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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被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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奄奄一息的人吐出一口鲜血,席令只需要再动一下就能解决。她现在正在盘算着解决第二个人——不长眼的偷拍狂。
咔哒。
是他主动走出来的。
他踩在枯枝上,从街对面走过来,懒洋洋的摆弄挂在胸前的相机。
就是这东西拍了自己。
已经报废的路灯又重现生机,羸弱的昏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
于是席令开始认真打量他,看上去年龄不大,穿的衣服也都是她叫不上名字的高档货。只有一张脸,长得够带劲,尤其是唇边一颗红痣,会随着说话而颤动。
她再歪头看一下,原来他是蓝眼睛。
仿佛盛着两汪泉水一般,右眼下一颗泪痣,像是即将投掷进泉水的石子。
惊起一片涟漪。
他的脸上有一副美景。这是席令的评价。
美人咳嗽一声,手中的相机吐出来一张照片,甩了两下后递过来。
“看看?我的拍照技术不算太好,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重新拍一张。”
席令拿过照片: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只能依稀辨认出那双染着污血的鞋。
她把照片甩回去。
“拍得很好,你是摄影师?”
滴——远处传来鸣笛声,一辆黑车停在了巷口。
这是来接他的。
席令把住车门,拽住他的领带往前一扯,她另一只手上几乎凝固的血液全蹭在他的领带上,恶狠狠的说:“装什么装?”
地上的人还在哀嚎。
刚才席令的帆布鞋踩着他的手掌,殷出的鲜血让楚京兰以为这血是她的。
他眸色渐深,久久凝视着席令的眼睛,那里清明一片,不管是憎恶还是厌倦他都见过一万遍了。
他见过席令,完全不是这样的性格。
直到一周前晚上,楚京兰的梦魇开始身临其境的真实起来,如果之前还能说是拼凑补齐的噩梦,从那次之后就更像是失忆的碎片。
从最简单的感冒到坠楼、刀伤、枪伤,甚至是......
他在没有见过席令的时候,就先见证了她的一万种死法。
嘭!
席令被他一把推出去,力气大得出奇。车门在她面前关上,然后扬长而去。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混着身后这人的哀嚎钻进她的耳中。
滴滴滴!
三声意义不明的鸣笛声彻底打消了她刚才的念头。
跑!
席令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也不管这人怎么处理了。
她从地上捡起打火机,本来打算善后用的:“靠!”被摔碎了。
她快步离去。
席令不恋战,她敏捷的穿过几个崎岖的小路绕去了跟梁牧伽约定的地点。
肾上腺素刚刚褪去,她双手打着哆嗦给自己点了根烟。她对抽烟没什么执念,只是有时的确能缓解焦虑。
一口下去,席令眼前摇晃的楼宇安静下来。
“前面那是怎么了?”
“哎,你不知道吧,抓住一混混,染了一脑袋金发!”
“又是那伙人吧?听说他们最近还招了好几个新人呢!”
席令也注意到了,她不敢往人堆里去,就靠在墙根一边抽烟一边听他们闲说话,越听心越凉。
她比预计的时间慢了10分钟,梁牧伽还没来。
席令不敢贸然发短信,隔了一会那边发过来一条消息,说他买菜没带钱。
这是真被抓了。
服了!
席令踩灭了烟蒂,转身离开。
什么事也没做成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烦烦烦。
“烦死了!”殡仪馆的白色卷帘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半大不小的年轻女人从里面出来,她的头发染着不规律的红色,青一块紫一块的就像被人泼了血一样,“谁啊!大晚上不睡觉非要按那个破喇叭是不是!”
那男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哑着嗓子哭嚎:“救命!救救我!”
红发女人吓了一跳,她打开手机往生源处找,这地界混混多,而且没监控,是火拼的最佳场所。她是不怕,但是也不代表能这么突然吓她一跳啊。
她试探的问:“谁啊?”
麻子馒头脸更大声的说:“在这......我在这!”
卷帘门里面那张折叠床上的男人也堪堪转醒,不耐烦的叹了口气,随后抹了把脸,任命的跟出来:“大晚上的......”
“杜威啊,你快点过来看看!这有个人!”红发女人喊他。
杜威本就没睡醒,现在完全是凭着那点生理反应跑过来的。
眼下他没睁开眼,踢到个东西——打火机的碎片。
这要是个普通打火机就好了,偏偏是这么一个。打火机只有一片,里面闪着不同往常的光泽,亮晶晶的,残片上还有一半亮着獠牙的蛇。
错不了,是梁牧伽的打火机。
杜威往里看,嚯,好大的阵仗。
这得是多大的火气啊。
他发话了:“别送医院了,抬屋里给人擦点药就行了。”
“那给我也来点吧?”席令悄无声息的从拐角处走出来。
杜威一点不意外,能干出重返现场这种事的出了席令,没别人。
“你也一块。”
殡仪馆的灯刷得亮了。
席令像是进入新的地盘一样打量这地儿,白花白布黑白照摆了一排,她往床上一屁股坐下,盘腿。然后指了一下麻子馒头脸:“扔地上就行。”
杜威稍显责备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往地上铺了点儿卫生纸。
“凑合一下。小程,去拿水跟毛巾。”
支走了红发女人,他俩说话毫无顾忌起来。
杜威从一遍的桌子上抽了根烟给她。
“刚抽了。”席令拒绝,直奔主题,“你在这上班还是工作?”
“跟梁牧伽炒了之后就来了,正经上班。这是你干的还是他干的还是你们俩干的?糙成这样也好意思回来?”
“用不着你管。我一个人干的,中间碰上个疯子拍了我几张照片跑了,我回去找梁牧伽他又被带走了......靠,都跟我对着干。你,就你。”
席令抻了西装裤一下,蹲在地上看那人:“有名字么?跟谁混的。”
“陈,陈东,跟三哥混。”
“说全了,谁是三哥。”
“新来的,眉心有个疤,人们都叫他三哥。”
小程拎了一瓶碘伏跟棉签递过来,转身勾了个塑料板凳坐在旁边。
杜威跟席令隔着陈东面对面蹲着,沾了点药水等着。席令把胳膊伸过去让他擦。
“不用问了,就是三儿。他跟我前后脚走的,这一片一虎一豹,我跟着豹,他跟着虎。”
席令舔了下唇角仰着脑袋用鼻孔看人:“什么虎豹的,跟咱们比得上么?”
杜威看了她一眼:“早过去了,小令,咱们早过去了。”
席令被他拂了面子有点不高兴,往回收手不乐意让他涂了。杜威擒着她腕子一动不动:“早说你这力气得练,不听,吃亏,是不是?”
“我跟你们不一样,这不是我的实力。”席令犟了一句。
席令在原世界18岁,现在的年龄是21岁。原身除了身体比她原来的差点之外,其他条件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她跟梁牧伽,杜威他们皆是原身过来的,连个像样的身份证都没有,加之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疤痕,一时之间又没人能证明身份,所以上户口的难度空前。短时间内没有工作来源,如鸟兽散后很容易走上老路。
席令做第一个任务的时候,还是杜威送的。
他当时是这样说的:他们的职业生涯将会经历三个阶段,没杀之前的恐惧,因为毫无处理经验的陌生,这很正常。第一次之后的酣畅,这是将想象具象为现实的一种成就感。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重复,直到意识形成肌肉记忆,这就成了一种不需要动脑的体力劳动。
杜威说的完全没错,席令现在处在一种莫名的成就感中。可是他又不给面子,就这么抨击她,从手法到身体素质。
“你就是看不上我,是不是?那天庆功宴上,人们都高兴,就你拉着个脸跟死人一样,就你不笑。”
“小令,别给我摆谱。”
这俩人打的哑谜其他人都没听懂,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俩的对话,可是话说到这里席令就不想说了,所以气氛一下就降下来。
一抹一抹,又是一抹。
席令的手上针扎一样的不舒服,她龇牙咧嘴的抱怨杜威大老粗,撇开话题又说:“梁牧伽被抓了。你认不认识条子,能不能打听打听。”
“大罗金仙来了也不能三天混成本地人。”
一盆冷水泼下来,席令救梁牧伽的心思放在一边,她用棉棒戳陈东的脸,跟小时候戳厨师做的馒头一个样。陈东要死不死的在地上发昏,好在血不流了,不知道是止住了还是快流干了。
她问:“三儿现在在哪儿你知不知道?”
陈东气若游丝的说:“不知道,只说......只说要接头......不知道在哪接头......”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席令用棉棒戳在他脸上:“再问你一遍,说不上来我现在就给你买个花圈。”
“我说我说!在郊外的废弃大楼里!是我偷听到的!不知道准不准!”
杜威的电话拨出去好几次,没人接听。
杜威没应声,从折叠床的枕头旁拿了西装外套穿上,背头用一个黑色的发箍箍起来。
他没打领带,扣上衬衫扣子又点了根烟:“跟上。”
席令哦了一声,跨过陈东跟着他往外走:“他呢。”
“就在这,小程是自己人,信得过。”
席令阴阳怪气:“自己人,信得过。”
杜威没时间跟她闹,开车带着她走:“一会见了三儿别说重话,他在那边也不容易,挨打挨骂的。总归曾经也是兄弟,说句好话。”见她不说话,又问,“听见没?”
席令敷衍点头。
面包车从乡野小道开到主干道,又往旁边开,这路席令越看越眼熟:“这不是咱们穿来的地儿么?”
这是个在郊外的废弃大楼,6层高,建了个骨架就停工了,周围杂草丛生垃圾成堆。
一辆车都没有,安静的好像没人来过一样。他们心里没抱什么好念头,只想着排查完一遍赶紧走。
现在视野不太好,席令跟他一前一后挨得近。
“这地太好认了,为什么要把接头定这?很难不是故意搞我们的。”
“你还知道啊?你最好赶紧想想你跟梁牧伽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兴许是咱们穿过来的时候有你的敌人一块跟来了,要干掉你也说不定。”
席令大惊:“你还有心思开玩笑?20个人穿书还不够?还得再加几个?!”
“行了行了,赶紧上去看看。这要是三儿被他们抓回去不定怎么办呢,虎派那帮人,做事跟动物没区别。”
五楼楼顶称重墙后坐了一个男人,他穿着凌乱的西装站在五楼楼梯口,手上还提着个箱子。
这就是小三,他脸色不太好,面如死灰的,被楼下灯光一照更明显。
距离约定交货的时间已经过去了2小时,现在接头人没碰面就算了,刚才还有人在群里质问他现在在哪儿,让他赶紧回去!
回去?怎么可能回去!
连日来他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的,一身西装也破败不堪,就剩在个外套还能看,红色领带被晚风吹得东倒西歪。他加入老虎帮的契机就是帮他们收了一回保护费,这七天除了被打就是被打,连个像样的地方都没有!
楼下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对话,他听不真切,但整个人已经惊恐万分。
小三儿一踉跄,抬头已满是泪水。
他抱着箱子往旁边爬过去,然而楼下又闪过一辆影子一般的影子!
谁来了?!是他们!?
咚!
小三儿手上的箱子重重的砸在地上,回声在这寂静之地炸响了第一声雷!
“靠!”
杜威跟她皆是听到了这惊险的声音,他们加快速度往上跑!
坏了!
小三脸上的肌肉紧绷在一起,正在上楼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如同鬼魅一样追着他!
拿到箱子!跟他们求情!
“小三儿!!”
突兀的呼唤加快了他浑身颤抖的程度,他颤颤巍巍的去够掉在旁侧的箱子,然而一低头就能看到那辆隐入夜色中的轿车逐渐逼近。
他双腿发软,几近崩溃。
箱子!箱子!
他咬牙切齿的去够箱子,然而却忘了此时自己在烂尾楼的边缘——
“啊!!!”
他的身体突然随着塌陷的水泥完全倾倒!
箱子脱手而出!
嘭!
沉重的□□落地声炸响整个废弃楼宇。
席令的惊呼被闪光灯截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