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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觅龙组初建(4) ...

  •     我立刻转身,似乎是觉察到我的情绪波动,烛龙的尾巴缠紧我的手腕,鳞片下的红光轻轻震颤,像在安抚。
      日光惨白如纸,刺得人睁不开眼。
      文理站在反光的车前盖边,平板冷光与日光相撞,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棱角:“拘龙索入库影像,要直接放出来吗?”
      我点头,“放吧。”
      全息投影瀑布般倾泻在雪地上,画面里,“我”抱着锁链走向地下三层,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得脸颊发亮,像是正在与人视频通话。
      镜头偶尔录到手机屏幕,对面人影模糊成晃动的色块,声线透过雪花噪点般的失真滤镜,隐约漏出几句叮嘱。
      文理指尖轻点,数据流映得她脸色青白。
      屏幕切换,画面跳转至十九号库内,监控只剩雪花噪点疯狂跳动,唯独物资销毁通道的角落,闪过一截熟悉的侧脸——即使画面非常模糊,但“我”并不难认。
      “你进到库里的录像被人为抹去了。”
      文理调出后台日志,审批人签名栏“海明川”三个黑字刺得人眼眶生疼。
      “两种可能,”文理说,“一是冒充者转移拘龙索时被海明川察觉,他选择刻意隐瞒。二是,这个人就是你爸指示的。”
      “这是哪天的?”郑嗣方的声音突然插进风雪里,他单脚往前蹦了半步。
      文理将平板倾斜45度,“2023年6月18日,农历五月初一,星期日。”
      王留情轻咳:“咱单位现在周日也排班?”
      “供应处实行弹性轮值制,”我说,“实际就是自愿填坑——大家都躲着不想碰节假日的活,我反正闲着,周日也没地方去。”
      我这种走后门进来的,最怕屁股没坐热就被人戳脊梁骨,逮着值班表就跟蚊子见了血似的,玩命往上扑。
      文理接着说:“监控时间轴显示,你携带拘龙索进入地下三层的时间为2023年6月18日15:51,16:07返回电梯。”
      随着触控笔轻点,两张截图自动生成数据:“19号库的被清除的录像区间为15:30至16:30。当日值班表打卡率只有17%。”
      她调出人员进出记录,逐条划过监控盲区外的路径,“除了你之外,所有进入地下三层的登记信息均有对应影像佐证,唯独19号库这段时间呈现真空状态。”
      “这个人绝对不是她!”郑嗣方拔高音量。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他。
      郑嗣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片刻后,他举起手机,聊天记录里赫然显示着那个时段我们两个有过视频通话。
      王留情满脸愕然,他看看郑嗣方,又看看郑嗣方举着的“证据”,不可置信道,“郑哥,恕我直言,你这个视频聊天只是证明当时的那个人是海队……”
      “你要毁了我吗,朋友?”
      文理眉峰压得极低,面色不善地等他的下文。
      方块紧忙摆手,“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
      他退出微信界面,打开相册,“当时她是去订冰粽,量大积分多,她不喝咖啡,说积到我卡上换咖啡。那家店需要会员二维码,她跟我开视频是为了扫码。所以如果你们需要证据,可以查我账号那个时段的积分记录。”
      我皱眉:“那你翻相册干嘛?”
      郑嗣方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话题似乎令他进入回忆——“那天阳光特别好,你趴在桌子上等东西的时候,吐槽了你们整个单位,特别可爱……我就截了张屏。”
      “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发上来当证据。”
      他指尖在相册里踉跄划过,调出张模糊的照片——画面里,我趴在咖啡店木纹桌面,阳光斜斜切过发梢,张牙舞爪的唇形被镜头定格——看起来像是在骂街。
      文理乜了照片一眼,转头问我,“‘整个’里面,也包括我吗?”
      我咬牙切齿,“郑嗣方,你他妈就是要毁了我!”
      ——
      天欲雪,文理的平板在风雪中发出低电量警报。
      “先上车往回开,这事我们回去再分析。”
      我跺了跺冻僵的靴底,从军大衣口袋里摸出玻璃小瓶,递给文理,“李明阳的残魂在里头,案情报告有着落了。这回得记王留情一功,亏他有心,想着收魂的事。”
      文理略一颔首,接过瓶子收进风衣内袋,转身又去拆卸“众生平等”的防护盒,眼下青黑浓重得几乎能滴墨。
      我看着她指尖在金属扣上打滑,伸手在她后腰的战术腰包里取出车钥匙:“我来开吧。”
      她抬眼望我:“你一夜没睡。”
      “你不也一样?”我捏了捏她冰凉的手腕,示意她安心,“我刚和巨蟒干架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没褪呢,这会儿让我睡,指定得瞪着眼数羊。”
      钥匙卡榫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里冻得发涩,我呵出白雾焐了焐,才听见“咔嗒”一声弹开。
      转头看向越野车,郑嗣方正单脚蹦向驾驶座,伤腿每落一次都让他眉峰骤紧。
      一个两个都是逞强的货。
      我快步上前挡住他,“你腿伤成这样,老老实实坐副驾驶去。”
      “不妨事。”他冲我咧嘴,“当年我滑雪摔断肋骨还能单板下山呢,开车我强项——”
      王留情懒洋洋倚在车门边,桃木剑尾端敲着车顶积雪:“但我猜你们更需要一个秋名山车神。”
      他抬眸看我,左眼银白虹膜在风雪中泛着狡黠的光:“海队,阿拉在哈尔滨追尸时,开过没刹车的解放卡车跑盘山道——”
      他用剑柄戳了戳郑嗣方的伤腿,“让郑哥开,怕是要把我们晃成脑震荡;您开嘛……”
      王留情拖长语调,冲我怀里的小龙一扬头,“我怕给你累坏了,他一闹起来,能把这车烧得连渣都不剩。”
      我捏着钥匙的手顿住,烛龙少年像是听见了,尾巴尖卷着我的袖口轻轻拽了拽,鳞片下的火光骤然亮了几分。
      王留情继续说道:“侬瞧他那眼巴巴的样儿。你要敢坐驾驶座,他能把尾巴缠你腰上——到时候你是开车还是哄孩子?”
      风雪卷着他的话钻进衣领,我转头看向烛龙,他也正用金红色瞳孔盯着我。
      王留情趁机用剑柄推了推我肩膀,语气里少了几分戏谑:“留着力气哄祖宗吧,开车这种粗活,交给阿拉这种糙人。您只管坐稳了,别让小祖宗把我的真皮座椅当烧烤架。”
      我目光下意识扫向王留情后腰本该有伤的位置,却只看到荧光绿羽绒服随着他动作轻轻晃动。
      他似是察觉到我的视线:“海队别看了,托您的福,现在伤口跟拿502粘过似的,现在除了咳嗽时还有点扯得慌,其他都不打紧。”
      我收回目光,烛龙拽着我毛领的手紧了紧,尾尖鳞片的红光随着他的动作明明灭灭。最终我将钥匙拍进王留情掌心:“别死在半道上。”
      “放心!”
      他接住钥匙时,指尖擦过我掌心的伤口,语气变得正经,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气音说,“别让他舔到你的血。”
      风雪敲打车窗的节奏逐渐密集,烛龙少年蜷在后排座椅上,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空调出风口。拘龙索随着他的动作轻响。
      郑嗣方扒着椅背回头看他,“这'749纪念品'要不要先卸了?看着硌得慌。”
      “卸不得。”王留情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这锁链用烛龙血铸的,龙血与锁芯形成共生磁场,强行拆解会触发连锁爆——当年长白山那淫鱼就是这么炸碎的,出任务的尸解仙被牵连,脑浆溅得满山都是。”
      越野车在雪地上碾出两道深痕,雨刷器徒劳地对抗着横飞的雪粒。
      王留情叼着根棒棒糖,舌尖把糖块顶得腮帮鼓起,方向盘在他手里转得像朵莲花。
      文理:“你对749的事可够如数家珍的。”
      “害,那谈不上,道听途说罢了。”
      糖块在王留情齿间磕碰出轻响,他像是没听出文理话里的刺似的,含糊不清地继续道,“民调局和749局,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的对门邻居,看似老死不相往来,实则连对方裤衩啥颜色都清楚。”
      车内暖气渐渐驱散寒意。
      人有的时候是种非常现实的生物——在车外零下二十几度时,我视小烛龙为珍宝,恨不得走哪儿都抱着。现在车里二十度,他的尾巴尖就有点烤人了。
      大腿发烫,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寸。
      王留情方向盘猛地右旋,越野车在雪面上划出半道银弧。左侧后视镜里,尾灯扫过路面一道深色缝隙——路基塌陷,坑洼足有半米宽。
      他本能避让,却忘了后排有个“无足支撑”的小家伙。
      惯性将小烛龙狠狠甩向右侧车门,我正昏昏欲睡,被骤变惊醒,回过神来伸手捞他,却扑了个空,心下猛地一紧。
      副驾驶的郑嗣方几乎同时回头,他伤着的左腿在急刹中猛地磕到中控台,却浑然不顾,扭身越过座椅靠背,长臂越过座椅靠背捞向小烛龙。
      “小心!”
      郑嗣方的指尖险险勾住少年腰间的黑色腰带,却被对方因恐惧而炸起的鳞片,在他虎口犁开半寸血痕。
      “没事没事没事,”他抢在小家伙泛起愧疚前摆手,“不算疼,你这鳞片比我那把意大利裁皮刀还差点——”
      “王留情!”我抬头瞪向前排。
      银白虹膜在后视镜里晃了晃:“抱歉海队,真不是故意的,那坑看着能吞下半辆车,晃神了……”
      我说:“找地方停车,换我开,我怕你下一秒就把车开沟里。”
      “冤枉啊海队!”王留情说,“刚才那坑足有三米深,换你开也得甩尾——”
      “放屁,你怎么不说三百米,我还海底两万里呢。”我白了他一眼,“少废话,停车。”
      王留情叼着棒棒糖含糊抗议,却在瞥见我认真的表情时耸了耸肩,单手打方向盘拐向应急停车带。
      我掌心贴着文理的后颈,将那截靠向我锁骨的纤瘦脖颈轻轻托住,挪到皮质座椅靠背上。然后转头问小烛龙:“你是跟我去前面让方块哥哥抱着,还是留在这儿陪文理姐姐?”
      我踩着积雪绕到驾驶座旁,王留情摇下车窗,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海队,真不让我将功补过?阿拉这技术——”
      “你去后面补吧,”我屈指弹了弹王留情撑在车门上的手背,“文理睡着了,你负责看顾一下,别让她磕着碰着。”
      小烛龙乖巧地化作银红相间的小蛇,鳞片流转着细碎金芒,盘在郑嗣方臂弯里。它尾巴越过中控台搭在驾驶座上,金红色瞳孔湿漉漉地往我这边瞟。
      我盯着这条盘踞的小蛇,头皮微微发麻,“孩子,你还有其他形态吗,这还不如那男女娲呢……”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我伸手调整后视镜,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银光。
      王留情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原本小心翼翼地想将文理滑落的风衣往她肩头掖去,指尖刚碰到布料边缘,闭着眼的人反手扣住他手腕。
      寒光闪过,柳叶刀精准抵住他喉结,文理眼尾泛着冷意睁开双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
      “文姐!手下留情!”王留情喉结滚动着发出哀嚎,鼻尖沁出薄汗,“天地良心,是海队让我看顾你的,我承认碰你衣裳是有点冒失,但这不是怕你着凉——”
      文理冷笑一声,刀刃微转,在他颈间压出一道白痕,“那我还得谢谢你呗?”
      就在两人僵持时,郑嗣方突然惊呼一声。盘在他臂弯的小蛇身体开始剧烈扭动,鳞片泛起刺目红光。下一秒,一道毛绒绒的白影从他怀里窜出,“喵呜”一声落在我腿上。
      我低头,对上一双圆溜溜的金红色猫眼。小烛龙竟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猫咪,蓬松的尾巴还带着银红色渐变,耳朵尖上缀着两撮柔软的绒毛。小猫撅着屁股,尾巴直竖,头低低,方便我在它下巴友善摩挲。
      “这……这也行?”方块震惊,“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让成精吗。”
      我指尖在他耳朵上点了一下,小家伙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王留情趁机挣脱束缚,揉着脖子凑过来,“得了吧,还有人讲世界上没龙呢!侬看这小家伙——”
      他冲蜷在我臂弯里小猫抬抬下巴,“看起来跟没满月似的,尾巴尖能当光剑使!要真没龙,去年我们在苏州河捞的那截龙脊骨,难不成是奥特曼褪的毛?”
      郑嗣方被逗得呛了下,伤腿在副驾轻轻晃了晃:“照你这逻辑,《山海经》里的动物都有呗?那你们民调局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有人见过麒麟吗?别拿长颈鹿来忽悠人。”
      “哎——这可不能混为一谈!”
      王留情摆摆手,银白虹膜在后视镜里晃出狡黠的光,“麒麟是天生的祥瑞,打娘胎里出来就定了物种,跟这小家伙似的,天生就是烛龙,龙角龙鳞都是爹娘给的,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命。”
      他灌了口保温杯里的姜茶,雾气氤氲中眯起眼:“但老百姓嘴里说的‘龙’不一样,那不是物种,是修行的‘职称’——打个比方,就像体制内的职级晋升,海队她爸现在是局长,那是人家辛辛苦苦干出来的,但海队要是肯玩命加班、抓几个大案子,保不齐哪天也能坐那位置。”
      郑嗣方说:“所以按照你这个意思,那条蟒想通过养灰仙、摆化龙阵……”
      “对咯!”
      王留情猛地拍了下大腿,吓得小烛龙尾巴尖冒出火星,“这水里畜牲精怪修到顶,就是‘化龙’,跟阿拉走阴的熬资历拿师承牌一个道理——它抓烛龙取火精,说白了就是抢‘晋升指标’,想从野路子邪修混成正儿八经的‘仙家道友’。”
      他忽然压低声音,吴语尾音带了几分诡谲:“你们没见过老龙渡劫时的阵仗——天雷劈下来跟撒豆子似的,劈中了就是‘公务员编制’,劈不中……”
      王留情用指节敲了敲车窗上的冰花,“就跟那堆被咱们挫骨扬灰的妖物一个下场。”
      “所以‘化龙’这事,本质上是跟天争命?”郑嗣方问。
      “也不是,”王留情沉默片刻,指尖摩挲着玻璃,“也有可能是个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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