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送他去死》八十九页

3、杀了我

　　陈楠懒得与这人分说道理，仗着一身蛮力直接挥拳招呼。
　　钱溪渡也非等闲，用木杖格挡后，将陈楠击飞数十步。他说：“动蛮力你打不赢我，商谈融洽，一切好说。”
　　与他这蛮不讲理的抢匪商谈？指不定已经想好了永绝后患的招式等着他。陈楠如此想着，手上力气不减，胡乱往钱溪渡身上砸去。
　　尽管眼不能视，不过到底是个正经学过的，三两下钱溪渡便就占据上风，他手拿木杖，不轻不重的用杖的底端压在陈楠的喉间。
　　要陈楠还是薄薄一片鬼影自是不怕什么，硬刚到底也不痛不痒。现如今真血真肉的，实在不敢妄动。
　　“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商谈之事好说好说”，陈楠这人认怂贼快，讨好的笑着后退：“且找个雅间，边吃边聊如何？”
　　钱溪渡收手,道：“其实说来你我并未完全换命，现如今你生龙活虎，甚至恢复人身，看来阴阳镜只是将你我福寿相连，如此看来于你也不算坏事。”
　　陈楠思虑片刻后也认同了钱溪渡的话，只是无缘无故的落这一遭总要有个说法才是。陈楠说：“颠倒黑白的功夫你倒是学的不错，你依仗着我才能这样活生生的讨价还价，这份恩情如何偿还？”
　　“我身上有些价值的只有个铜镜”，说着，他从怀里将镜子拿出，递给陈楠道：“此物名唤阴阳，小能拘鬼，大能调转乾坤，可窥天机，可视过去。”
　　“只是，你还需助我收服怨灵，并在重要关头杀了我，之后你的命格自会物归原主”。
　　虽然陈楠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交易条件，不免有些感兴趣。他问：“如何才叫重要关头？倘若我无法完成条件又该当如何？”
　　钱溪渡：“天机不可泄漏，但以你如今的实力应当不行，你若接受条件，我可以助你修行。”
　　陈楠思索一番，貌似这桩买卖于他而言不亏。慢悠悠将铜镜收好后道：“左右我无所事事，索性送你去死吧。“
　　见陈楠答应，钱溪渡也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说起此行目的。
　　此地藩王赵乾便是当年城中某人的转世，其封地连年干旱也因他身缠厄运所致。钱溪渡要做的便是杀了他，破了这个吸食气运的漩涡，拿到此人的魂魄。
　　杀人不是难事，钱溪渡已经是炉火纯青。只是伥鬼强行杀死之后会将人拉入走马灯内，受主人脾性影响而变幻莫测。破局的条件并无规律可言，是生是死全靠豪赌。
　　王府某处围墙下：
　　钱溪渡：“届时你自去寻处清净地等着便是”。
　　这点陈楠自不用钱溪渡吩咐，贪图热闹的他倒还不至于为此赌上性命。
　　靠着钱溪渡的隐身符咒，两人畅通无阻的进入王府。在水榭找到赵乾时，他正负手而立，脚边还匍匐着一个服饰简朴的妇人。
　　“淮安是你唯一的血脉，臣妾恳求王爷饶他一命，让他痛快的死去，免受病痛折磨”，匍匐着的妇人正是赵乾正妻，尽管她泪如雨下，也不见赵乾神情有丝毫松动。
　　“王妃因世子伤心过度，突发头风，需卧床休养一月”，赵乾冷冷的吩咐着身边的侍从将王妃带走。可她似乎已经习惯，灵巧的躲过侍从的阻拦后，双手紧紧揪着赵乾的衣角放声痛哭：“他是你的儿啊！你的儿！你不能如此对他！”
　　最后妇人还是被侍卫带走，她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眼中噙着泪却不再滑落。
　　陈楠看够热闹，和钱溪渡打过招呼后便自行闲逛去了。
　　钱溪渡从随身的布袋中拿出一小截红绳，托举身前念动咒语并将红线丢在地上。红线无风自动，在地上扭动几番后渐渐长成条黑色长蛇。
　　法术做的黑蛇吐着血红的信子，沿着柱子不一会就上了横梁。赵乾对头顶的危机并未察觉，还在专心欣赏着水中的锦鲤抢食。
　　黑蛇弓起身子对着他的脖子一跃而下，尖锐的獠牙轻松的刺进皮肉并注入毒液。
　　赵乾惊慌失措的想将黑蛇拽下，但奈何这蛇实在灵活，轻松躲过他的魔掌跃入水中。毒性很快发作，赵乾身子一僵，就这样直挺挺的跌下亭台，滚进水中。
　　而后卷帘摇晃不止，伴随着钱溪渡的铃声铺垫着风雨欲来的架势。
　　水中闪着肉眼难见的光芒，它将四周景色扭曲，天地皆被分割。钱溪渡径直朝水中跳去，白光一闪间，异象回归平常。
　　而另一边的陈楠仗着隐身咒的法力，正悠哉悠哉的在王府四处闲逛，走着走着忽觉周遭环境不对。
　　原本花开正旺的桃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藤蔓野草不知何时将地砖和墙壁覆盖。艳阳的天色挂上圆月，依稀能听见院墙之外的大街上有更夫敲着梆子。
　　还没等他弄清眼前状况就被人拉进墙角的阴影处，被人捂住口鼻示意禁声。
　　一少年手提着灯笼从拱门处走来，借着微弱的光他看见那少年的脸。眼眶夸张的打开，眼珠子似乎随时都要掉落。面上的黑痕如地龙般纠缠不清。他的脚后跟高高翘起，肢体僵硬的前行着。
　　好在他行色匆匆，并未注意躲在暗处的两人。直至提灯的少年走远，钱溪渡才松开陈楠，略带嫌弃的擦拭手心。
　　“我不会是被你拖累进来这鬼地方的吧？”，陈楠小声问。
　　钱溪渡点点头，一边带着陈楠跟着走远的少年，一边和他解释眼下的情况：“现在我们身处赵乾的记忆中，要小心不要惊动这里的人，否则会被幻境围剿。”
　　“那怎么出去？”，陈楠问。
　　钱溪渡：“出去的法子并无规律可言，有时是帮个忙，有时是替人解开心结，总之要使主人心甘情愿放我们出去”。
　　“等等，你的眼睛怎么回事？”，陈楠说着，拿手在钱溪渡面前挥了挥，黑色瞳孔不自觉的跟着左右移动。
　　“你的眼睛恢复了？”，陈楠想起钱溪渡的诅咒，问道。
　　“在幻境中，诅咒不起作用”，钱溪渡不想过多解释什么，远瞧着少年进了一处偏房，立马带着陈楠飞身上了屋顶，揭开瓦片打量屋中情形。
　　这人嘴里不出实话，陈楠也懒得计较，将这事抛诸脑后，专心听起墙角。
　　“容升，如何了？”，妇人面色苍白的看着来人，虽神情恐怖，但似乎已是强弩之末。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显得躯体更加的干瘪瘦弱。
　　屋内安静片刻，少年麻木的声音传来：“梁公子被处以绞刑，皇上将其家眷流放，不得从良籍。”
　　床上的妇人呼吸变的急促，自言自语：“他终究还是下手了，也罢，梁哥的孩子我定要平安生下，皇上想要斩草除根，我偏不随他意，届时你将孩儿送走，也算延续他的血脉了，再......”
　　这少年用毫无感情的语气打断妇人的絮叨，说道：“淑婕妤，皇上下旨将你赐死，已让礼部安排下葬事仪，并许我这个做儿子的亲手送你上路”，说着，便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缓慢走向他的母亲。
　　淑婕妤颤抖着，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下床给了少年一记耳光。她怒骂道：“是你，是你与皇上告密，亏我待你如亲子，为何如此害我！”
　　少年并不愿回答她的问题，捏着她的脸颊，不顾她的反抗将瓷瓶中的液体尽数灌入她的口中。妇人无力的跌坐在地，痛苦的捂住肚子哀嚎。
　　少年：“倘若你不与梁狗再续前缘，专心做你的深宫宠妃，我自然会与你亲密无间，扮演一副母慈子孝的好戏码”，顿了顿后，少年咧嘴笑说：“可惜你自甘堕落，与我无甚用处了，我主动揭发你的奸情，父皇会记我一功，如此说来儿子倒还要和母亲道谢才是。”
　　“皇帝最好面子，他不会任由你这个知晓丑闻的庶子活蹦乱跳的，这步棋你大错特错”，淑婕妤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身下血流不止。少年听了她的话犹如惊雷在身，喃喃自语道：“我是父皇的血脉，他不会如此，不会如此！好你个贱妇，口出狂言辱没皇家脸面，我要罚你，罚你。”
　　他慌乱的四下寻找着什么，目光锁定桌上的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根比较尖锐的银簪，快步走向淑婕妤的尸体。
　　“目中无人，便将这眼睛剜去”，少年说着动手，不一会就用银簪将妇人的双眼先后挑出，随意的丢弃在一旁。然后用她的袖子把自己手上的血迹擦净，待情绪平静后离去。
　　陈楠问：“这位容升是赵乾吗？”
　　钱溪渡：“是他”，说着就下地进屋去。等陈楠跟着进去时，正好看见他将地上的眼珠子用小盒子装了同簪子一起放进身侧的布袋里。
　　“顺手牵羊的事你做的倒真熟练”，陈楠戏谑道。
　　钱溪渡：“这叫未雨绸缪，赵乾良心发现想要这东西，我也省去麻烦。”
　　陈楠一想也是：“看来你是吃过教训的，也难怪做事如此老练，说起来你如今多少年岁了？”
　　“受诅咒影响，我早不归黄泉地府管辖，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已记不清楚了。”
　　两人一道出了那处偏僻的院落，见识到了外面是何光景。朱墙黄瓦，禁军举着火把在各宫外巡逻。与淑婕妤那处相比，真是判若两地。
　　少年赵乾此时应该在和皇帝汇报淑婕妤的惨状，皇帝所处之地必然是重兵把手，前去探听太过冒险。于是两人决定回到小院，静观其变。
　　陈楠问：“要是找不到出去的法子，难不成还要一辈子困在此处吗？”
　　“难说”，钱溪渡亦不知那是怎样一番光景，他说：“只是逗留此处越久，自身的记忆也会逐渐淡忘”。
　　房中女人的尸体瞪着空洞的双眼，血液混合眼泪在脸上流出几条蜿蜒小径。陈楠倚靠在床侧，看着钱溪渡翻箱倒柜。
　　“如此麻烦，以你的武力打到赵乾自愿开门不是难事，不要拘泥细枝末节”，陈楠如此说，一边打量架子床上挂着的香囊。
　　这院子阴暗潮湿，挂几个香囊驱虫原不为奇，只是香囊被塞的实在圆润，饶是陈楠站的这般近也不觉得香气逼人。他将香囊摘下，打开才发现里面除了香料药材还有许多纸条。笔画纤细又不失力道，转折干脆利落，像是个谦谦君子的字迹。
　　“梁狗？”，说起谦谦君子，陈楠想起了赵乾口中与淑婕妤纠缠的梁公子。钱溪渡注意到这边异样也过来查看。
　　两人将字条整理了一番，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赵乾原来姓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