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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江宿迟洁癖的底线一降再降,在外游玩时,他都要求度假酒店换上自带的崭新床单被褥,无法忍受一丝他人残留的气息。但此刻,陷在卓昔然那张普通棉麻质地的床单里,被对方沐浴露的气息密密包裹,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熨帖舒适感,仿佛陷在晒饱阳光的云朵里。

      身体像是被拆解重组过,酸沉得如被卡车碾压,每一块肌肉都在无声控诉着昨夜的透支。

      江宿迟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抵抗着汹涌的睡意。他侧卧着,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卓昔然的轮廓,近在咫尺的距离,卓昔然在他身边陷入沉睡。他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缠绕上卓昔然额前几缕略长的碎发,轻轻拨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那柔顺的发丝上流淌出银色的微光。

      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他屏息凝神,唯恐惊扰了枕边人。

      他不敢入睡,害怕一觉醒来,这具温热的躯体已如晨雾般消散,只留下空寂的床铺和满室寂寥。与卓昔然共处的每一分秒,都像从命运指缝中偷来的珍宝,带着不真实的虚幻感。

      尽管卓昔然的履历无任何亲缘关系,十分简单,江宿迟心底却始终盘踞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他的直觉说,这短暂的宁静,如同悬在蛛丝上的露珠,随时会碎裂无踪。

      江宿迟生平头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强烈的憎恶。

      未来……或许摩天轮上那失控的一幕会重演。但这个念头刚冒头,他又涌出一股更强烈的确信。没关系,卓昔然不会有事。

      卓昔然背对着他,吝啬于施舍一丝温情。

      江宿迟凝视着那片光裸的脊背,一个近乎恶作剧的念头钻了出来。

      想凑近,对着那细腻的皮肤吹一口热气,看看能否扰乱卓昔然的梦境。他微微支起上半身,看着卓昔然沉睡中显得格外无害的侧脸轮廓,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声地躺了回去,将这隐秘的冲动压回心底。

      正当江宿迟沉溺于这片仅存他与卓昔然的小小时空时,一阵突兀的钢琴铃声撕破了夜的静谧。那旋律从卓昔然枕边的手机里流淌出来,像一根细针挑动了江宿迟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角落,却一时想不起具体出处。

      江宿迟在幼时有过一段坐在钢琴边日日弹唱的经历,这段乐谱应该他曾练习过,但卓昔然手机中的铃声,节奏习惯与他的不同。

      几乎是铃声响起的同时,卓昔然猛地睁眼,手臂迅速探出。抓起手机,动作干脆利落,眼神清明得没有半分初醒的迷蒙混沌。这一幕,让江宿迟眯起了眼,心底那点残留的温情瞬间变味,他怀疑卓昔然刚才那副沉睡的模样,果然是演给他看的。

      他甚至可以去掉那个怀疑。

      “卓昔然。”电话另一端的声音传来,如寒泉击石,清冽疏离。瞬间唤醒了江宿迟的记忆,正是他许久未见,名义上的兄长,江暮归。

      “我刚出差回来,发现办公室的试卷,都被墨水打湿了,是你干的吧。”说话的人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就算你的成绩离毕业要求有些困难,也不能这样影响其他同学。”

      江宿迟的呼吸微滞。自从他母亲郭湘仪与江暮归在江家主宅那场惊天动地的争执之后,他就再未见过这位大哥。

      郭湘仪时常凭窗远眺,那神情,简直像一座望夫石。然而江宿迟知道,郭湘仪等的并不是他的父亲。

      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早已是躺在昂贵维生设备里的植物人,一个靠金钱堆砌维持心跳的活死人。这些年耗费在那个躯壳上的资源,足以堆砌出一座生机盎然的公园。

      但当财富累积到足以压垮人性的程度,一个无知无觉的僵尸,远比一个拥有思想的活人,更能保全他们母子的利益。他的父亲倘若活蹦乱跳,说不定又另觅新欢,甚至再生子嗣。江暮归和他们母子的到手利益,又要再分几份出去。

      从这个逻辑出发,郭湘仪与江暮归之间那点暧昧不清的同盟关系,以及难以言说的牵扯,似乎也变得合理起来。

      父亲如今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或许正是那两人心照不宣的杰作。

      彻底弄死?那当然不行。虎视眈眈的边缘亲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扑上来分食。庞大的财产意味着繁琐的继承税和需要应付的股东讣告,麻烦至极。不如就让那具躯壳成为一尊名存实亡的木乃伊,躺在无菌病房里,必要时抬出来充当一下象征性的权威。江家真正的权柄,早已落入他母亲郭湘仪手中。

      讽刺的是,郭湘仪身边情夫不断,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也近乎漠视,唯独对江暮归相关的事,总流露出一种难以释怀的复杂神情,近乎一个怨妇。

      对长辈的恩怨情仇,江宿迟并不在意,他对父母哥哥的感情都稀薄到可怜。他时常觉得,自己的身体只是一具容器,那些正常的亲缘关系,只是为了铸就他的材料。

      遇见卓昔然以后,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与世间的关联。他本来以为自己感情较常人稀薄,在那天傍晚的河岸以后,他的感情就变成了燎原的野火,烧得不肯止歇。

      现在江暮归,又要把他最感兴趣的东西夺走。

      卓昔然握着手机,要把听筒紧贴到脸颊上,江暮归终于主动找上门来了。他预想中的欣喜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猝不及防的茫然。

      这段时间他完全被江宿迟这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缠住了,根本无暇去经营江暮归那边。江暮归口中的墨水事件,真的不是他做的。

      那么,是江暮归对他刻意发难?现在辩解有用吗?即使是兴师问罪,也不该在半夜的私人时间打来。江暮归若真想处分他,在工作日甚至无需亲自见他,一个电话给学校就能解决。

      “我……”卓昔然刚想开口否认,眼角余光瞥见身边虎视眈眈的江宿迟。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不正是摆脱这块狗皮膏药的绝佳借口吗?他心一横,舌尖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上刻意的挑衅:“没错,是我做的。我还以为你是冰山上的死人,怎么作弄都没反应呢。”音量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狭小的空间。

      江暮归是出于私人的理由想要找他谈话的,卓昔然瞬间想通了这点。而这个理由……卓昔然的目光再次落在紧挨着他,正明目张胆偷听的江宿迟身上。

      是警告他不得擅动江宿迟?还是勒令他远离江宿迟?他们兄弟关系明明势同水火,江暮归会为了这个弟弟多管闲事?种种可能性在卓昔然脑中飞速盘旋,无论哪种结果,似乎都不坏。至少,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驱逐江宿迟的外部理由。

      “我在你公寓楼下,现在接你去办公室,你需要看看你造成的后果。”江暮归言简意赅地下达命令。

      卓昔然一个鲤鱼打挺弹坐起身,动作迅捷得如同被电打过。他飞快地抓起床边的衣物往身上套,拉链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那句“在楼下”,直白得像是特意说给听筒边的江宿迟听的。

      江宿迟的眼神骤然阴鸷,比房间里台灯光晕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还要渗人。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卓昔然身上,带着要将人拆吞入腹的狠戾。

      他猛地出手,一把攥住了卓昔然刚套上身的衣服下摆,阻止他继续穿戴的动作。卓昔然却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继续向上拉着拉链,顺滑的拉链不得行动,坚硬的金属齿意外地夹住了江宿迟来不及撤回的手指。

      剧痛传来,江宿迟闷哼一声,却固执地不肯松手。

      卓昔然无奈,只能将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拉链半敞,露出里面一小片胸膛。他转过身,不耐烦地直视着江宿迟:“你想干嘛?”

      江宿迟语气强硬,命令着卓昔然,好像要和不在此地的江暮归比个高下,“不许去!”他竟想扑上来将卓昔然刚穿上的衣服再次扯掉。

      卓昔然反应极快,一抬脚,踹在他膝盖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呃!”江宿迟吃痛,身体失去平衡,狼狈地跌滚下床铺,撞在硬梆梆的地板上。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卓昔然迅速将衣服拉链拉到顶,遮住颈部,裤子也已利落穿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杜绝了任何被窥探的可能。

      他有些困惑地看向江宿迟,实在弄不明白,江宿迟怎么和他自来熟到这个程度。他要是父母健在,也不过是江宿迟这个程度吧。

      “我和你上过床了,你就该是我的!”江宿迟被卓昔然拒绝接近的态度刺伤,支撑着坐起身,伸手去拉扯卓昔然的裤脚,动作却失去了之前的蛮横,透着一丝狼狈的不甘。

      他无法理解,前一刻还在他身边温存的人,怎么转眼就变得如此遥远?难道他今晚所做的一切,换来的只是他们之间更深的沟壑?夜袭彻底失败了?

      卓昔然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和我上过床的人,多了去了。要是这就能代表什么归属关系,我现在哪怕五马分尸了,人手一块都不够分。你又不会怀孕,别指望我负责。”他看着江宿迟眼中翻涌的执拗,简直要被那种占有欲淹没。

      最终还是抬起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再次将江宿迟的手踢开。

      江宿迟彻底抛却了羞耻感,赤裸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像一尊固执的门神,堵在了卧室唯一的出口前。

      本就逼仄的空间被床占据了大部分,两人一站起,瞬间显得拥挤不堪。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不干脆地交织在一起。

      江宿迟用身体铸成一道人墙,坚决不让卓昔然迈出一步。

      一声极轻的叹息,从卓昔然唇边逸出,带着无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抬起手,这一次,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显得迟疑。手掌落下,扇在江宿迟脸颊上,力道却轻了许多,只留下一个几乎瞬间就能褪去的浅淡红痕。

      紧接着,那只刚刚施以惩罚的手,却轻柔地贴上了江宿迟被打的那侧脸颊,指腹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触感,在微红的皮肤上缓缓摩挲。卓昔然的声音放得很低,耐心的询问:“疼吗?”

      江宿迟的心脏猛地一跳,以为这是心软的信号。

      他立刻抓住卓昔然的手腕,用了点劲,将那只手按在自己赤裸的心口位置。让卓昔然的掌心,感觉到他温热的皮肤和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引导着卓昔然的手,在自己心口的肌肤上缓慢地磨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卓昔然,带着强烈暗示的意味。

      “这里更疼。”他受伤地控诉着卓昔然的绝情。

      卓昔然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他迅疾地抬起另一只手,像拿起了一个武器,狠狠一巴掌砸在江宿迟另一侧完好的脸颊上,力道比刚才重了数倍。一声脆响,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江宿迟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边,唇上刚刚愈合的细小伤口再次崩裂,渗出一线刺目的殷红血珠。

      与此同时,那只原本在抚摸江宿迟脸颊的手,动作却依旧温柔,似乎在拼合一件易碎的瓷器。卓昔然的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种虚假的怜惜,他再次开口,比起渴望得到回应,更像喃喃自语。

      他重复着那个问题:“疼吗?”

      江宿迟缓缓转回头,舔掉唇角的血丝,神色反而更加执拗坚定。他迎着卓昔然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摇头,见卓昔然的注意力被引到他身上了,顺带着得寸进尺:“你不要走,我就不疼了。”

      卓昔然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的神色百感交集,实在不可置信,以至于很难描述出具体的表情。他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你爽吗?”

      江宿迟只觉得卓昔然那只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带来的触感无比妥帖,像清凉的泉水浇灭了心头的焦躁和戾气。此刻卓昔然的目光只聚焦在他身上,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他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眼神炽热得惊人。

      卓昔然像是遇到了无法理解的难题。他皱着眉,那只温柔的手离开了江宿迟的脸颊,转而抚上他的额头。掌心下的温度甚至比自己的手心更凉一些。接着,手指顺着江宿迟的唇角滑下,带着探究的意味,轻轻触碰着他伤痕累累的口腔内壁。

      江宿迟顺从地微微张口,甚至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那试探的指尖,带着一丝亲昵的挑逗。卓昔然却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

      温度……似乎也正常。

      “没发烧啊。”卓昔然没有能说服自己的解释了,像是看到怪物一样,后退了一步,与江宿迟拉开了距离。

      思考了一会,他尽力给自己寻找合逻辑的解释,语气带着点为难:“你有这种癖好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我看过心理学书籍,说平时地位高的人,享乐阈值被提升,正常的关系满足不了他们,更容易有一些……奇特的性癖。”

      卓昔然斟酌着用词,不想说得太难听,免得江宿迟更爽到了。

      “今天我误打误撞冒犯了你,向你道歉吧。做下的事情,是我一时冲动,不代表我和你是同道中人。”他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撇清的动作,“你另请高明吧。”

      听出卓昔然话语中断然的拒绝,江宿迟知道再装可怜也无济于事。他脸上的脆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蛮横。他低低地冷笑一声,不再掩饰几乎喷涌而出的愤懑。

      他阴恻恻地开口,带着浓浓的酸意和挑衅,“你就那么想见我的哥哥啊?我和他身上流着相似的血,区别也就小了几岁。你的口味真是不堪,就喜欢吃干掉牙的老帮菜?”这是在试图激怒卓昔然,也像是在发泄某种被比下去的不甘。

      卓昔然看到江宿迟终于卸下伪装,恢复强势的姿态,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他眼神有些飘忽,穿好衣服后,似乎更不愿直视江宿迟此刻赤裸狼狈的样子,或许……更多是因为心虚。今天发生的事,能不能现在就当不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倒也没有特别想见他。”目光重新聚焦在江宿迟脸上,清晰地吐出后半句,他本来不想说这么直白,“我只是更不想见你。”

      江宿迟不仅没有受到打击,他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仿佛冥冥黑夜中被骤然点亮的烛火,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上一秒还阴沉得能滴水的脸庞,此刻焕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自动将卓昔然的话在脑中进行了最有利于自己的翻译,急切地追问:“你的意思是,在你心中,我比他重要吗?你从头到尾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为我?”因为激动,声音都微微发颤。

      就这么理解……好像……逻辑上也说得通?

      卓昔然看着他眼中迸发的光亮,彻底丧失了反驳的欲望,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他认命般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敷衍的无奈:“对,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无论是出于什么动机,卓昔然终究是承认了对他的在意。这个认知让江宿迟心花怒放。他倾身上前,在卓昔然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脸上绽开得偿所愿的笑容。

      “我对你这么重要啊……你费这么大力气拒绝我,折腾我,就是怕我太容易到手,不珍惜你。你不仅琢磨我的喜好,还对我硬了,那就是喜欢我。”江宿迟得意不加掩饰,明明卓昔然才是先对他动心的那个人,若不是他死死逼问,卓昔然还在害羞,不肯承认。

      恰在此时,卓昔然手中刚挂断不久的手机再次固执地响起。屏幕亮起,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卓昔然分神地想,原来这才是江暮归的私人号码?

      他烦躁地直接按掉来电。催命的铃声掩盖了江宿迟后面的话语,卓昔然根本没听清他嘴里在说什么。

      此刻,无论江宿迟说什么,卓昔然都只想尽快脱身。他机械地点着头,嘴里含糊地应着“嗯”、“好”,只求这尊瘟神能自觉离开。

      眼看江宿迟一副今晚就要在此生根发芽的架势,卓昔然当机立断:“你不想走就别走了,我走,地方留给你。”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像是审讯室一样的空间。

      把自己抽丝剥茧供他人观赏,太难堪了。

      “拉钩。”江宿迟却异常执着于这个幼稚的仪式,伸出小指,眼神紧锁着卓昔然,“你找完他后,要再回来找我。”

      卓昔然只想尽快脱身,迅疾地伸出小指,草草地与江宿迟勾了一下,敷衍地摇了摇手。江宿迟得寸进尺,再次凑上来,在他紧抿的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卓昔然身体一僵,涌上些许反感,但没有躲开。他迅速套上鞋子,如同逃离牢笼般,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卧室门。

      江宿迟几步冲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清冷的月光倾泻而入,照亮了他赤裸身体上的斑驳伤痕,血流已经停止。

      他的眼神穿透夜色,清晰地看到卓昔然小跑着下了楼,飞快钻进了楼下停着的那辆通体哑光黑的轿车里,车型和主人一样冷硬。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影,但江宿迟能清晰地感觉到,江暮归的注视穿透了车窗和夜色,落在了他这扇亮着灯的窗口。

      就像是为了向车里的江暮归炫耀某种战利品,江宿迟在夜风中挺直了脊背,特意没有披上任何衣物。将自己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和刚刚经历事后的状态,没有任何遮盖地,暴露在月光下。

      他甚至还扬起手,对着楼下那辆车,对着车里那个他并不熟悉的哥哥,夸张地挥了挥手。毫无疑问,是在挑衅。

      江暮归对卓昔然,有特别的在意。

      亲眼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江宿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的猎物,也被别人觊觎着。

      他看着那辆如幽灵的轿车启动,汇入城市主干道川流不息的车灯长河,最终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江宿迟脸上那抹刚刚还灿烂无比的笑容,如同劣质的石膏面具遭遇了重击,僵硬的表层,寸寸剥落凋零。

      只剩下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霾。

      他不再看窗外,目标明确地走向卓昔然那个简陋的衣柜。柜门打开,里面挂着的衣物寥寥无几,一眼就能望到底。江宿迟的手指快速拨动着衣架,目光却被角落里叠放的几套明显是女装的衣物吸引住。

      他动作顿住,拿起其中一件,布料柔软,款式简单,是百褶裙的水手服。他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几眼,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心头浮现。

      大部分衣服尺寸对他都太小。他勉强挑出卓昔然最宽松的一件T恤和一条运动裤,费力地套在身上,头次穿这么不合身的衣服,显得有些滑稽。

      他缓缓扫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最后定格在厨房里那个蒙着一层薄灰,看起来极少使用的老旧灶台上。

      他走过去,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台面。拧开煤气灶,蓝色焰底的火苗蹿了起来。江宿迟眼神幽深,陷入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思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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