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窗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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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桃蹊正要回答。
哗啦一声，突如其来的寒风灌入，窗帘同床帏被吹起，一片片雪花飘进，房内气温骤降，甚至有些冷得刺痛他的神经。
一时间窗外热闹
“我喜欢第二个，别和我抢。”
“哈哈哈哈那我选第一个。”
“呜呜呜什么时候才能到我，我不想再等了。”
“老黄好命啊！可以解脱了！”
“诶诶这才哪到哪？”
七嘴八舌地东一句西一句，像极了一群人围成圈唠家常，细听之下，这些声音里男女皆有之。
叶柳陌起身拉开帘子，声音戛然而止，房间的窗外连着条街。夏日白昼本应格外漫长，此时外面却伸手不见五指，大雪漫天飞舞，空无一人。半响，那声音又陆续传出。
“他们好像在看我们。”
“有熟悉的味道。”
“我也闻到了，讨厌的味道。”
陆桃蹊眨了眨眼，窗外赫然多出了几‘人’，全身漆黑泛着诡异的荧光，就如同先前的见到那只，只有五官呈现白色，三个人挤在小窗外，像是在观赏动物。
视觉上看不清，但他的脑海出却自动浮现出他们的模样，几人的脸已分不出哪是鼻子，哪是眼睛了，泡白的脸被腐败的气体撑起，像个充气玩偶，褶皱的脸皮被撑得直往下掉，褐色浓稠的液流出。
他们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服饰，衣服破烂不堪，几乎都被泡烂了。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从水捞上来的水鬼。手里还抓着几条链子，用力一拽，眼前又闪出来两人，是两个壮年，两人双眼惊恐睁大无神，嘴巴似能塞下一个鸡蛋，打扮现代，与周遭格格不入，不是巨人观，也不是黑乎乎的一团。
几乎是一瞬间，一行人又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窗外再次变回空荡。
叶柳陌放下窗帘，对他道：“去外面看看。”
两人从窗口翻了出去，明明是刚下的雪，地上却积了一尺厚，他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四合院，略微扫过，发现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探出来，那乱翘的头发与雪亮的眼睛，正是那个风孩子，短暂目光相触，那颗头又立马钻了回去。
陆桃蹊想起女佣同他说过，这孩子曾怒骂那群鬼，令他想起民间说法，有些鬼是欺软怕硬的，若是摆出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他们会知难而退，同时也衍生出另外一种说法，人在生气时阳气特别旺盛，有喝退鬼邪的效果，因此有些体质比较敏感的人，在靠近鬼邪或进入不干净的地方时，不受控制地生气乱骂，算是变相自我保护。
男孩当时的行为是否阻止那些鬼靠近，他不得而知，唯一肯定的是这孩子不对劲。
陆桃蹊环视一圈，街上没有半个人影，只有雪地上凌乱的脚印，而在较远一点的山峦处，在纷飞的大雪中，有数不清的火光，那火光还能连成一片，似条游龙，照亮了整座山：“他们这是在山上做什么？”
叶柳陌向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睫毛轻垂：“他们在排练火把巡游的节目。若是在节日当天，一定很漂亮。”
叶柳陌为不张扬，换下了先前那身惹眼的新中式，换上简单丝绸短衫，丝绸质地顺滑，布料上的暗纹在皎月下泛着光，腰侧坠着碧玉流苏，再往下是笔直修长的腿。
他脱口而出：“到时候去看看吧。”
叶柳陌闻言一怔，眼底闪过惊讶：“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说的好像自己一定看不了似的。
“两位，快进来！”林婉兮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前，神色焦急，怕他们撞见那群鬼，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撞见了。
两人翻回房内，林婉兮松了口气，盯着他们好一会儿，磕磕绊绊道：“还好两位没事，这大雪天的，还是不要在外面约会了吧？”
林婉兮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误会得彻底。
陆桃蹊解释道：“其实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俩是——朋友！好朋友！”
这番言论效果极佳，只不过是反效果极佳，林婉兮脑补了十几种不被大众认可苦情剧本：“没关系的，不用掩饰，我可以理解。”
陆桃蹊扶额，偷瞄叶柳陌的表情，那温柔的脸庞上，纤长的睫毛扑闪，没有异样。
林婉兮端起瓷托盘，瓷盘上有各式糕点与两盅：“我想各位是第一次来宁镇，送了宁镇特产给两位尝尝，方才去敲了另一位的门，但那位小朋友好像睡下了，没有应。”她望着窗外，闪过羡慕，“这雪让我想起姐姐了。”
陆桃蹊疑惑道：“姐姐？”
林婉兮将瓷盘放下，走到窗前，抚上窗台的雪：“阿羽的母亲，阿羽没有和你们说过吗？”
他不了解顾折羽的母亲，原著中只提及了他的父亲，性格孤傲叛逆，一度离家出走，隐居宁镇。
“姐姐单名雪，比起我这个闷葫芦，她活泼好动，从小到大风风火火，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某天她带回来个不知道哪来的穷小子，毅然决然要和他结婚。父母反对，可她肆意惯了，又怎么会听，于是与家里断绝关系嫁给他。”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被嫌弃的穷小子，竟然是离家出走的顾家大少爷。
“她生下了阿羽，也因此落下来病根子，身体不太好，再到后来，发现对方心里有忘不了的人，提出了离婚，阿羽的父亲不同意，因为姐姐为了嫁给他和家里决裂了，没有地方能去，身体不好，还带着个没断奶的孩子，要怎么活？”
“但姐姐说‘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两人到最后不欢而散。后来我将姐姐接到这里，她抱着还在襁褓的阿羽，三个人一起生活，直到她去世。”
年轻时的林婉兮精明能干，这个四合院就是她年轻时购置的房产，房产证上只有她一人的名字，在她结婚后搬出过一段时间，而后丈夫去世，兜兜转转又搬了回来。
“抱歉，我好像说太多了。”她转身走向门口，手搭载门扇上，无名指的戒指闪着耀眼的光芒，上头的石榴石鲜艳而夺目：“两位晚安。”
‘吱呀’门被关上，听着脚步声远去。
叶柳陌挥手锁上门窗：“商翎钰应该是去调查了。”
去调查什么，不用明说也知道是刚才那群鬼。
商翎钰虽然只有十五岁，是所有在编异能者中最小的一位，但能力不输于任何人，甚至比大多数人来得更聪慧敏锐。
他坐到桌案边，捻起糕点，送入口中，清甜夹杂着茶香，甜得刚刚好：“你觉得鬼差存在吗？”
叶柳陌撑着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恶鬼见多了，鬼差没见过，我也没去过地府。”
方才雪地里那一群，就是流言中的鬼差。只不过那不是鬼差，而是从陵墓里爬出来的亡魂。如果流言是真的，今晚看到那俩被拖着走的壮年怕是危险了：“他们是第二尊陶俑招来的吗？”
他眼前闪过预言的死状，不寒而栗，扫了眼时间，系统显示还剩【6天15小时】。
叶柳陌双腿交叠，双手抱臂，靠在椅子上：“十有八九。明天要走一趟，去调查那些被鬼差抓走暴毙的人。”
他打开瓷盅，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抿了一口，酸甜可口，随即一饮而尽：“我们又不是警察，他们会配合吗？”
叶柳陌盯着他将瓷盅喝干净，弯起嘴角：“偷溜进去。”
陆桃蹊梗住，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叶柳陌：“商翎钰能把我们送进去，不用走门。”
他不由地扶额，果然是那样。
“别用我的异能做奇怪的事情。”
陆桃蹊沿声转头，吓了一跳，商翎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十分自然地坐下，顺手拿起糕点。
他猛地想起之前在家中，对方一言不发地将他拽走，眨眼的功夫就被送到了另一个地方，再往前推几日，还将白猫送入鬼的空间，毫无疑问商翎钰是空间系。
商翎钰嘴里塞满糕点，：“大概有两百只，靠近这个房子就不见了。”
少年的话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这些鬼全是被陶俑召来的，因为某人许的愿望。
商翎钰将最后一块糕点塞入口中，满意地拍了拍手：“明天要去调查？那早上八点碰面。”
说罢就原地消失了，没错，真的原地消失了。
——
因为这场诡异的大雪，夏季特有的蝉鸣也消失无踪，只剩下呼啦啦吹的寒风。
陆桃蹊看着眼前的床榻，眉头直跳，转过身：“我去要张凉席打地铺——”
腰间却突然被人搂住，一把揽起，他整个人坐在叶柳陌腿上，后背贴上温热结实的胸膛，只听耳边那人道：“打什么？”
他试图把腰间的手扯开：“打地铺啊！床那么小，俩大男人挤一起，你不觉得难受？”
陆桃蹊眼前天昏地转，他被翻了个身，整个人栽进身下人的怀里。
叶柳陌拍了拍他的后背：“雪天冷，地上更凉，两人挤一挤，床还是能睡下的。”
说起温度，他就觉得很奇怪，从刚才开始一直有股暖流在身体里乱蹿，别说冷了，他甚至有点热得想脱衣服。
陆桃蹊伸手把领口扯开，又被身下人扯回，冰凉的指腹擦过肌肤，他瞬间弹起，再次被按回去：“不对劲，我觉得好热。”
叶柳陌轻笑一声：“你喝了酒，当然会觉得热。”
他反应过来，看向桌案上空盅，瓷盅里装的是酒？
腰间的手往上揽，叶柳陌道：“那是果酒，宁镇家家户户都有酿酒的习惯，有贵客拜访，就会拿出家里酿的酒来招待，喝上去和果汁一样酸甜可口，喝的时候没感觉，后劲很大。”
他把手伸进两人间撑起身，拉开些距离，全身使不上劲，不对，他酒量没那么差，之前被挨个灌酒都没有这样过，就那么点怎么会醉?
然而陆桃蹊不知道，世间最不可信两句话，一句是下次一定，另一句就是自家酿的没度数，实际上主人家也不知道多少度，入口酸酸甜甜，一杯下去下秒不省人事。
他的手压在叶柳陌的胸口，一抬眼就见那亮得出奇的凤眼正无言地端详他，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些：“别看了！帮一把，就算睡一起，这么睡你不难受吗？”
话音未落，他被掐着腰抱了个满怀，鼻间满是薄荷的甜香，紧贴着起伏的胸膛。
半响，侧头贴着的胸膛微微颤动，听到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桃蹊很清楚，对方问的不是原主的名字，而是他真正的名字，心想不能告诉他，但酒精大大降低了大脑的控制能力，几乎脱口而出：“陆桃蹊。”
陆桃蹊：“．．．．．．”
叶柳陌轻笑：“你真叫这个名？”
陆桃蹊摇头而又点头，原主与他同名，他无法否认。视线逐渐模糊不清，意识也越来越混沌，身上像是有火炉在烧，最终一头栽倒。
叶柳陌被他行为逗笑了，翻身把人侧过来，抬手帮他把被子盖好，却在同一秒被人搂住脖子，后背被一下下轻拍，温柔地像是在哄孩子入眠，身体瞬间僵住。
陆桃蹊迷着眼，抱着他：“为什么你总是不开心呢？我哄哄你，你别不开心了。”
陆桃蹊双手抱住他的后背：“明明不想笑，为什么要强迫自己笑呢？”
叶柳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低声道：“我没——”
他还想辩解，下一秒头上一沉，头发被人肆意揉乱，温暖又陌生的触感，令他瞳孔微缩，灼热的呼吸扑在耳边：“撒谎。”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也没有人会这么做，偏偏怀里的人胆大又放肆，总会做出他意想不到的举动。
窗外大雪纷飞，房间内的空气凝固，谁也没有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