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9尘封档案之觅龙组》吴齐台

4、第三章 第一次外勤（3）

　　我听到他的话，咬紧牙关，手脚并用，没爬几步，眼前骤然开朗，墙壁比先前的甬道高出几十倍，足有六七层楼的高度，四个篮球场大小。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根铜质的看不到顶的圆柱。
　　“这是如意金箍棒吗？”郑嗣方刚要用手摸，被我喝住。
　　“小孩都知道遇见不认识的动作要往后撤……别碰这东西，749局档案里，但凡带青铜的古物都沾着命案。”
　　郑嗣方两眼放光，“这是青铜的？那咱不是发了？你看过《盗墓笔记》吗，就那神树，掰一块都富可敌国！”
　　他搓着手指，眼睛在铜柱上扫来扫去，活像只发现宝藏的耗子，伸手就要去抠柱身凸起的纹路。
　　我一把攥住他后衣领，“你疯了，你家缺这点钱吗？当749局的命案记录是小说？”
　　“我要！”他喊。
　　我察觉出异常，他的情绪亢奋得不正常。我警惕地盯着他，拉住他衣领的手一刻不敢放下。
　　郑家是做矿产开发的，金矿。他从出生那一秒开始，烦恼里基本就把“钱”这个选项自动清除了。就算是喜欢，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郑嗣方被我扯得趔趄，却还伸长脖子盯着铜柱，喉结滚动：“领导，这纹路多精致啊.....”
　　郑嗣方指尖即将触碰到铜柱的瞬间，我手上加劲，直接把他拽得跌坐在地。
　　他后腰撞上台阶，却浑然不觉疼，目光仍死死黏在柱身斑驳的铜锈上，瞳孔里跳动着异样的炽热。
　　我反手从包侧扯出绳子，蹲下身与他平视，发现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往常插科打诨时总挂在脸上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偏执的执拗。
　　这是魇着了？
　　什么时候着的道？
　　郑嗣方双眼通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克制。我没敢怠慢，准备把他捆起来。
　　他突然暴起，膝盖直顶我胸口，我侧身避开，他的攻击擦着我的衣角落空。我伸手去抓他手腕，却被他灵活地扭身躲开。
　　“郑嗣方，清醒点！”
　　我大喝一声，试图唤醒他最后一丝理智。但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失去了焦距，只是机械地向铜柱的方向移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线牵引着。
　　眼看他指尖距离铜柱上斑驳的纹路只剩几厘米，我垫步冲上前，从背后锁住他的肩膀，将他拉离。
　　郑嗣方双脚蹬地，身体拼命向前倾，整个人疯狂挣扎。
　　我腾出一只手去找绳子，他的手肘猛地向后撞击，我偏头躲过，他的手肘重重砸在我的肩膀上，我闷哼一声，仍不肯松手。
　　郑嗣方猛地低头，狠狠咬在我的手臂上，他这一口和鳄鱼没两样，咬住后拼命撕扯，羽绒服瞬间裂开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我疼得倒吸冷气，被他这种毫无底线的不文明打法惹恼。
　　于是假意松手，然后迅速抓住石壁上的凸起，身体腾空，一脚踹向他。
　　郑嗣方躲闪不及，重重撞在石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和他交手不敢使全力，但这一撞也实在不轻，郑嗣方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我心里把搞鬼的东西骂了一万遍，手一松落地，从腰间取下绳子快步向他走过去。
　　谁知刚靠近他，郑嗣方双腿一勾，竟将我整个人绊倒。我踉跄着向后倒去，他趁机翻身爬起，再次朝铜柱扑去。
　　我顾不上摔疼的屁股，迅速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用肩膀狠狠撞在他的腰侧。他被撞得偏离方向，摔倒在地，可他马上又爬起来，双眼通红地盯着铜柱，像极了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再次冲上前，双手抓住他的胳膊，郑嗣方的身体微微一晃，反手扣住我的手腕。
　　他的力量出奇地大，我感到自己的手腕几乎要被他拧断。我咬了咬牙，迅速调整姿势，用力向后一挣，同时抬起脚，狠狠踢向他的腹部。
　　脚离他身体还有一寸的时候，我听见郑嗣方喊了一声“老大”。
　　那声音里残存着一丝熟悉的颤抖，我浑身的狠劲瞬间泄了大半，虽然明知有诈，但我的脚尖还是瞬间转向，擦着他的衣角重重踹在地面。
　　地面的青砖应声碎裂。
　　郑嗣方却趁这刹那，膝盖猛地顶向我的软肋，我侧身翻滚避开要害，然后学他刚刚，伸腿将人绊倒。
　　我迅速手一撑地起身，将他按住。他疯狂扭动身体，双腿乱蹬，我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他却突然发力，脑袋向后撞来，我躲避不及，额头被撞得生疼，眼前直冒金星。
　　妈了个巴子。
　　我骂口不绝，强忍着疼痛，拉起绳子捆他。郑嗣方察觉到我的意图，更加疯狂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我咬着牙，不顾他发疯似的挣扎，用尽全力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快速用绳子捆住。
　　我一刻不停，掏包找药。
　　“海罚……能、听见吗，你们、这是在哪儿？”对讲机不适时的响起。
　　我钳住郑嗣方的下巴把稳定心神的药塞进去，不确定什么时候生效。
　　“能听见，灵堂被鼠群围占了，我们进了地窖，现在应该是在贺老三家正南面不到一百米的地底下。”
　　我边说边转向铜柱，让摄像头可以拍到，“郑嗣方中邪了，这根铜柱不对劲，你试试看能不能在局里的档案库里找到，我猜这东西能影响人的心智。”
　　文理说：“你先别轻举妄动，我这边定位到你们的位置了，现在想办法给你找出口。”
　　“好。”
　　郑嗣方逐渐稳定下来，不再挣扎，我趁机又给他灌了口冷水，看他稍微恢复了一点清明，扶他仰面躺下休息，叮嘱道，“别再看柱子了。”
　　这片空地非常阴冷，又非常潮湿。
　　我们在甬道走了很长一段，又经历了一番打斗，一身的烟灰和尘土，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湿透，头发也因汗水扭结在了一起。
　　外衣厚重，但在这种温度下又没办法脱掉，里头的保暖内衣粘在身上非常难受。
　　我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想着得生个火取取暖。
　　恢复神智的郑嗣方虚弱地歪头，用下巴指了指甬道两侧半腐朽的木梁：“试试那玩意儿，看着像柏木，油性大。”
　　我抄起地质锤砸向木梁，木屑飞溅，一股刺鼻的松脂味混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木梁内部被潮气腐蚀严重，轻轻一掰就裂成几截。
　　反正不收费，我决心占点儿鬼便宜，三下五除二，把甬道口的木头全部都拆毁。
　　木堆成锥形，我摸出打火机，火苗“啪嗒”窜起，在木堆上燃出一缕青烟，火苗顺着潮湿的木纹艰难攀爬，忽地“腾”地窜起。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里，橙红色的火光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做完一切，我在郑嗣方身边坐下，向前弯下身子，将胳膊肘撑在膝盖上，靠近火堆，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我把从他包里翻出水壶放在火边，等水微温，又给他喂几口。
　　郑嗣方恢复了一丝气力，又开始没正形：“吃不吃泡面，我包里有，草莓蛋糕味儿的，推荐你试试。”
　　我的食欲在听见他的推荐后土崩瓦解，“回去我就推荐你参加局里的异食癖大赛，据说奖金丰厚，赢了估计你就不会惦记这根铜柱了。”
　　他估计也想起来自己刚刚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动作一大又牵扯到伤口，疼得嘶哈半天，“领导，下手够狠得啊，我感觉肋骨都让你打断了几根。”
　　我把左臂伸到他面前，并顺势又给了他一拳：“一口就把老娘的外套和毛衣咬碎了，顺便还给我纹了个身，这种咬合力应该不逊于一头成年鬣狗，你有考虑过脱离人类换个种族生活吗？”
　　“出、出血了？”郑嗣方愣愣地盯着我胳膊上的牙印。
　　我看出他的愧疚，玩笑式的又给了他一拳，“记得赔我羽绒服，这件也是牌子的！不过，”我问他，“你在那柱子上究竟看见什么了，这么痴狂。”
　　方块摇了摇头，“不是看见，是感受。靠近这柱子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被塞进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各种各样的贪欲，控制不住地想去摸这柱子，感觉它在召唤我。”
　　我皱眉，“这么邪乎。”
　　对讲机突然响起文理的声音，她问：“你们有受伤吗？”
　　“有一点，不过问题不大。”
　　“那就好……海罚，你的摄像头不清楚，你擦一下镜头，靠柱子近一点。”
　　我应了一声，刚要起身，火堆突然“噼啪”炸响，火星溅到我手背，烫得我猛地缩回手。
　　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我声音有些僵硬，“文理，你把回去的机票订了吧，这地方太吓人了，这任务爱谁干谁干吧！”
　　“你别冲动，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不能半途而废。”文理在对讲机那头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身后的郑嗣方忽然笑出声，他音色还是沙哑，“要不是这根柱子，我估计这辈子也见不到，我们749咸鱼之王的文大天才有主动要求干活的一天……”
　　我和他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调转方向快速蹲下扶起他略显虚浮的身子，另一只手用匕首割在他手腕缠绕的绳结上。
　　金属刀刃寒光一闪，绳子应声而断，我叮嘱他，“一会儿打起来千万记住，铜柱不能碰。”
　　郑嗣方点头。
　　我扬声道，“别再装了，冒充别人提前做做背调行不行，这根柱子我是不会碰的......有什么本事，就光明正大地亮出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讲机那头短暂沉默了一瞬，突然从里面传来类似鬼魅一样的呼号声，既像有人在哭泣，又像在念经。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声音比文理的嗓音低了八度，尾音还带着潮湿的回音，像是从深潭里捞出来的。
　　下一刻这个声音从头顶飘来：
　　“有点儿小聪明，可惜明白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