头看着与余余那面隔着的墙壁,忽然觉得餐桌对面少了点什么。
隔壁,余余终于拿起筷子,夹了一小撮米饭送入口中。米饭已经凉了,口感有些硬。
林晚则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肚子:“饱了饱了。”她看了眼余余几乎没动过的饭盒,“你真不吃啊?”
余余摇摇头,将餐盒盖上:“留着当夜宵吧。”
她起身走到窗边,夜色已深,小区的灯光星星点点。关好窗户,拉上窗帘。
“宝,早点睡吧,”她略带疲惫地对林晚说。
林晚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好的,你也早点休息。”
余余走进卧室,关上门。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隔壁的灯光似乎还亮着,隔着墙壁,她似乎能听到隐约的水声——邻居还真是个勤劳的人。
水声停了,一切归于寂静。
余余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那口锅终究还是没能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