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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大一条贼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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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中的字条就是二人通奸的铁证,抛去梁公子的甜言蜜语外,提及最多的便是容升。问他身高几许,与他是否相像,皇帝是否起疑。
陈楠一再感慨:“能人也!”
他已经能想象出赵乾知道真相后,仿佛吃了屎的脸色。
不久,太监宫女前来收尸,这间荒僻的屋子挂上白绸也是愈发显得阴森。他们只留下一高一矮的女婢守灵后便不再多留。
微弱的烛光晃动,两个守灵的女婢低垂着头,但身子皆都有些轻微颤抖。随后只觉耳边有些窃窃私语,似是偷笑。
钱溪渡觉察不对,道:“被发现了!”
说话间,两个女婢同时抬起头,准确的与陈楠二人对视。脸上的皮肤簌簌掉落,眼睛也已经全黑,嘴角夸张的咧到耳后。
婢女们挤着诡异的笑意,不约而同的说:“哎呀,要死了。”
这句话犹如丧钟,钱溪渡拉着陈楠迅速逃出小屋,身后的女婢也是穷追不舍。这般动静难保不会引来更大的骚动,陈楠一边小心避过身后的尖爪,一边提醒钱溪渡:“铜镜我带着,可派得上用场?”
“无用”,钱溪渡抽空回他,一边从布袋里掏出符纸,设法困住张牙舞爪的女鬼们。陈楠干脆与钱溪渡分开,一人一只,也不算太难。
陈楠赤手空拳迎战,身法矫捷,那女鬼倒一时难以占据上风。另一边钱溪渡的符纸快准狠的贴在矮个子身上,无火自燃,灼烧的痛感让它愈加烦躁激进。一段时间的纠缠后,陈楠渐渐感到有些吃力,钱溪渡的符纸也很快见底。
眼见那高个子就要将陈楠击倒,钱溪渡将手中的木杖掷出。力道之大,如箭般刺穿它的身体,但换来的代价就是钱溪渡被矮个子在腹部掏了个洞。
陈楠赶忙将木杖拔出,上前支援。最后在二人的合力下,终于谋得一丝生机,两个婢女的尸体原地抖动几番,化作两只猫后逃走。
“一语成谶,这下真要死了”,陈楠一边掀开钱溪渡的衣服查看伤势,一面挖苦道。钱溪渡一把推开他,面上冷漠的说:“死不了”。
衣物因钱溪渡的大幅度动作而彻底散开,袒露出的腹部虽然血肉模糊不堪,但正在逐渐愈合。很快那个血色的洞就已经恢复如初,只剩下附着在皮肤表面的血迹。陈楠正想感叹,忽地喉间一痒,哇的呕出口血。而后腹部巨痛,犹如刨腹。
两人本就是祸福相连的,钱溪渡依靠陈楠运数得以快速痊愈,而陈楠则会替他背下痛楚。反之亦如此。
“这便是祸福相依?”,陈楠咬牙切齿的发问,钱溪渡淡淡吐出个“嗯”字。
陈楠:“那你如果遭诅咒反噬,我当如何?”
钱溪渡慢条斯理道:“不知。”
贼船!好大一条贼船!陈楠心里怒骂着,这下就是为了自个的安危也得保这家伙平安无事。难怪会义无反顾救他,难怪大手一挥就把法器送他,合着根本就是算盘拨的震天响,自己白送一条命!
“当初怎得没淹死你!”,陈楠忍着腹部的疼痛,靠木杖支撑身体,气若游丝的骂道。
钱溪渡置若罔闻,警惕的看向猫逃走的方向。
“此刻不是分辨的时候,速速准备后路”,他说完搀扶着陈楠进屋,关好门窗。将盖在淑婕妤身上的白布掀开,隔空在她的额间画着符箓。
随着泛光的符箓融进骨血,冰冷的尸体掀开眼皮,空洞的眼眶显得脸颊实在消瘦。
“炼尸?你学的挺杂”,陈楠看着慢慢站起的尸体,看着钱溪渡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警惕。
在阴阳镜中,他只能大概看见钱溪渡的经历,这人就是个谜,实在难以琢磨其心中所想。
钱溪渡专心炼尸,给她灌输“杀死赵乾”的意志,拿出那根银簪,十分贴心的给簪上,声音低沉,极具蛊惑道:“此为梁公子遗愿。”
淑婕妤面色变得狠厉,用空洞的眼眶直视钱溪渡,声音毫无感情的吐出几个字:“血债血偿。”
另一边,赵乾站在月色下,抱着猫站在栏边欣赏夜景,手中的猫被撸的惬意,发出呼噜声。赵乾将猫举起,带着笑意道:“母亲偏对废物情有独钟的习惯真是不好,梁狗是,狸奴亦是。”
话音落下,脸色突变,直接将猫在半空抛出。所幸狸猫敏捷,饶是赵乾置它于死地,也不过是轻盈落地,嘶叫几声后钻进夜色之中。
………………
已至深夜,偌大的皇城内除了巡逻禁军的脚步声外,再没别的动静,赵乾也早已睡下。
被扔下高楼的狸猫也不知何时躲进了他的睡房中,一个轻跃就上了赵乾的床榻,爪子不安分的拨动他的后背。
这时赵乾已经是半梦半醒,不愿搭理这猫,于是转身继续睡去。配合着有节奏的拍打,倒像是奶娃子被人哄睡般惬意。他不禁打了个哈欠。
“容升,安睡吧”,一个极为熟悉的嗓音,轻声附在他耳边说道,伴随着阵阵凉意。说完,自顾自唱起了童谣。
赵乾惊醒,却不敢睁开眼睛,呼吸恍若凝滞。
背上的力道越发重了,那声音也愈发急躁:“你这孩子,这般不老实,既不愿睡了,便睁开眼看着我罢。”
赵乾被拍打的忍不住咳了一声,余光中瞥见自己床边坐着个穿戴丧服的女人,双眼无珠,脸色煞白。正是本该躺在棺椁中的,他的好母亲。
“我儿,可醒了么?”,淑婕妤冷冷开口。
赵乾不答,只一味装睡。淑婕妤哪不知他的把戏?她从容的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抵在赵乾脖间。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往日母亲如何教导你的?不可目中无人,你如此不听教训,便取了双目以示惩戒”,簪子的一端顺着肌肤一路向上滑去,最后在眼角处停下。
赵乾猛然挣扎,但奈何对方力气太大,钳制的他无法动弹。淑婕妤看着他挣扎模样,笑着从眼角流出血泪,豆大的血珠统统滴在赵乾的脸上。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听到了……
“你非皇室血脉,梁狗才是你父亲,我这便让你下去认祖归宗!”,淑婕妤手起簪落,刺穿赵乾双眼,听着他的哀嚎,再次起手,往他胸膛上一阵连刺。
直至床上的人胸膛已无下手的余地,淑婕妤方才住手,了无生机的倒在一旁。
躲在暗处的陈楠目睹一切,他上前查看赵乾的尸身。岂料还没走近,就见赵乾身体抖搂几下,泄气瘪了下去。一堆衣物里慢悠悠的钻出只猫来。
陈楠暗叫不好,催动钱溪渡留给他的传声符道:“如你所料。”
另一边,钱溪渡收到陈楠报信,擦拭掉嘴角血迹,牵制着正暴跳如雷的皇帝。
皇帝怒骂道:“大胆刺客,朕乃天子,九五至尊,谁给你的胆子夜闯皇城?”
“我是该叫你赵乾呢,还是称呼你为梁容升?”,钱溪渡一字一句道。
皇帝的脸色骤变,钱溪渡继续道:“你的替身已死,眼下你为鱼肉。速交出魂火,否则我不能保证令慈安然无恙。”
皇帝:“哦,如此确定我便是赵乾?”,说着。
钱溪渡:“只是猜测,倘若少年赵乾是假,那在这皇城内,受重重保护,又不让人轻易怀疑的,似乎皇帝算一个。”
听了钱溪渡的推测,他笑了起来:“我承认,确实假我有些瑕疵,但可惜你还是压错宝了”。
“不如我们打个赌,猜猜我是谁?”
没等钱溪渡反应,皇帝原地化成狸猫,茫然的坐在龙袍之中。
钱溪渡原地微愣,片刻便冲出寝殿,径直去往陈楠那处。
推开门,便见已死的淑婕妤手持银簪,挟持陈楠。
陈楠:“道长,你可算来了,速战速决”。
钱溪渡却不急着动手,冷笑道:“这可如何是好,打了那么多侍卫,眼下实在乏的厉害,打不动了”,顿了顿,他看向淑婕妤说:“不若做个交易,这人命数不凡,吸食其气运可延年益寿,我用他换一条生路可否?”
陈楠登时火冒三丈:“好一个过河拆桥,真是好手段!”
钱溪渡点头称是:“多谢夸赞,顺带一提,我的法器也该物归原主了,要是被你摔出个好歹,可就得不偿失”。
一直沉默的淑婕妤手腕转动,坚定的朝陈楠怀中刺去。一阵金光闪过,将屋内三人都弹飞出去,房子也四分五裂的坍塌了。
烟尘滚滚中,钱溪渡扶起昏迷的淑婕妤,警惕的打量四周发问:“在下略胜一筹,王爷有何奖赏?”
“是个脑子灵光的,本王便赏你留个全尸”,话音未落,陈楠执剑袭来,钱溪渡持杖相迎。
几番较量之后,钱溪渡只防不攻,边打边退。
“赵乾,哦,错了”,钱溪渡挑衅道:“梁容升,知道自己身世之后,滋味如何?”
见对方并不接话,只是一味攻击,钱溪渡又接着说道:“非是我脑子灵光,实在是你破绽太多,譬如说剜眼,太过完整。”
若是真恨及了,就该胡乱扎烂了才叫解恨,赵乾从一开始就搭好了台子,唱了一出好戏。
“譬如皇帝的态度,倘若是我当君主,自己的妃子与人私通,绝不会留她苟活至临盆在即,所有知情者也将杖毙,想来你不但平安长大,还封了藩王,实在前后不符”,钱溪渡慢慢细数赵乾的破绽:“我猜当年之事确实与你有关,只是皇帝并不知情。”
钱溪渡:“你处处表现得对母亲恨之入骨,实则对她的死十分愧疚吧,只是她做的事实在可耻,你也不好明着祭奠,只好放在心里”
他一字一句道:“日思夜想。”
许是最后几个字戳痛了赵乾的心,他大喊着:“闭嘴!”
钱溪渡见状撇开手边的人,与赵乾扭打在一起。只是身体消耗太大,面对怒火冲天的赵乾,他很快就落了下风。
钱溪渡大喊:“还装死呢!”
正打的火热的赵乾只觉颈边刺痛,转头看去,银簪柄部已经完全刺入肉里。淑婕妤把银簪果断拔出,顿时血流如注。
许是赵乾已经杀红了眼,一时间没了理智,忘了眼前这人还是个假货。他看着陈楠,语气十分委屈道:“母妃,你果然还是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