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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百鬼夜行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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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的入口处,几人正拿着安检用的金属探测仪互相打闹。
看见帕希斯和杜淮柏靠近后,有人主动向他们打招呼,一起到警察局走一遭的经历拉近了人们的距离。
知道他们是张浮黎和莫恒的邻居,大多人都主动让开通道,只有那个叫张枫的年轻人嬉皮笑脸地要去扯杜淮柏夹在腋下的东西:
“杜哥,带什么来了?”
杜淮柏把那条状物递给他:裹着一层彩纸的长筒类似于派对上使用的惊喜礼炮,只不过底部安装着类似燧发枪的扳机装置。
为了达成《夺》的真结局,他一直熬到了天光大放,又在卧室里鼓捣这支礼炮,被抱枕摁头才稍微睡了一会儿。
真难想象他风格朴素的衣柜里还能凑齐一套潮牌:杜淮柏套着件宽松蝙蝠衫,袖口处几枚方形金属钉锃光瓦亮,喷漆色块如同引燃衣摆的野火。
镶金框墨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活脱脱电影海报里走出的男明星,站在乐队成员里毫无违和感,仿佛马上就能抱起吉他上□□奏。
虽然坚持为自己辩解“只是为了融入会场氛围”,但帕希斯看得出来他的确很期待。
“怎么带枪来了,怕不是要来狙我们?哈哈。”
张枫作势用礼炮枪扫射周围的人,在杜淮柏阻止前,玩笑地对墙角的盆栽扣动扳机。
轰隆。
然后,那花盆瞬间被炸得粉碎,彩带亮片混着泥与叶散落一地。礼炮枪的威力足以将人的脑袋轰成烂西瓜瓢,如果刚才对准人的话.....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看向杜淮柏的眼神少了轻蔑多几分敬畏。
别人是开玩笑,你是要带真家伙进来杀人啊?
“我改造过枪膛,原理是用高压气体代替传统枪械的火药,不会死人的,最多像被打了一拳......”
可惜,无论杜淮柏如何自我辩护,乐队都坚持要将这只礼炮枪没收。
新体育馆的后台是一个八字形的回廊,预留着许多用作运动员准备室的房间。在进入休息室前,帕希斯下意识向走廊另一端眺望。
延伸近百米的道路灰蒙蒙的尽头,一个女人幽灵般的身影飘过,快得像光影欺骗视觉中枢制造的幻觉。
按理来说,非乐队成员不得进入后台,而且那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休息室里,千弥正坐在休息室里刷着手机,大大方方地偷吃后勤准备的果盘。她怀里抱着一只宠物便携包,空荡荡地内层散着几缕黑毛:
“你把煤球带过来了?”
“哦,是你们呀。因为它一直粘着我腿不让我出门,我就干脆把它一起抱来了,恰好最近怪事频发嘛。”
被出现在身后的两人吓了一大跳,她迅速按熄手机屏幕上的恋爱小说,拍了拍便携包:
“把猫放在箱子里闷几个小时有点太憋屈了,所以趁着表演没开始,我放它出来遛弯。结果一直跑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们看见它和我说一声。”
“公寓也还有其他人来吗?”
帕希斯下意识询问,虽然他已经猜得十拿九稳。
“潮哥有工作,汐汐也不来。南娜姐是和我一路来的,但刚才说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去了。”
哦,这是在指朝潮和朝夕。说起来这两位一个专心工作一个专心上学,竟然还真没被副本影响生活,赢麻了,帕希斯在心里吐槽。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他能听见隔壁排练室里张浮黎和莫恒的说话声。
我要去趟厕所,他起身离开休息室。
后台的厕所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氨水味,无论什么样的异味,只要混入这类强烈的气味就很容易掩盖过去呢,他散漫的想。
解决完生理需求后,用清水冲手。然而在关闭水龙头时,他发现一撮卡在下水道口的黑毛。
神使鬼差的,帕希斯看向厕所内部。
新修的建筑哪里都是崭新锃亮,任何颜色落在白瓷砖上都会格外显眼。
......最里面的隔间门下方,一股殷红沿着地缝淌出。
他平静地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慢慢走向那扇门。
黑猫的尸体正躺在马桶盖上,它的身体扭曲,毛发凌乱不堪,昔日美丽的琥珀色瞳孔几乎掉出眼眶,丝丝缕缕的血迹正从脖子渗出,还残留着些温热。
帕希斯默默看了一会儿,一种不舒服的挤压敢从胃底上升。
虽然约克的死亡来得更血腥夸张,但那明显是怪异作祟。煤球颈脖毛留下手指压印的形状,他是被人类活活掐死的。
我能猜到凶手是谁,却没能及时阻止,或者说,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的....极端。
副本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但在那之前,他们有必须熬过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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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希斯回到休息室时,莫恒正焦虑地来回踱步。
他已经完成了妆造,半边刘海用摩丝固定,眼尾刷着一层孔雀羽眼影,眨眼时睫毛泛起波光粼粼的绿彩。乐队的鼓手正在安慰这位完美主义者:
“安啦,张浮黎他就是状态流的,上台就嗨翻全场了。”
“是啊是啊,你认识浮黎他小子最久,应该最清楚.....嗯,你包上沾了什么?”
键盘手绕到莫恒身后,往他的贝斯包上抹了一把,随即发出嫌弃的声音。
他的手染上一层黏糊糊的半干血迹,里面还混着几缕黑色毛发。
看到那东西,莫恒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把贝斯包丢在桌上,神经质地拍打胳膊,连漂亮的妆造都挡不住五官的扭曲。
“他俩最近有点却是矛盾。”
帕希斯出声打断这段插曲,果然,人们的注意力立刻转移。
乐队成员和莫恒同时发出了“有吗?”“啊?”的质疑声,抱歉啦,局势所迫,他在心里道歉,继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造谣:
“嗯——能麻烦两位去前场进行预热吗,粉丝的呼声很高呢?是我们邻里的私人问题,不解决影响表演状态,需要一点空间,拜托啦。”
他压重了“私人问题”的重音,吸引了所有理解这个词暗示的恒河公寓居民的注意。
似乎拜托人取回了没收物,杜淮柏正掂着那把彩炮枪,闻言严肃了神色;千弥吃惊地坐了起来,犹豫后还是配合地点头。
莫恒也是个聪明人,在不明就里时保持圆滑的沉默,感觉到众人一致的态度,鼓手和键盘手对视一眼,很快做出了让步:
“好吧,半个小时内要调整好状态,交给你们咯。”
这是一步险棋,帕希斯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他假设了副本制造出的怪物会优先以公寓成员为目标,否则,乐队粉丝加上附近看热闹的居民,场馆里聚集了至少几千人。
如果飞头蛮没有瞄准他们,转而进入人群猎杀,那将是场彻底的灾难。
现在后台只剩下百鬼夜行仪式的相关人士,帕希斯将目光转向千弥,抖出第一个残酷的事实:
“我找到了煤球,它在厕所被人杀害了。”
少女瞬间陷入了呆滞,几秒钟后,她的嘴唇不可置信地哆嗦着,眼泪在眶中打转,起身便要往厕所冲去。但帕希斯往门口一挡,阻止她的冲动:
“放我过去!到底是谁,谁这么......”
“等等,让我说完。你们觉得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先不论场馆后台只有乐队相关人员能够进入,哪怕是最凶残的虐杀爱好者,也不会在这种随时可能有人来的地方展现恶癖。
“那还用说,煤球总是出现在危险的地方.....不对,你说它是被人类杀死的?”
“是啊,它足够聪明,如果有怪物靠近自己也会逃跑的吧。”
异常是没法靠近那只猫的,最有可能的答案,这是早有预谋,熟人作案。
想到了刚才的情形,千弥的目光转向了莫恒,她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地上沾血的贝斯包,因为爱猫被害气得有些牙关打颤:
“你,是不是你?!不然为什么煤球的血和毛会出现在你的.....而且,而且你一直都很害怕煤球,是不是因为你已经被.....”
在这之前,我已经和千弥分享过情报,关于飞头蛮可能具有夺取他人身体进行伪装的特质,帕希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自证。
莫恒的脸色苍白,他不是擅长自我辩解的那类人,在沉默几秒后选择了实证。
他拿起贝斯包,极小心地捻起一撮毛,贴着自己的手臂内侧摩擦几下。不到十秒,一层细密的血红疹浮现:
“我对猫毛过敏。”
别说杀害了,光是近距离吸入猫毛就过敏者就会休克晕过去。
好了,帕希斯拍手,阻止人们继续互相怀疑:
“我们之后会给煤球一个交代的,但先跳过声讨凶手的环节。现在的重点在于,煤球死后会发生什么?”
东方有云,玄猫辟邪。
玄猫即指黑猫,在这个副本中,煤球同时担任了警报器和护身符的作用,如果不是它,飞头蛮早就杀害公寓里不止一人。
应该说乌鸦嘴吗,帕希斯的话音刚落,异象便开始显现。
头顶的灯管发出滋啦滋啦的怪声,像是电源出了故障,整个后台的灯光开始异常闪烁。
即使在恐怖电影里看过不知多少次这种情节,但明暗变化带来的不安定感仍让人心生恐惧,所有人都在惶恐地环顾四周。
光影明灭的间隙,有什么出现在了休息室连接走廊的窗口处。
叩叩,叩叩。
那是一颗悬浮的头颅,仿佛从《夺》中那片山野老林出现,面部灰暗皮肤如同烂布般堆积起褶,嘴角缓缓浮现一个丑恶的狞笑。
它的额头贴着窗玻璃,一下一下发出沉重的敲打声,看他们仿佛饥肠辘辘的鬣狗在觊觎橱窗中的新鲜血肉。
在下一次房间陷入黑暗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