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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许了什么愿 ...

  •   “国师大人,许久不见!”

      招手走来的人,莫约30岁,斯文温和,皮肤苍白,一双多情的狐狸眼似笑非笑,乌黑的长发束起,青衫飘逸,左持浮尘,俨然一副仙人派头。

      脸上挂着笑容,没有丝毫的攻击性,但直觉告诉他,此人很危险。

      “国师大人,为何不理我?”

      国师?他低头一看身上穿的里三层外三层,四肢又不似原来那具纤细。

      “陶国师,陛下命我与您共事,您似乎不太情愿?”

      这是陶蔻的记忆?

      喉间发出低哑嗓音:“能与许乌茗道长共事是鄙人莫大的荣幸。”

      许乌茗、乌茗、无名,一听就是假名,这位就是献上所谓仙丹的云游道士。

      陆桃蹊打量几眼他,单打扮是像道士,但言语轻佻,长得也不像六根清净,专修大道的样子,反而更像是某世家公子跑出来了。

      随即视线再次陷入昏暗。

      一道寒光拂过,剑刃架在他的颈间,持剑人轻笑,眼神似在看蝼蚁:“孤也不愿如此,只是先生说了,没两个下去镇着,王陵还会塌。国师对父王如此忠心,想必也是很愿意——下去陪他的吧?”

      “带上来!”
      “是!”

      少女扭身反抗,但被侍卫拖进来,与他相擦而过时,那双雪亮的眼睛浸满绝望,张手向他求救:“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我——咕噜咕噜!”

      话未说完,随行的侍卫把她丢进大殿中央的储满水器皿内,少女在水中不停扑腾,眼看几位侍卫就要压不住了。

      “废物!再上去几个人!”

      陶蔻似被抽走线的风筝,跪地求饶:“要杀就杀我!不要杀陶鲤!”

      太子冷笑一声,一脸无奈地摇头:“国师,能为先帝陪葬这是你们父女的荣幸啊!”眼光撇到一人,神色顿时肃然,“先生怎么来了?”

      大殿朱门悠然走进一人,20岁上下,长相风流俊朗,肤色苍白,那双狐狸眼深不见底,长发绑成一束放于右侧,束发的粉发带绑成蝴蝶结,一身藏蓝圆领长袍,绣远山的银丝游走于长袍。整个人宛如条窥视猎物的巨蟒,举手投足间全是邪气。

      虽外貌截然不同,但仅一眼他就认出此人就是那道士!

      陶蔻也认出来了,大惊失色:“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你究竟是人是鬼?”

      半月前陶蔻亲眼看着他人头落地,而今他又换了副壳子,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任谁也不能镇定自若。

      “太子殿下,你睁开眼睛看看!他是妖道!”

      太子全然听不进去,反把他的话当作死前挣扎,轻蔑地嘲讽:“国师莫不是死到临头,失心疯了?那妖道早就被斩首了!你也是亲眼看到了,先生是王弟为孤找来的高人,特地来帮孤化解亡魂一事。”

      那人眉眼一弯:“殿下,时辰快到了,若是误了时辰,这厉鬼就难成了。”

      太子连连称是,挥手唤来几人,他就被架起,噗通一声丢进器皿里,水花四溅,离他不到半米的位置,陶鲤已没了呼吸,静静地浮在那。

      几人将他头狠狠压下,无数的气泡散在眼前,浑浊的水灌进肺部,身体本能地挣扎,试图抓住什么,却抓了空,手脚逐渐开始无力,窒息扼住他的咽喉,痛苦无助迷茫。

      ——
      陆桃蹊猛地坐起来,额间全是细腻的汗珠,梦中的窒息过于真实,肺部胀痛仍未消退,手脚不住地打颤。

      一只手攀上他的背部安抚地轻拍,侧头一看,叶柳陌正侧躺着,衣服半开,修长的颈部曲线流畅,锁骨微凸,紧接着是胸前的沟壑。

      陆桃蹊差点从床上摔下去,正想问你怎么睡这,头部阵阵剧痛,像是被人狠锤了几拳。

      窸窸窣窣声中,一杯茶水被端到他面前,抬头对上视线,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觉着今日的叶柳陌似乎比寻常温柔些,眼底不再是一片雾霭,他接过茶杯,竟是温的,举起茶杯一扫,杯底竟是星光点点,几口下肚,头疼缓解许多。

      叶柳陌把手机放到他面前:“这是镇上莫名暴毙居民的名单。”

      他打开2MB的文档,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字,心里不由感慨,顾折羽不愧是全书第一打工人,工作效率奇高,叶柳陌昨晚要的名单,今天早上就能拿到手,还整理地如此详细无漏,这人是不睡觉的吗?

      往上一拉,时间最早在月初,肯定已经下葬了,没得看,日期距离最近的有两处,今天能拜访。

      两人收拾完走出门,商翎钰已等待在门口,嘴里塞满了甜酥,含糊不清:“可以走了吗?”

      叶柳陌展开光屏,隐去行踪:“位置已经发过你了,走吧。”

      商翎钰一股脑把最后几块塞进去,拍了拍手里的碎屑,张开手,一道黑缝悬空而落,划过他们,抬头就到了另一处地方。

      陆桃蹊踏出一脚,踩上了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地面上竟铺满了金纸。

      白墙青瓦的小院,院内有两棵枣树,枣树树荫下还有几只鸡在啄米,屋内白绫横挂,灵堂内白挽幛飘荡,哭声隐隐,他们待人全离开才踏进去。灵堂中央停放着厚重的棺椁,棺椁未盖板,尸体躺在其中,穿着寿衣,白布遮面。

      叶柳陌挑开盖着的白布,潮湿的尸臭扑面而来,尸体泛白浮肿,五官糊成一团,但从体型勉强能看得出来正值壮年。

      商翎钰直接用两指撬开尸体的嘴巴,细细观察,看得在场两人头皮发麻:“他是溺死的.....你们这什么眼神?”

      能面无表情徒手掰尸体,实在不怪两人惊骇,陆桃蹊摇头:“没什么,他们不是家中暴毙的吗?怎么会是溺死?”

      说起溺亡,他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行‘人’。

      叶柳陌一语点出:“抓交替。”

      意外身亡的灵体会滞留人间,直到抓到下一个人才能解脱,而下一个人亦是如此,循环往复。如此一来就能解释,明明是在家中暴毙,却是被溺死的,因为抓他的人就是那群溺死的殉人。

      “等等,里面有东西。”商翎钰把尸体的下巴托起来,手往里伸进,竟掏出来一条极细的金链,上面还串着颗四叶草:“这是什么?”

      陆桃蹊猛地睁大双眼,刹那间脸上血色褪去,哐当一声跌坐到地上。

      不可能的,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的!

      *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子,清冷无暇,照出沙发上两具挂着的尸体,女尸仰躺着,近乎被砍断的脖颈上还插着把刀,白皙的手臂垂在地板上,鲜血不断涌出,淅淅沥沥地流到地板上,淌到他跟前。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屋子,暖黄花纹墙纸上溅满斑驳的血。

      他被吓得往后退,却撞上一人,转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只见身形高挑的男子,脸上是温柔的笑容,眼底却是疯狂,驼色风衣黏满红白的血肉,手腕处一条坠着四叶草的细金链碎光闪动,语气似糖蜜:“哥哥。”

      陆桃蹊转过身面对他后退:“你都做了什么?”

      男子不以为然地歪头,步步紧逼:“我只是清除了障碍而已,你看,他们全死了。”

      他脚下踩到粘腻的液体一滑,摔在地上,肩间一沉,是颗头颅。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掌中沾满了鲜血,呼吸间肩膀的重量越来越沉,他僵硬地侧头,身形一顿,心口像是被人扎了数十刀,痛得难以呼吸,往日里总是柔和溺爱看向他的双眼,此时毫无生机。

      他止不住地摇头,眼泪夺眶而出,试图将头颅扶起来,但扶起来又耷拉下来,就像此时的他痛苦破碎。他想大喊,喉间却喊不出声,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最疼爱他的父亲此时成为冰冷的尸体,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死前的震惊。

      他蹬着脚后挪,后背贴上那笔直的腿,猛地弹起身,揪住对方的衣领:“你、你、你这个、这个....你怎么能......他们是你的父母啊!”

      男子不以为然,抬手抚去他脸颊的血滴:“他们是被你害死的,哥哥。”

      ‘啪——’一声,男子脸上印出五指分明的掌印,他死咬着下唇,眼泪模糊视线,胸口剧烈起伏,压住喉间溢出腥甜,歇斯底里道:“你tm都做了什么!?你疯了吗?!”

      “我不想看见你!你滚!滚啊!”

      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男子的神经,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拽起来往两具尸体上压:“他们都是因为你才会死!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看啊!”

      不是我!不是我!!!

      极细的金链坠在眼前,那颗讽刺的四叶草,以及近在咫尺死灰的脸庞。

      喉间的腥甜越来越重。

      ——

      陆桃蹊眼中无神,疯狂地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

      冷香袭来,他被拥进温暖的怀中,后背被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

      他缓缓环住那人的后背,把头贴在结实的胸膛上,听着对方咚咚咚的心跳,抚平惶恐不安的心绪。许久他缓过神来,尴尬地松手:“抱歉,那个我——”

      “回去再说吧。”叶柳陌半跪着,又转头对商翎钰说:“那条链子也带回去,之后那几具也不用看了,我知道第二尊陶俑在哪了。”

      三人回到四合院内,恰好撞上鬼鬼祟祟的冯帆,叶柳陌打开门请他进来,锁上门后,开门见山:“坦白吧。”

      冯帆脸色一变,随后又变回那一派无辜的模样:“哥哥们也要一起看雪吗?”继续装疯卖傻,“还是找我要糖果?可是姐姐没有给我糖果。”

      陆桃蹊暂时不想再听到某个称呼,戳穿道:“陶鲤。”

      陶蔻问道:“陶鲤?你真的是陶鲤吗?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冯帆’眼睛一亮,扑到他身上:“爹是你吗?你来找我了?真的是你?”

      商翎钰靠着门,不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柳陌道:“她的本体夺走了,灵体还被撕了,只剩一点点附在这个孩子身上。”

      冯帆的脸蛋浮出另一张女性的脸,一个头两张脸,新浮出的拧成一团:“爹,对不起,对不起!我阻止了,可我拦不住!”

      “那些鬼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把我活撕了,还夺走了我骨灰做的陶俑!我只剩小小的一片,落在这个孩子身上!我真的好痛好痛!痛得我想死!他们把我撕了后,召来了陵墓里剩下的亡魂,在镇上到处抓交替,我阻止了!但我拦不住啊!那些鬼一个个抓完人,跑到这个房子里,我也试过不让他们进来,但我做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的弱小,害死了那么多人。”

      孩子脸上的两张脸,一张痴傻,一张哭泣。

      陆桃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哭不哭,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陶鲤抱着他的腿埋头痛哭,她从没有失去过理智,无论是几百年的镇压,还是现在被撕成只剩一片。

      陶鲤哽咽道:“我被来到这里的隔天,有几十只鬼找上来,把我撕成一片片,其中一只还占走了陶俑,想用我的本体抓交替,但我的力量不够,他们只能通过帮人实现愿望来完成,但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把陵墓剩余的亡魂全召过来了。”

      “那天我看到他在家里乱跑,不放心去看,嗅到爹的气息,我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真的是您!”

      ——
      昨天下午

      王芳洁走到门口,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紧接着是嘶啦嘶啦的挪动声,一个脑袋探出门框缓缓转过头,整个脑袋都是黑的,只有五官是白色,与她对视,扒着门,扯出笑容。

      “啊啊啊!”王芳洁被吓得当场坐地上。

      那‘人’全身黑漆漆的,欢快地蹦跶出来,心口处是颜色褪尽的陶俑,扯开长得不正常的腿,边跑边叫:“他们来了!来了!”

      另一只鬼脸从墙壁挣出,趴在死角的柱子上。

      不远处孩童踮着脚将这一幕收尽眼底。

      ——

      陆桃蹊听了这些话,心道不好,如此一来,与其说第二尊陶俑是附谁身上,不如说是复制成某个人。那天陶鲤装疯卖傻是想提醒他们雪天有鬼,因为某人在旁边。

      咚咚咚!

      门被敲响,林婉兮问道:“三位有看到冯帆吗?我找不到他了。”

      商翎钰动作极快做好戒备,叶柳陌勾了勾手指,将门上的古剑召来,丢到他怀里,低声嘱咐:“抱着。”

      林婉兮问道:“三位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商翎钰打开了门,门外林婉兮依旧温柔似水,见到冯帆后伸出手:“阿帆,怎么能私自跑出来?姐姐到处都找不到你,很担心你。”

      陆桃蹊问道:“夫人,您到底许了什么愿?”把所有鬼都召过来?

      林婉兮闻言一怔,眼神如春风拂过,勾着耳边碎发,手上的戒指鲜红透亮,风吹起她的衣摆,半响,温柔微笑:“让恶心的畜生们不得好死。”

      倒计时骤然缩减,系统弹出提醒

      【距离死亡还剩3天05小时】

      他脊背发凉,无数张鬼脸自四周的墙壁冒出,密密麻麻地一排排,像块块疙瘩。

      “我就说怎么有讨厌的味道,居然是陶蔻。”

      “这几百年深受照顾了!”

      “可要好好招待他!”

      其他鬼脸也随之起哄,纷纷道“撕了他”“这次要仔细了一片都别给他留下”“我喜欢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灵魂就给我吧呵呵”。

      陆桃蹊感到脖子蓦然一凉,一双手环上他的脖颈,那人从房顶吊下,整个人以一种俯趴姿势,绕头盯着他的脸,双目对视,是复制成林婉兮的第二尊陶俑!

      随即黑暗吞噬了整个房间,他被抓着往后仰,整个人坠了下去。

      时间再次缩短

      【还剩2天08小时03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许了什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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