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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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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嗓子,没把大爷吼出来,倒是那些蛇扭得更起劲了。
辞海蹬蹬腿,现在还站原地不动那真的成傻子了。
幸亏有套了防沙袋,蛇没法从裤脚往里钻。
不是说没东西会害我吗!
辞海一边夺命狂奔一边泪洒沙海。
事实上这种到处都是蛇的情况下,随便乱跑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但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社畜,没有野外求生经验,遇到危险只有跑,没有目的地跑。
他现在只后悔为什么出发前没有多做一点攻略而是全权交由这个不靠谱的旅行社。
不过沙地里莫名冒出这么多蛇,愣是诸葛亮来也料不到。
头顶的太阳慢慢褪去火烫的热度,风起时辞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大漠慢慢染上了一层鲜红,漫天的鲜红颜料滴落到地上,这片神秘的无人之地才开始展现出它惊心动魄的一面。
一路上这群满地扭缠的蛇果真没害他,现下也跟着沾上一身红,大地翻腾起新鲜的血液,血脉相连间,不远处的红色湖泊宛如跳动的心脏,在粼粼波光下泛起层层涟漪,模仿着心跳的律动。
辞海跑得也有点累了。
主观来讲,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跑了很久,毕竟按照他原来体力,按刚才的夺命狂奔的速度,应该是撑不过十分钟的。
短短时间内,天地就展现出另一副模样,到处被覆上一层血光,足够让人惊叹震撼,也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尽管清楚面前那片红色的湖充满未知的危险,辞海却仍像鬼迷心窍般不自觉地朝那里靠近。
很难用语言形容这块沙地里的“红玛瑙”以及中心赤身躺在蛇中央的人。
是的,辞海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
湖中心躺着一个人,头发很长,皮肤很白,应该是个女人。底下的蛇群卖力地把她从湖地往上托起。一半身子露在水里,一半身子浮在水面上,蛇群漫上她的身体,将她包围成一个人形蛹。
辞海犹豫要不要去救一下这个女人,毕竟自古英雄就得救美人,怎么可以看见美人落难不去帮扶一把。但同时他又担忧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人,被蛇围成这样,憋也得憋死了。
算了,自己不会被蛇伤害,还是上去看一下,万一真是人,就算自己侥幸活着出去了心也难安。
他本来犹疑着挪步上前,一旦坚定了决心,便不管不顾破开蛇群往中间跑。
奇异的是,本来都做好游过去的打算了,脚方一踏上湖,蛇群就自动靠近他,扭来扭去,仿佛争先恐后在给他搭桥。
他试着踩上去,蛇身虽然柔软,但是几十条聚在一起也没有因为他的重量而沉下去,反而扭得更欢了。
因这蛇群的搅缠,这片湖像是处于诡异的心悸。
辞海在这一瞬基本可以肯定,这中间的十有八九不是人,他下意识想后腿,却差点一脚踩空,回头一看后面的“桥”已经散开了。
看来是不得不踏上这条有去无回的黄泉路了。
算了算了,死前看一眼真正意义上的“蛇蝎美人”也值了。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辞海不是个好色之人,但是现在也只能这样给自己洗脑壮胆了,不然下一秒他的腿就会发软然后掉下湖。
他一边在心里怒骂大爷,一边脑海里闪过各种四大美女的图像,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刷洗掉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女鬼突袭照。
这条蛇道走得不比悬崖间的索道惊心动魄。
这索道的另一头还是曙光,而自己是直接走向坟墓。
越靠近,他的心脏就越来越快。辞海突然产生一种这潭湖是在模仿自己心脏跳动的感觉。
最后几步走到湖中心,生命好像已经走完了大半程。
所以,走到湖中心了,然后呢?
这后面也没人给他指示了啊,难道要让他亲手剥开这人形蛇蛹?
“美女?美女?你要是听见了能不能坑个声。我就一穷学生啥都没有,放过我好么,我骨瘦如柴也不好吃。而且我不爱运动阳气不足,抓我得不偿失啊。”
辞海隔空喊了几下。
见没人回应,又不敢伸手去触怒这些蛇,就打算上脚去试探一二。
不知道为啥,遇到危险伸脚比伸手更有安全感,可能是因为不用弯腰,出事了转身就能逃。
不过当下这情形,还真不是他两条腿说逃就能逃的。
脚方一踩上,蛇群就扭动着往旁边钻。
辞海胸中燃起一股斗志,他有时候真觉得就是因为他脚下的这颗黑痣才让蛇群如此畏惧自己。毕竟算命的曾经说过,这颗黑痣能给他带来好运。
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也没想这么多,随便抬脚就上了。
现在当脚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他才知道自己随便落脚的是一个多么尴尬的位置。
等一下,胸膛?
这丫居然是个男的?
是女的他还能怜香惜玉一下,但是男的……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刚想有所动作,脚下的这蛇道竟然莫名其妙自己散开了!
方才往前倾倒的趋势让他没有防备地将要投入这个人形蛹的怀抱。
该死的蛇等不及了替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辞海摔下去的前一刻,第一反应是自己贞洁不保。
一个是穿着整齐的活人,一个是光不溜秋失去意识的美男子,还真不好说到底是谁失了贞洁。
在他即将摔到蛇群里的前一刻,那群不靠谱的蛇还没接触到他就自发地往旁边扭开。一下子,所有的蛇全沉到了河底里看不清影子。
面前露出这个“美人”全部的面容。
虽然同为雄性,但长着一张完全不失美艳的脸。
黑色的长发在水面上飘散开,他像在水面绽放开的白芙蓉,冰肌玉骨,妍姿艳质。眉眼经水的洗礼是最浓丽的水墨画,睁开眼的一瞬,那种直击心灵的美扑面而来,宛如一副有所缺憾的作品被添上了最完美的一点。
这副面容相比方才脑海里冒出的四大美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错,在他和美人即将脸对脸的那一刻,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突然睁开了眼。
辞海一时心血上涌,觉得死而无憾了。
美人那双冰凉的手挽上自己的腰,自己的脸贴在他的锁骨处,像环抱着一块冰,他感觉自己身上奔流不止的血和源源不断的热在烘暖这块冰。
视死如归,似乎当这块冰恢复了人的温度,他也是该功成名就归入黄土了。
臆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美人只是轻柔地抱着自己,像抱着一个孩子。
辞海意识到别看美人柔弱,个子却不矮,起码有一米九,自己依偎在他怀里还真成小孩了。
他不知道现下该怎么办,那双冰凉的手开始四处游移,在他的腰上肩胛处一一抚摸而过。
看来一开始的感觉没错,被吃豆腐的果真是自己。
冷意每经一处,辞海就不适地开始扭动,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和湖底扭动的蛇没有区别。
他试图挣扎着用手去制止,双手却被一股强硬的力道桎梏在胸前。
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姿势,这比刚才处于弱势的自己更难堪。
这种感觉让他一点也不好受,就算面前是个绝世大美人也不能这么践踏自己的尊严。
辞海见手被人牢牢控制住,上不行就下,脚开始胡乱蹬踢。
只一下,美人不知道被踢到了身体何处部位,力道突然有所松懈,辞海见有机会便身子往旁边一翻扑进水中。
这些好死不死的蛇也就是这一瞬从河底又浮出水面,连带着他又被推回了原地。
辞海弄明白了,今天他除非长了一双翅膀,不然怎么逃也逃不掉这件“好事”了!
他面色如土,闭上眼,摆烂地躺在美人身边。
耳边传来一阵水花声,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水花拍打在肉/体上与这片蛇扭曲时发动出的让人脸红的声音不谋而合,水声的每一次激荡回响都能在此刻轻而易举地勾起埋藏在人心底的欲望。
美人直起身子,开始慢慢朝他这边挪动。
每一处细微的动作所带起的沾连的水渍在此刻都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辞海感觉有一股轻盈的力道柔缓地托起他的身子,就像渴极了的人小心翼翼地捧起仅剩的一点水,仿佛一不注意这水就会从指缝间流逝。
辞海莫名地感觉心安,灵魂最深处似乎被一根无形的丝绳系住了一角,魂魄跟着往上飞升。
不知道自己即将落到哪里,但是哪里都没关系,心脏的搏动与灵魂的激荡暗示他彼岸一定是一个美好且值得人魂牵梦萦的地方。
冷意侵袭全身,冰凉的触感碰上他颈边裸露的肌肤。
那人好像在他耳边吐出了一口“妖气”,耳畔仿佛呼啸过雪山顶连年的风暴,片片微博脆弱的雪花飘到耳骨上化作纯净的水汽。
他到底想干什么。
意识虽不清晰,可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却前所未有的敏感。
明明那么冷,辞海心底里却涌起一股去回抱这份冰冷的冲动。
像是从天而降的雪花毫无顾忌地投奔大地,他展开臂弯紧紧拥住了身前这个人。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流出,没有任何征兆,却成了二人间最温热的连结。
“浮屠塔,我在这里等你。”
一切就像梦一样,他轻柔地在辞海耳边落下这么一句让人摸不透的话。像破碎的蝴蝶,破碎的镜子,冰凉的温度从指尖消逝。
梦?
当辞海从自己逼仄的出租屋里醒来,两颊留下两道清清浅浅的水痕。
原来一切真的只是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