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我绝不会放过你》月挽秋水

24、把她关进拆房

　　崔兰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冰凉的汉白玉栏杆硌得手肘生疼。偏院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楣上悬着的 “静思” 匾额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一张沉默的嘴，嘲笑着她的徒劳。
　　“丞相老爷，月如她知错了。” 她的声音被秋风撕得七零八落，“您看在她刚生产完的份上，让我进去给孩子送件襁褓吧？夜里凉……”
　　门内传来茶杯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丞相压抑的怒喝：“让她死在里面！当敢和野男人在一起，还把野种生出来，就该想到有今日！”
　　崔兰芝踉跄着后退半步，鬓边的珠花在颤抖中坠落在青石板上。她望着那扇隔绝了母女的门，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秋夜，少女时的自己抱着襁褓中的月如。
　　而此刻，皇城另一端的永寿宫，鎏金铜炉里的龙涎香正袅袅升起。柳烟将剥好的荔枝码在白玉碟里，眼角的余光瞥见皇贵妃赵氏正逗弄摇篮里的两个皇子。小儿刚满周岁，咯咯的笑声像碎玉落盘，暂时冲淡了殿内的凝重。
　　“娘娘，” 柳烟轻声开口，将玉碟推到贵妃手边，“家父入狱已有半月，太医院的丈夫沈砚每日都去狱中探望，说父亲近来咳嗽得厉害……”
　　赵贵妃捏着荔枝的手指顿了顿，目光落在儿子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两个孩子眉眼间像极了皇上，却总在笑起来时露出和柳烟如出一辙的梨涡。她何尝不知柳老爷是被构陷，可朝堂波谲云诡，丞相手握重兵，轻易动不得。
　　“明日我会向皇上进言。” 皇贵妃的声音柔中带刚，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但你父亲要记住，查出奸细前，切不可轻举妄动。”
　　柳烟屈膝谢恩时，鬓角的珍珠耳坠轻轻撞在锦缎衣袖上。她想起三日前沈砚在太医院值夜时说的话 —— 张院判近来总借着查药材账目的由头往仓库跑，更可疑的是，每月初三都会避开人眼，往丞相府递密信。
　　“库房丢的都是些活血化瘀的名贵药材，” 沈砚当时压低了声音，指尖在药方上划出一道弧线，“寻常人哪用得着这么多血竭和参须？”
　　三日后，柳老爷果然被无罪释放。归家当晚，柳烟就屏退左右，将沈砚的发现和盘托出。老先生捻着花白的胡须，指节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丞相在军中安插了不少亲信，这些药材怕是……”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砚掀帘而入，脸色苍白如纸：“岳父，张院判今日下午进了丞相府，我跟着他到了后门，听见里面隐约提到‘月如’和‘密道’。”
　　柳烟心头猛地一沉。果然，七日后的深夜，月凉如水。丞相府偏院的狗洞外，柳月如裹紧了怀里的婴儿，沾着泥污的手指轻轻按在孩子冻得发红的小脸上。青砖缝里的杂草刮得她手腕生疼，身后忽然传来母亲压低的惊呼：“月如！快把这个带上！”
　　崔兰芝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从阴影里走出，月光照亮她鬓边的白发。布包里是几件婴儿衣物，夹层里藏着半枚虎符 —— 那是月如亡夫留下的信物，据说能调动边关旧部。
　　“娘，您跟我一起走！” 柳月如抓住母亲的手，指腹触到她掌心的厚茧。
　　崔兰芝用力甩开她的手，将布包塞进她怀里：“我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你带着孩子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吧，他在城外有处庄子。” 她往女儿手里塞了把铜钥匙，“狗洞通往后山竹林，顺着溪水走……”
　　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亮起火把。丞相带着家丁堵住了去路，铜制的烟杆在他掌中转得飞快，火光映着他狰狞的面容：“好啊，你们娘俩合起伙来骗我！”
　　柳月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最后看了一眼母亲，转身钻进狗洞。身后传来母亲凄厉的哭喊，还有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脆响。
　　“说！那个贱人往哪跑了？” 丞相的怒吼混着风声传来。
　　崔兰芝被死死捆在老槐树上，粗麻绳勒进她单薄的衣衫。第一鞭落下时，她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出声。第二鞭扬起时，她忽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丞相大人，你以为软禁了月如，就能掩盖你私通外敌的罪证吗？那些药材……”
　　第三鞭重重落下，打断了她的话。丞相的脸在火光中扭曲变形，烟杆 “当啷” 落地：“把她关进柴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给她水喝！”
　　家丁们拖拽着崔兰芝离去时，她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月如！往东边走 ——”
　　夜色渐深，柳月如抱着孩子在竹林里狂奔。婴儿不知何时醒了，却异常安静，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网，像极了母亲年轻时教她绣的平安符。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永寿宫里，赵贵妃正铺开一张京城舆图。柳烟用朱笔在丞相府和太医院之间画了条直线，又沿着城东的溪流画出一个圈。
　　“明日让沈砚盯紧张院判，” 贵妃指尖点在舆图上的竹林，“我让禁军在这一带布防，只说是演练。”
　　烛火摇曳中，柳烟望着舆图上蜿蜒的线条，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过，当年宫变时，正是靠着这条密道，她们母女才得以保全。命运兜兜转转，竟以这样的方式重演。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柳月如终于在溪边看到了那里一处宅子，她仿佛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