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偷听的鬼脸 ...
-
那只鬼不是陶鲤，这个家里还有别的鬼？
陆桃蹊沉思：“而且还是冲着我来的，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以及那句别多管闲事，好像并非对他所说。
他手指触上喉间，难道是在对陶蔻说？
他低声问道：“陶蔻那只鬼你认识？”
陶蔻默不作声，算是默认。
陆桃蹊却更加确信了，陶蔻定还瞒着什么，依照模样来看，和陶蔻鬼形态有些相似，很可能是殉葬的人之一。
许久，陶蔻说道：“刚才那是彩云国的大臣。”
原来彩云国曾是中原一富饶小国，国民安居乐业，君主忧国忧民。陶蔻因算得天机被封为国师，收了一无家可归的女孩为徒，取名陶鲤，两人虽不是父女，却胜似父女。
本以为盛世太平会如此延续下去，但好景不长，君王大病一场，落下了病根，或是对死亡的恐惧，又或是人老了不清醒了，君王开始迷恋修仙炼丹，妄图求得永生。
一日，一云游道士来到王城，献上一颗仙丹于王，王服下后身体大好，日日服用仙丹，并将其分发给大臣，大臣们吃完也是容光焕发，腿脚都利索了，如年轻了十几岁。又因道士屡次预言大灾，君王对他更是信任有加，于是撤了陶蔻，封了他作国师。
听到这，陆桃蹊就觉得有些蹊跷：“有那么好的东西，他不藏着掖着，还要分享出来，不怕被想独占的人灭口吗？”
陶蔻道：“若陛下有你这般先见之明就好了。我曾多次劝诫陛下万不可再服用来历不明的仙丹，但陛下听不进去。”
陶蔻继续说下去。
果然，君王没多久就暴毙了，连同朝中多位大臣一起，连死状都极其相似。陶蔻奉太子命去查明原因，竟发现所有人生前都多次服用仙丹，体内五脏被啃食殆尽，肚中全是虫子。那仙丹哪里是什么延年益寿之妙方，分明就是未孵化的虫卵！
孵化和幼虫阶段，会发散一种特殊物质，麻痹部分神经，令被寄生体精神百倍。
幼虫会在寄生体内，长成成虫，长成后极难被杀死，会在人体内大量繁殖，生出新的虫卵，只有生石灰水才能杀死成虫。陶蔻将此事汇报给太子，太子立即下令杀了那道士，烧了所有仙丹，又怕虫病传播开，于是借君王之死，实行人殉，让所有服用过仙丹的人殉葬，将他们生生淹死在生石灰水中。
而又因人太多怨气重压不住，王陵塌了又塌。太子又下令让陶蔻与陶鲤镇压亡魂，但效果不佳。怒火中烧的太子，偶得到一偏方，说是以鬼压鬼法，造几只厉鬼去压亡魂。太子将他们师徒淹死在水中，碾碎他们尸骨，制作了两个陶俑，放下去镇压亡魂，亡魂果真被震住，王陵竟不再坍塌。
陶蔻无奈道：“是我连累了那个丫头。”
陆桃蹊摇头：“不，你没做错什么。”
陶蔻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找回陶鲤原因，没有她，我一个人压不住这么多亡魂，但如今看来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跑出来了。而且正如你所说，经过几百年的镇压，陶鲤很可能已经失去了理智，不再可能跟我回去了。”
陆桃蹊看着摊在地上的王笑，人有三魂七魄，身体是承载的躯壳，没有魂魄的身体，不过是一坨烂肉。
少顷，他开口道：“不一定是她勾的魂。”
吱呀！
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是商翎钰，他手上还抓了个孩子。
“呜呜呜，我不是．．．．．”
那孩子穿着整齐，身体瘦小干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活像是在外面滚了一圈，商翎钰单手就将他拎起。
商翎钰刚松开手，孩子便跑去角落，抱头蜷缩，不敢吭声，脏兮兮的脸上，一双雪亮的眼睛戒备地打量他们。
商翎钰面无表情道：“我去追鬼影，结果抓住了他。”
林婉兮左手轻放脖颈，优雅地缓缓起身，左手无名指上，纯银的戒托托起鲜红的石榴石，让她本就白皙的手指更是好看。
“阿帆。”
被林婉兮如此叫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去她身边，揪着她的衣服，躲到身后，黢黑的小手随手一抓，淡粉的旗袍上留下了个黑手印。
林婉兮见状毫不在意，温柔摸他的头：“你怎么跑出来了？”
男孩摇了摇头。
陆桃蹊一歪头，见男孩畏畏缩缩，便知这位就是女佣口中的疯子。看他此时的模样，再加上先前女佣对他闭口不提的态度，想来在家里没少被欺负。
男孩盯着他片刻，指着外面的夕阳道：“姐姐，下雪了！我看到外头又下雪了！”
林婉兮打圆场道：“抱歉，这孩子是我旧友的侄子，他脑子不太正常。”
原著中也有提过一嘴这个小孩，叫冯帆，说是林婉兮挚友的侄子，生下来就有残疾，天生痴傻，父母生下来就不管了，由叔叔养着，而后又因故友早逝，家中嫌弃他累赘，无人愿意抚养，林婉兮念在故情，便将人带在身边养着。
但这孩子又痴又傻，除去带他来的林婉兮外，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林婉兮一怕他乱跑，二怕他摔着，于是平常将人锁在房内，待到闲暇时，会将人带出来晒太阳。
林婉兮温柔问道：“阿帆告诉姐姐，你是怎么出来的？又为什么在外面乱跑？”
冯帆答非所问道：“姐姐，下雪了！他们又要出来了！”
林婉兮无奈叹气，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放弃：“几位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在此留宿，外头还有两间房，可以腾出来。”
他还想细问，却听叶柳陌道：“麻烦夫人了。”
说罢林婉兮牵着男孩离开。
须臾，他们来到两间房前，还未决定哪两位挤一间，他就被叶柳陌拎着衣领提走，在女佣怪异的目光下，被丢进房内。
房间不小，木桌案上摆放着各式刚端来的茶点，一道精美的翠屏横在中央，两侧是堆满书的书架，再往里几步便是张不大不小的木制床榻，床榻上粉色的床帏漫飞。
这张床榻睡一人绰绰有余，两人就有些拥挤了。
整间房间看上去十分素雅，却给他一种不寒而栗感觉。夏日天气酷热，房内本该闷热陈腐，却反而阴森森的，空气中依旧是腐朽的味道，说不上哪不对，处处都不对。
叶柳陌忽然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示意他别说话，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架，在周身拉开光屏，抽出一本书，而在原本被书盖住地方，竟是张侧耳偷听的鬼脸，整张脸泛白浮肿，依稀认出是张中年男子的脸，皮肤剥落的脸上，眼皮上翻，瞳孔转动，一左一右，分的极开。
那鬼脸不惊也不恼，僵硬地缓缓转过来，全白的眼球‘噗’一声炸开，光屏上溅开青灰腐败的血肉。鬼脸眼眶内的血肉模糊，嘴角逐渐上扬，拉到脸颊，瘆人地咧嘴笑：“嘿嘿嘿——”
随后那张脸竟动了，如入水般游进墙壁。
叶柳陌抽出压在书架底下的一把古剑，用力一捏，流光在剑身上转动，抛给他道：“把它挂门上。”
他抱着泛光的古剑，转身将他挂到门正上方突出的铆钉上，刹那间无数的嘶吼回荡在房内，一张张人脸从墙壁内挣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被泡发了，面容浮肿。鬼脸相继往外移动，过了许久，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问道：“这剑也是开光的？”
“不是，只是在上面渡了一层，我的异能能祛除邪祟。”叶柳陌检查一圈，“这样就没鬼偷听了。”
想起方才数十只溜出去的鬼脸，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叶柳陌道：“这就要问你身上那尊陶俑了，你进来的瞬间他们就全聚来了，全是冲着它来的。”
难道那些鬼脸全都是殉葬的人？
陶蔻说道：“那些全是我的老熟人。”
叶柳陌：“老熟人？”
陆桃蹊向他简要讲述两尊陶俑的由来，叶柳陌听完莞尔：“原来如此。”
陶蔻沉默了半晌，对陆桃蹊道：“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如果找到陶鲤，请帮我杀了她。”
亲耳所听他人的描述，亲眼所见勾魂的场面，陶蔻此时不得不承认，陶鲤已经彻底失去了人性了。与其让她续造孽下去，不如杀了她，让她解脱。
叶柳陌闻言不语。
陆桃蹊答应道：“好。”
“谢谢。”
‘咚咚咚’门被敲响，女佣在门外道：“两位贵客，晚饭已准备好，夫人让我们端来了 ”
他打开门接过瓷托，抬眼一看竟是下午的年轻女佣，女佣转头就要走，他忙叫住：“这位姐姐，请等等。”
女佣一顿：“怎么了吗？”
陆桃蹊问道：“您下午原本想说什么？”
当时她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她们私底下大概很忌讳谈到那孩子。
女佣见他主动提起此事，环顾四周一圈，确认没人。
陆桃蹊推开门示意她进来说，女佣点头弯腰悄悄走进房内，关上门并落锁。
她怯懦道：“两位，可别说是我说的。”
见陆桃蹊点头，她才道出真相。
“那个疯子，其实是林夫人故交的侄子。夫人的那位故交，据说家境不是很好，不过好在为人上进，也算小有成就，结果有一天也不知怎么的，一时想不开竟上吊自杀了，留下无人照顾的傻侄子。林夫人听到故友去世，侄子没人照顾，就接过来当自己儿子养。还没结婚，就带了个孩子，为此没少被说闲话。”
“但林先生毫不在意，两人依旧结婚了。”
陆桃蹊已经可以想象了，林婉兮在结婚前带回来个孩子养，顶着的压力不是一般大，光是那些人的唾沫就能淹死她了。
他倒了一杯茶给她，并将茶点推到她面前：“林夫人与丈夫感情怎么样？”
女佣抿了口茶道：“我来的迟，没见过林先生。说来很巧，两人都姓林，两人感情极好，虽然是相亲认识的，但是一见钟情、一拍即合，林夫人的娘家原本还担心，她会和姐姐一样抗拒，结果完全是白担心。结婚后家里大小事都是由夫人做主，她丈夫从不多说一句，夫人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长得帅、家里贼有钱、还是个深情妻管严，谁能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当老公？”
“咳咳咳。”意识到说多了，女佣抓起茶点塞住嘴。
陆桃蹊捻起茶点，咬了一口，甜腻酥脆，瞬间梗住放下：“下雪的晚上发生了什么？”
女佣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想必你们也知道那个传言。那天晚上也是诡异的下雪天，那疯子原本是关在房间里睡觉的，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偷摸从窗户翻了出去，跑到门口叫骂，我们被惊醒，跑去一看，那疯子竟在骂一群绿莹莹的鬼差，吓得我们赶紧把门关了，然后——”
门外传来声声呼唤“小果，你去哪了？”
年轻的女佣大惊失色地起身，就要往外走：“抱歉，我该走了！”
陆桃蹊随手从身上摸下了来样东西，递给她：“等等，这个送你。”
年轻女佣接过来，摊开手一看，是个纯金的挂件，连连摆手道：“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没事，拿着吧，一点薄礼，”见她要仍还回来，陆桃蹊脑子一转，“不去回应吗？外面那位似乎有点着急了。”
年轻的女佣只好收下物品，急忙走出去。
陆桃蹊垂眸沉思片刻，一抬眼帘，就见叶柳陌正撑着头打量他。
他被看的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叶柳陌直白问道：“你喜欢那个女佣吗？”
陆桃蹊端茶的动作一抖，这又是什么问题？
他喝两口茶道：“不喜欢，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叶柳陌目光一凝：“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唐宁那种？”
他还是人的时候，曾被列为最想嫁男人排行榜第五名，身边女生不在少数。虽然因工作忙碌没时间谈恋爱，但他也有偏好类型。
他沉思许久，回答道：“我喜欢温柔的贤妻良母，像林夫人那样的，不喜欢黏人、爱撒娇、动不动掉眼泪的。”
叶柳陌笑道：“可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陆桃蹊险些把茶水喷出来：“那个是——”没办法这是他亲口说的话，只能咬牙认下，“是，我最喜欢你了。”
叶柳陌表情颇为遗憾：“可是我既不是女生，也不是你喜欢的贤妻良母类型。”
他额头青筋暴起：“标准是为不喜欢的人准备的，可以了吗?这个问题就此打住，先吃饭！”
从瓷托盘上拿下饭菜时，饭菜虽有些冷了，但不影响味道。一桌子菜多为鲜甜清淡，倒也很合他的胃口，很快饭就过半碗，他举目一望，却见叶柳陌丝毫不动碗筷，只是看着他吃。
难道是不合口味？
他问道：“你不吃吗？”
叶柳陌：“我不饿。”
陆桃蹊莫名觉得他像个不愿吃饭的孩童，随口调侃道：“难道要我喂你吃？”
叶柳陌撑头笑道：“好啊，你喂我。”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真应下，身子一怔，险些从椅子上摔下。
叶柳陌被他措不及防的反应逗笑。
陆桃蹊见他笑吟吟的表情，就知他又是故意的，一把夺过他的碗筷，摇起一勺，送到对方嘴边，就见叶柳陌眼睛微微睁大，也没料到他的举动，他似扳回一局，一扫阴霾：“怎么不吃？不是你让我喂的吗？来亲爱的，吃饭！”
叶柳陌嘴角一弯，直勾勾地凝视着他，低头去咬住勺子，那殷红的唇瓣柔软触上瓷勺，将饭抿入，而后伸出粉嫩的舌头扫过嘴唇。
陆桃蹊喉间滚动，感觉自己快溺死在那双幽深的凤眼中，心里不由地想，蓝颜祸水说的就是这种人吧？那唇咬上去就像果冻，不对不对，我已经忘了！亲上去很软什么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待到那舌尖扫过唇瓣，他的脑子瞬间宕机，若是有人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或者哪怕只是靠近些，也会听到他胸腔里的心脏正砰砰直跳。
那凤眼轻挑，示意他继续喂。
他瞬间弹起身，将碗塞回去：“自己吃！”
【主管大大，我们这边检测到你心跳太快了，有点危险，您要不控制一下？】
陆桃蹊：“我没有！”
喉间的陶蔻也掐准时机道：“小伙子，不就给老婆喂个饭吗？你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哪到哪？以后可有你受的！”
陆桃蹊：“你也闭嘴！他不是我老婆！”
叶柳陌含笑接过，夹起饭菜，勉强吃了几口又放下：“你觉得谁最可疑？”
“我不是我没——”他下意识地去反驳，猛地反应过来，尴尬得想找个地方埋了自己，心里吐槽自己，他是个男的、男的、你慌什么？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系统守则第一条，遇事不慌乱，永远要装作胜券在握给狗吃了吗？
他几个深呼吸，压下胸腔里的心跳，对上那笑吟吟的眼睛：“什么可疑？”
叶柳陌道：“你觉得第二尊陶俑附在谁身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偷听的鬼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