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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光与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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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幕墙倒映着暮色,谢雨棠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新消息,鹿知言的头像旁浮着一行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她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最终只回了个简单的“下班,位置你来定吧”。茶水间蒸腾的咖啡香气里,同事们嬉笑的声音忽远忽近。她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
电梯下行时,谢雨棠对着镜面整理领口。金属门打开的瞬间,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突然挡在身前,雪松香水味裹着压迫感扑面而来。“雨棠,”张睿安伸手想碰她手腕,却被她侧身避开。雨棠,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不相信你,你原谅我吧。谢雨棠看着他: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张睿安一把拉住她的手:“雨棠,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我保证一定没有下次了,我出去找工作好不好?”
“张睿安,你放开我,我已经受够了,这三年来,你有出去找过一次工作吗?整天在家里喝酒,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张睿安吗?”听到这话的张睿安仿佛发疯般将她抱进怀里!谢雨棠一直挣脱着,可始终都挣脱不了,这个举动为公司许多人都看见,都在那里指指点点,说说道道。
暮色给写字楼镀上冷灰滤镜,鹿知言捏着手机站在梧桐树影里,屏幕还停留在谢雨棠“下班见”的回复。她仰头灌了口冰美式,喉结滚动时瞥见旋转门处的动静——张睿安的银灰色西装像块乌云,将谢雨棠苍白的脸完全笼罩。
“松开。”鹿知言听见自己的声音,竟比想象中平静。黑色大衣扫过台阶,扯开张睿安,指甲在对方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红痕。余光里谢雨棠睫毛微颤,锁骨处还沾着张睿安西装的细绒毛,这画面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张睿安看清楚眼前的人,发现竟然是三年前的那个人。“你”!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鹿知言。
听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既然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再来打扰她了。鹿知言挡在谢雨棠身前。好啊,在外面傍上大款了,谢雨棠,你对得起我吗?张睿安大喊道!
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你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来打扰她,如果再让我看见你来打扰她的话,就不会这么简单了!说完,鹿知言将她拉走。只留下张睿安一个人在哪里,看见公司的人在那里看着他,对他指指点点,他灰头土脸的离开了这里。
车载香薰的雪松气息里,谢雨棠盯着鹿知言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那道高中时为她挡架留下的疤还泛着淡粉色。“你怎么知道我分手了?”她的声音混着轮胎碾过柏油路的沙沙声,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清晰。
鹿知言的指节骤然发白,仪表盘蓝光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后视镜里,谢雨棠颈间的珍珠项链微微晃动——那是张睿安上个月高调送她的生日礼物。“偶然听说的。”他扯了个谎,喉结艰难地滚动,没敢说这三年一直都在注意她的动态。有的时候路过她们家门口,都在那里停留了好一会。
红灯亮起,鹿知言转头时,正对上谢雨棠探究的目光。记忆突然翻涌,十八岁的暴雨夜,也是这样近的距离,她替谢雨棠擦掉脸上的雨水,却在对方睫毛颤动的瞬间慌乱别开眼。“你瘦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生硬得像块硌牙的石头。
谢雨棠低头笑了,发梢扫过锁骨:“分手总得掉层皮。”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真皮座椅,“不过你刚才挺帅的,威胁张睿安的时候。”话音未落,鹿知言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冲出去的力道让谢雨棠撞进靠背,耳尖却听见极轻的一声:“一直都想做你的英雄。”
水晶吊灯在谢雨棠的珍珠耳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她翻着鎏金菜单,目光扫过鹿知言点的全是自己爱吃的菜——龙井虾仁、蟹粉豆腐,连例汤都是竹荪干贝。“你倒是记得清楚。”她放下菜单,指尖划过杯壁凝结的水珠。
鹿知言搅动着冰美式,吸管在玻璃杯里转出涟漪:“有些人连过敏的食物都要写便利贴贴冰箱,想忘也难。”这话让谢雨棠想起高中时,自己总把芹菜挑出来偷偷塞给她,鹿知言却只是笑着吃掉,嘴角沾着菜叶也浑然不觉。
服务生上菜的间隙,谢雨棠突然开口:“刚刚的事......谢谢。”她垂眸盯着碗里的蟹黄,金红的汤汁倒映出鹿知言错愕的表情。
刀叉碰撞的声响戛然而止。鹿知言扯下餐巾,起身时大衣带倒了盐罐,雪白的颗粒洒在桌布上像场微型雪崩。“我去趟洗手间。”她的声音闷得发沉,转身时谢雨棠瞥见他耳尖通红。
隔间里,鹿知言撑着洗手台大口喘气。镜中人眼尾泛红,三年前毕业典礼的画面不受控地涌上来——他看着谢雨棠钻进张睿安的车里,攥着没送出去的钢笔,在暴雨里站成了雕塑。水流声中,回想起当时自己的不坚定而错过了她,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走向她。
从洗手间回来,他坐在位置上询问道:“既然你跟他已经分手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谢雨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突然,他鼓起勇气询问道:“谢雨棠,如果当时先给你表白的人是我,你会选择我吗?”谢雨棠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你说什么?鹿知言又重复了一遍,说过当时是我先给你表的白,你会选择我吗?
二人面面相觑……
自动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乔依依被商场扑面而来的暖风烘得眯起眼,鼻尖萦绕着烤芝士和爆米花的混合香气。她正踮脚找网红餐厅的指示牌,突然被鹿知秋猛地拽到身后,后背撞上冰凉的自动贩卖机。“依依我们去那边吃!”鹿知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张,手指死死攥着乔依依的手腕往反方向拖。顺着好友僵硬的视线望过去,乔依依看见靠窗的卡座里,鹿知言和一个女生在吃饭“可是那家店要排队两小时......”乔依依的话被鹿知秋突然的刹车截断。两人躲在甜品店的立柱后,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鹿知秋对着乔依依说道:“他们有可能是工作伙伴,毕竟我哥的工作要和很多人接触”。乔依依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真的吗?”鹿知秋一脸勉强的笑道:对啊!
走吧!乔依依失落的走了。
谢雨棠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鹿知言见她没回答,便知晓了一切:“我知道了,不说这个了,快吃吧,一会凉了”。从这时起,他们到吃完饭谁都没说话,将她送到公司后,便离开了,谢雨棠看着车子缓缓驶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回到家里的乔依依一下子就躺在了床上。鹿知秋见状,躺在她旁边:“哎呀,天涯何处无芳草,好看的人又不只有他一个,而且你才多大呀,遇到一个人就这样了,等你上了高中上了大学,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好看的呢!乔依依似乎被点醒:“也是啊,你哥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好了,我得好好睡一觉了,坐飞机坐的我腰酸背痛的。晚安啦!
晚安!
回到公寓的谢雨棠洗漱完后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鹿知秋对他说的话,心里的感受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与张睿安虽然在一起五年了,可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情,便与张睿安再也没有其他的感情,似乎只是有名无实。她的脑子里瞬间乱成一团。她不敢再去想这些事情,可一闭上眼,全是鹿知言的脸。
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阑珊,鹿知言将钥匙随意扔在玄关,皮鞋踢到墙角发出沉闷的声响。冰箱里的啤酒罐在指尖凝结出细密水珠,拉开拉环的瞬间,泡沫溢出来沾湿了指节。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凉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腔里灼烧的痛意。在餐厅的回忆不受控地在脑海里回放,回想着她说过的话。鹿知言自嘲地笑了笑,又灌下一口酒。从大学时起,他就习惯了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看着她为别的男生心动、难过,自己却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客厅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空啤酒罐在茶几上堆成小山。鹿知秋摸着口袋里那枚准备了很久的戒指盒,金属边缘在掌心硌出红痕。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告白的场景,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影子。鹿知秋躺在沙发上,意识渐渐模糊。半梦半醒间,他仿佛看见谢雨棠对着他笑,就像那年社团活动结束,她递来一瓶冰镇饮料时的模样。
窗外忽然下起雨,雨点打在玻璃上,混着远处的霓虹,模糊成一片斑斓。鹿知秋蜷缩着身子,将脸埋进沙发靠垫,任由困意与苦涩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这一夜,月光与酒都见证了他说不出口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