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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觅龙组初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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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咳了一声,把东西认真收好,边往冰面走边和他解释:“你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吗?局里的官方名称叫雷火机括——”
话音被河风撕成碎片,冰下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
我压低声音,“但我们都管它叫‘众生平等’,文理就是因为发明了它,至今被749判定为特级危险人物。”
“噶结棍啦(这么厉害)?”王留情眸中闪过惊讶与兴味。
“你知道避雷针吗?”
见他挑眉颔首,我继续说,“那你知道避雷针的作用其实是引雷吗?这台‘众生平等’,相当于把一千根避雷针压缩在方寸之间,在极短时间内引爆所有雷电能量。”
王留情大惊:“那附近的村民怎么办?”
“这东西牛逼就牛逼在这儿,刚才那个匣子完全展开的边界就是爆炸半径,放在哪儿,哪儿就是雷池,精准到毫厘,且杀伤力惊人。749科研部拿它和长崎核弹头比过,威力分毫不差,但前提是——”
“要用人启动。”
王留情不解道,“什么叫用人启动?”
我俩脚下生风,和石桥的距离不断缩短,我扯开仪器侧面的暗扣,漏出里面的符纸给他看,“说起来,这还是你们正一派给画的。”
王留情嘀咕道:“这不就是普通的引雷符吗?哪有你大话讲得那么吓人。”
我说:“你们正一派的人会掐诀念咒,普通人哪会那个,文理的这个伟大杰作,就是要让阿猫阿狗都能使上这杀招。”
王留情挑眉追问:“则个怎么用?”
我扯出仪器夹层里缠绕的两根银丝电极,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根攥左手,这根放右手,自行逼断你全身经脉连到符阵里,天雷就下来了——方圆百米内的活物,连同施术者都会被轰成齑粉——不会‘自行逼断’也没事,文理做这个的时候配套做了一批药,吃了速断,立竿见影。”
王留情“咦”了一声,以为我说错了,“为什么是打断,不应该是打通?”
“打通任督二脉一升级把天雷吸收了怎么办?最危难的关头,你羽化成仙了,众生怎么办?这东西叫‘众生平等’原因之一,就是它要以命相抵,不为了黎明苍生,一般不会祭出这种煞器。”
“还有其他原因?”
“另一个就比较通俗了,”我说,“用它之前,生命还能分三六九等,它一出来,别管你是真龙还是天子,都平等地灰飞烟灭。”
石桥近在眼前,整座冰面开始震颤,仿佛有千万根琴弦同时绷断,冰面自我们脚下蛛网开裂,裂缝中渗出带着腐臭味的黑水。
我回头,文理在对岸,监测仪的红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宛如一柄倒悬的剑。
她是如果我失败的最后防线。
“乖乖!你们这群疯子!”
我原本以为他听到这儿会掉头上岸,谁知道下一秒,王留情的声音就在巨大的噪响中传来,带着几分浮夸的笑音。
“我可太欢喜你们组了!忒对我胃口咧!可算让我逮着能一道疯进黄泉的主儿了,海队,你可千万得把我留下,不加薪也干!”
我心说这年头神经病还真是多得很。
他话说完的霎那间,冰面完全塌陷,王留情甩出墨斗线缠住我的腰。那墨线浸透朱砂,在浊浪中把我们俩绑在一起。
刺骨河水倒灌进鼻腔,臭水裹挟着碎冰撞得人眼前发黑,隐约听见岸上郑嗣方撕心裂肺的喊声。
暗流卷着我们沉入河底,辗转几番,当肺中最后一丝空气被挤压殆尽,意识即将涣散时,周遭景象骤然扭曲。
睁眼的瞬间,腐臭河水竟化作虚无——我们竟然又回到了那个立着青铜柱的空地。
四周阴暗,烟雾弥漫。
我和方块遗落的手电还在原地,忽明忽暗地闪着,像是故意在给眼前的场合增添恐怖氛围。
“李明阳”立在高台上,先前溃烂的半张脸已经复原,他开口,声音也比先前见到时有力不少,“我找过很多祭品,海罚,其中,你是最好的。”
冰水顺着发梢滴落,我抹了把脸,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好评?”
我扯了扯被浸透的衣领,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匕首,刃面映出“李明阳”的倒影,“可惜让你失望了,我今天来,可不是当祭品的。”
“李明阳”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爆发出一阵狂笑,声音震得青铜柱嗡嗡作响,“黄口小儿,你以为凭一把匕首就能对付我?”
他抬手一挥,无数冰刃裹挟着腐臭的黑水向我们射来。
王留情眼疾手快,甩出墨斗线在空中织成一张朱砂网,将冰刃尽数挡下,“海队,听他啰哩八嗦做啥,咱速战速决,还能赶上早市吃早餐!”
话音未落,王留情脚下猛地一蹬,腾起的瞬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桃木剑,踩着冰棱残影直扑高台,“我把它打下来!”
墨斗线在空中甩出残影,“李明阳”的冰刃如暴雨倾盆,却在触及他周身的刹那融化成水,簌簌坠落。
我仰头看着,瞳孔随着他的身影剧烈收缩。
只见王留情在冰刃间隙中自如地辗转腾挪,最后稳落在另一处石壁之上,他手中桃木剑挽出的剑花,竟将“李明阳”甩出来攻击他的锁链寸寸斩断。
“李明阳”暴喝一声,中间的青铜柱突然渗出黑血,巨鼠再一次从天而降。
王留情却不退反进,墨斗线如灵蛇缠住“李明阳”手腕,借着反冲力凌空翻身,剑尖直取怪物眉心。
那一瞬间我才惊觉,王留情的身手远超乎我的想象。
眼看着巨鼠即将攀咬上他肩膀,我立刻咬破指尖,抹在枪口上,提枪对准巨鼠,扣住扳机。
子弹破空而出,在巨鼠身上轰然炸开,血雨腥风,巨鼠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转而向我发起攻击。
数量庞大。
眼看对方又要用“群海战术”,我连退数步,从包侧掏出保温杯打开,褐绿色液体表面浮着层诡异油膜。
心一横,仰头猛灌一口,药水刚入口就像千万根钢针在喉管里横冲直撞,寒意与灼痛一上一下同时袭来,冰火两重天。
我踉跄着单膝跪地,脑海里炸开百灵那张笑眯眯的脸,心里把它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遍:早说药劲这么冲,我他妈吃之前高低给自己来一针兽医站药大象的麻药!
剧痛顺着食道直捣丹田,五脏六腑仿佛被塞进了烧红的烙铁。严寒却直冲天灵感,刺得人意识恍惚。
疼得几欲散架,我伸手想要去扶墙,指尖还没接触到墙面,忽然看见皮肤下竟浮现龙鳞般的黄白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手臂蔓延至脖颈。
巨鼠腥臭的呼吸已经喷到头顶,它沾满黏液的利爪狠狠拍下。
王留情惊呼:“小心!”
我机械地转头,身体不受控地腾空而起,双脚离地的瞬间,保温杯里残余的药液竟化作流光没入掌心,那些龙鳞状纹路的鎏金光泽越来越强烈,下一刻,从我掌心如化实质般击出,打在巨鼠身上。
巨鼠像是被迫击炮精准狙中,原地爆炸。
“乖乖隆地咚!”
王留情的震惊混着“李明阳”的咆哮从高台传来:“不可能!你已经修成散仙了?这怎么可能?!李明阳明明说你连术法都不会!”
这药我是第一次用,百灵的人话说不利索,很多细节都未言之有预,所以效果一出来,我也震撼得无以复加。
但这种胜券在握的时刻,不装等于没赢。
金光顺着指缝游走,我纵身向上,和“李明阳”平齐:“那李明阳没告诉过你,我这人,最擅长把‘不可能’变成‘老娘能’……现在束手就擒,我留你一条命。”
但对方毫无投降的意思,冰箭直冲我面门。
这股力量我还用不太明白,下意识抬手,指尖光束骤然凝聚,却不是防御,而是从掌心击出打向对面石壁。
王留情的墨斗线灵活地替我挡下冰箭,他手腕猛地旋出圆弧,墨斗线借着反震力卷住三根冰棱,然后腰胯骤然发力甩动,化守为攻,将冰棱全部抛回去。
“李明阳”挥袖碎去冰棱,却见王留情借着甩箭的力道腾空跃起。
我们在危机中迅速增长了默契。我在王留情跃步后,用掌心凝聚出的鎏光打向空中。
他心领神会,踩着光阶握紧桃木剑冲“李明阳”奔去,“老棺材瓤子!接招!”
“李明阳”终于露出恐惧,他身上的人皮开始崩溃,露出底下盘绕着的蟒蛇真身。
那两人高的巨蟒将人皮往王留情身上一甩,然后纵身窜上青铜柱。
那张沾满黏液的人皮劈面砸来,王留情刚站稳的鞋跟猛地碾进地面,“海队,它要跑!”
我本能地抬手射出鎏光,却见盘在青铜柱上的巨蟒张开蛇口,竟将那光吞入腹中。
下一刻,青铜柱上渗血的纹路猛地亮起赤光,每道纹路都在吸收我的力量,皮肤下的鎏金纹路竟开始逆向游走,顺着我咬破的指尖,向柱体延伸。
“狗日的在喝你的血!”
王留情将墨斗线缠在桃木剑上,腕骨翻转间,剑被用力掷向巨蟒蟒头。
剑身没入鳞片的瞬间,却见蟒身突然透明化,化作冰棱组成的虚影,剑刃穿透而过,钉在青铜柱上嗡嗡震颤。
巨蟒发出尖啸,蛇尾一摆,将王留情扫飞至墙角。
“王留情!”
我踉跄着向前飞去,却感觉四肢越来越沉,掌心的鎏金纹路只剩游丝般微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留情后背撞壁发出闷响,整个人蜷缩着坠向地面。
青铜柱的赤光已蔓延至顶端,巨蟒的身体开始与柱子同化,鳞片上的冰纹与柱体符文完全重合。
脚下开始隐隐有失重感,危机瞬间,我咬牙将所有气力都凝聚在掌心,打向它七寸。
胃紧张地拧成了一个结,我双眼睁大,生怕鎏光射偏。
好在一击即中。
巨蟒与我轰然坠地,青砖地面在它庞大身躯的冲击力下龟裂。
我落地后翻滚卸力,顾不上肺腑翻江倒海的疼痛,重新抽出匕首起身向它刺去。
反应过来的巨蟒,也意图反击。
它直奔我而来,蛇尾扫向我脚面,腥气中裹着巨鼠的腐肉碎屑,我踏着裂纹侧身滑步躲开。
“砰!”
蟒尾抽在青铜柱上,碎石飞溅的瞬间,我垫步跃起,指尖残余的鎏光擦着蟒首掠过,在鳞片上划出火星。
巨蟒痛得嘶吼,张开蛇口喷出冰雾。
我在空中拧身变向躲开攻击,一个侧翻,脚掌发力,精准踩在它蟒身中段。
那段腰腹的软肉被我反复重碾,巨蟒吃痛下甩动身躯,我借势将匕首刺进其背部,黑血溅上脸颊,我整个人如挂件般挂在蟒身上。
妈的,空中打不过你是我不会用术法,地上再打不过,就对不起我这么多年学的武!
巨蟒愤怒地将身躯盘成绞索,鳞片摩擦发出金属刮擦般的锐响。
我松开匕首,借着它甩动的惯性旋身,脚掌蹬住蟒身凸起的鳞片,如攀岩者踩住岩点般弹射而起,双腿在空中划出半圆,死死夹住其脖颈,一手用枪口对准它左眼射击——
“王留情,剑!”
喉间挤出的嘶吼混着蟒信扫过的腥风,瞎了一只眼的蟒蛇带着我在空地乱撞。
王留情从地上爬起,捡起缠着墨斗线的桃木剑,像西部牛仔甩套索般抡圆了手臂。
青铜柱被巨蟒撞裂,崩塌的碎块擦过他发顶,他却在飞溅的血肉和烟尘精准松手。
我扔下枪腾出右手,在剑刃即将刺入石壁的前一秒,抓住剑柄。
巨蟒已经癫狂,不管不顾地撞向每一处它能看到的地方,只为了把我从它身上摔下。我却借着它甩头的力道拧身,桃木剑顺着鳞片缝隙没入其头颅。
巨蟒拼命挣扎,尖啸声仿佛遭魔鬼附身。但我身强体健,手上的剑又已经贯穿它上颚,在它剧烈甩头时,反而借着力道将剑刃拧转半圈。
巨蟒倒地的瞬间,王留情的墨斗线缠上我腰间绷直,借着反作用力,猛地将我拽离巨蟒砸下的范围,和他滚进空地边缘的凹坑。
碎石雨砸在王留情背上时,我听见他闷哼一声,却没躲,口鼻压在冰冷地面上瘀了血,还不忘了贫:“海队……下次喊‘剑’的时候……能不能加个‘扔’字?”
青铜柱倒下后,穹顶的石块全部碎落,山尖尖露了个洞,第一抹曙光乍现,只是稍微让黑暗变得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