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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百鬼夜行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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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玻璃破碎声,飞头蛮冲进休息室。
以忽明忽暗的灯光为掩护 怪物在房间内横飞,分明没有呼吸气管和声带,却仍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笑声。
不过,对于刚游戏白金通关的两人来说,可能有点出戏:它笑得和《夺》里的音效一模一样....真不知道该称赞后勤部一比一还原致敬还是吐槽他们偷懒。
不再受到黑猫制约,终于可以肆无忌惮袭击他们的飞头蛮眼眶中滚动着残忍的喜悦,像是要在品尝血肉滋味前先尝尽他们的恐惧,它大张开嘴,锋利的尖牙外翻,响失控的弹跳球般在房间内四处乱撞。
千弥发出一声痛苦地尖叫,她跌坐在地上,手臂被牙耕开的伤痕鲜血淋漓。
莫恒试图举起手边乐器阻挡飞头蛮的袭击,备用吉他的琴弦却被瞬间切断,发出最后一声凄惨的颤音。
众人匍匐于地,抱着头逃避那恐怖的威慑时,唯有一人并未屈膝。
杜淮柏指尖抚过礼炮枪筒,他于纷乱怪影中无言伫立,像是观察风中落叶般捕捉飞头蛮的活动轨迹。
有人曾将擅用枪之人的眼眸比做锚,因为他们能在最混乱荒谬的场景中寻找到所需的平衡。
用这比喻来概括杜淮柏再合适不过,其余灯管都被飞头蛮撞碎,他站在室内唯一明亮的孤灯下,如透冰般坚硬透明。
然而,鹤立鸡群意味着瞩目,那太危险了,帕希斯捂着受伤流血的耳朵,目光徒劳地追逐着对方的身影。
他来不及阻止,飞头蛮已经注意到这位冒犯者的存在。丑恶头颅短暂停止行动,它有些狐疑地盯着这不怕死的奇人,目光贪婪地盯着他弧线漂亮的颈脖。
你的鲜血应该会很美味。
仿佛意识得到自己对这妖邪的诱惑力,杜淮柏面无表情地歪着头,用手指在颈血管鼓动处划圈,温热芬芳的液体在其中流淌。
吁,他吹了个口哨,仿佛在呼唤一只可怜的野狗。
来吧,看你有没有本事挣到这一餐。
察觉到这行动的挑衅,飞头蛮怒目圆睁,灰暗的皮肉颤抖着,仿佛要剥落露出森白头骨。他张开方才被鲜血滋润的尖牙,向杜淮柏冲了过去。
那实在是两张对比过于鲜明的面容,属于青年的优雅而美丽,以及属于怪物的丑陋而狰狞。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飞头蛮的下颌几乎完全脱臼,张大成人类所不可及的角度。
所谓人总是嫉妒自己没有的东西,妖怪大致也一样。它狞笑着,似乎准备在痛快吮吸鲜血前,先把那张嚣张的俊脸啃烂。
拜其所赐,杜淮柏只需完成最简单的动作,他举起那支玩具般的礼炮枪,精准地将枪口推进飞头蛮嘴中,压在扳机上的手指轻勾。
轰。
飞头蛮的眼球滑稽地膨胀变形,它的后脑勺被瞬间炸穿。
然而,从那丑恶躯壳喷溅而出的却并非血肉,而是漫天的花瓣,彩带与亮片。
礼炮枪最初的设计目的,是打算在友人演出结尾献上祝福之雨。那么这也不算失败吧,无害的美丽纷纷扬扬降在惶恐不安的人们头顶。
这真的是恐怖副本中应当出现的场景吗?帕希斯有些恍惚地伸手,玫瑰花瓣亲吻他的掌心。
将至深的噩梦化作闹剧,完成这场伟大魔术的杜淮柏将枪别在腰间。他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成为某幕戏剧主角,会不会有人为之喝彩,只是径直向自己关心的人走去。
“你的耳朵在流血。”
......啊,我都忘了。帕希斯坐在墙边发呆,直到杜淮柏在他身边单膝跪下,用纸巾按住他头侧的伤口,才反应过来血还没止住。
“怎么办,这东西还没死透!.”
莫恒把千弥拉了起来,远离那颗还在地上滚动,满眼愤恨的头颅,向他们大喊。
为解刚才提心吊胆的气,帕希斯一脚将头颅抽进储物柜,讯速锁门。
不过,这也只是缓兵之计,没过十秒,柜子里就传来咚咚的撞击声,轻薄铁皮很快变形,看起来撑不了多久。
四人冲到休息室外,帕希斯讯速抓住千弥的肩膀,将她推进走廊放置清洁用品的储物柜。
“呃......!”
“抱歉,你先藏在这里,那东西应该想不到。如果我们没能解决问题....就看情况逃跑。”
他低声叮嘱,即使被吓得不轻,懂事的少女也理解了目前的情况,她没有挣扎,只是在柜门关闭前重复:
“要杀死飞头蛮,不管哪种,必须找到他的本体!”
本体,是啊,两人将目光转向莫恒。
原本打算往后门逃跑的青年感受到这凛冽的视线,不由得全身一振。
“不能放这东西进入前台,太多人在外面了。我和杜淮柏牵制它,你去找到它的宿体。”
“飞头蛮能替换任何人的头颅,把他们变作成宿体,模仿他们生前的行动。但宿体也会保有些微自我意识,就像之前遇到过的缝合人一样。”
顾不上详细解释过程,两人讯速把有用的情报西倾倒而出。
莫恒听得大脑放光,他显然不知道如此重任为何默认交给自己,最终,只是艰难地挤出一个问题:
“就假设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让我来找本体,但我也没有头绪.....”
是吗,你没有意识到啊。
房间传来了金属破裂的铮铮声,两人最后向他投来复杂的眼神。
“因为你比我们都更熟悉他。”
帕希斯从嗓子眼挤出这个回答。
“.......有一个应该在场的人消失到现在,他去哪里了?”
杜淮柏轻声问道。
怒气冲冲的头颅从休息室窗口的破洞漂浮出来,和它阴狠表情形成对比,一头乱发里还插着彩带和小花。
嘛,有些事情还是有手方便吧。
“喂,我们来玩抛接球吧。”
帕希斯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中,青年晃着一根器材室摸来的棒球棍,眯眼笑得充满诱惑。
他本来就有张显年轻的嫩脸,配合球棒竟有几分运动甜心的风味。
“当然,你是那个球。”
飞头蛮本就气恼到了极致,如今受到挑衅,将一口尖牙磨地咯咯作响。
不知死活的小子,先把你的血吸干,再去找刚才那个敢炸我的贱人算账!
他本以为这孱弱又细皮嫩肉的人类撑不过五秒,然而真追起来才发现,这小子简直是山里灵活的猴。
帕希斯用超过人类百米短跑记录的速度穿过整条走廊,他的鬓发被风浪掀起,耳坠在空气中划出明亮银弧。
这或许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谢这种特异的体质,心脏伴随着肌肉节奏喷涌热意,产生了许苦中作乐的快慰。
彻夜打通《夺》的努力竟成了某种战备练习:他发觉自己能看穿飞头蛮的所有行动模式。
而飞头蛮也分外焦心。
人类的体力本该有限,高速运动后很快就会力竭。
然而眼前的青年已经拉练般和他来回绕了几圈,却始终和它若即若离,加速也罢减速也罢,都维持在一个冲刺似乎就能咬住对方颈脖的暧昧距离,引得它的心痒痒(虽然这东西并没有真正的心吧),却只能吃到尾气。
从人类毛孔蒸腾出的鲜血芬芳勾得它眼眶发红,像被胡萝卜牵着走的毛驴般追在后面。
这次更近了,它的牙尖几乎碰到了青年的发尾。很好,头颅露出狞笑,在即将到达拐角时张大嘴加速———
帕希斯突然俯身,膝盖低挨着地面飞擦出去,没等飞头蛮反应过来,一只黑洞洞的枪口从转角盲区伸出。
诶,爱咧着张大嘴是吧?
谢谢你的配合,杜淮柏的表情似乎在这么说,再次把礼炮枪口塞进它口中。
轰,头颅再次飞了出去,掉在地上痉挛。
帕希斯趁着这段空隙停下来喘气,也是在这时,他才感觉到身体的发烫和心脏高昂的轰鸣。
即使肌肉和骨骼能承受这种高强度的运动,心肺功能和散热果然还是跟不上,不配套的身体器官,仿佛是血统对他施加的诅咒一般。
他擦去额头豆大的汗珠,默默计算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你的枪要多久装填?”
改装的礼炮枪不是使用火药,而是通过高压气体击发,压缩空气需要更长的时间。
杜淮柏用手指划了个数字,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忧虑。
他不放心让帕希斯独自面对怪物,却也极擅长审时度势,清楚两人体能有差。于是只是沉默地隐于黑暗,时刻准备接应。
再次恢复的飞头蛮终于涨了点教训,这次,它没有贸然追逐远处明显在勾引它注意力的身影,而是缓慢移动着,狡诈地四处打量。
和外表不同,那个叫帕希斯的人类很难搞.....但其他三人的气息还在附近,里面总有好惹的。
就算是妖怪,也要懂柿子捡软的捏的哲理。
它用嘴咬开门把,一间间巡视四周的房间,眼睛贪婪地扫视所有能藏身之处。
血,我需要血,即使没有真正的生理需求,焦渴感仍烧灼着它。
现在这个宿体已经接近衰竭,我急需新的......
“嗯?在想什么呢?”
可等它再飘出房间时,却听见有人这么说。
应该说通常只有飞头蛮追人的份,没有人敢来堵它,所以对自己的威慑性力过于自信吗?
不知何时,帕希斯已经守在门口。
高强度运动后大脑分泌的肾上腺素与内啡肽释放了长久的压抑,他的心情有些飘逸。
对你这种丑东西就没必要维持温柔人设了,青年微笑混入一丝嘲弄,瞳孔收缩成细缝:
你不来找我,我可没说不主动来找你哦?
他举起球棒,将对后勤部以及整个剧场的怨念灌注在手臂上。
这一击,洞穿星辰!!!
咚,伴随着包甜西瓜开瓢时那种清脆的裂响,飞头蛮妖如其名的再度飞了出去,咚地在新刷的墙壁上砸了个浅坑。
如果这体育馆还会有后人使用的话,他们应该会对墙上这两排齿印百思不得其解。
......不好,用力过猛,肌肉开始酸痛起来了。
帕希斯再度喘息,闭上眼又睁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气力正在衰竭,虽然到现在为止一直占着优势,但靠体能和出其不意硬耗不死不灭的妖怪,还是太吃力了。
宿体找得如何?他短暂地分散注意力去想另一边的事。对莫恒来说,那无疑是过于残忍的事实,但也只能交给他了。
毕竟,这座剧场是人的舞台。
无论人性如何,让我暂且相信人们会为自己的性命挣扎到最后吧。
当然,我也一样,帕希斯再次握紧球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