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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鬼哭坟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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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花正准备从吕敏口中得知更多消息。
而这时,七八个如狼似虎的鬼子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嗷嗷叫着冲过院子,直扑灵棺材而去!
谢沨灼眼中厉色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将地上扭动的吕敏提起,狠狠砸了过去!目标正是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鬼子兵!
“八嘎!”
那两人猝不及防,被飞来的“人肉炮弹”撞得东倒西歪,刺刀差点脱手。
趁着这瞬间制造出的混乱,谢沨灼抽起柴刀,精准的劈向鬼子的脖颈!
“咔嚓——”一声,是金属没入皮肉,砍在骨头上的闷响,谢沨灼一击毙命。那鬼子惨嚎一声,口喷鲜血倒飞出去,砸倒了后面涌上来的两个同伙。
王翠花胡乱挥舞着菜刀,硬生生呵退了几个鬼子。
“王翠花!拿幡!”谢沨灼在混乱中嘶吼,他知道招魂幡才是关键。
王翠花反应极快,瞬间就扑向地上那撕裂的惨白招魂幡。然而,更多的鬼子已经如潮水般涌进灵堂!
突然,灵堂四周不知何时窜出几个老仆人,手持着柴刀向鬼子扑去,撕打在一起,只是终归是寡不敌众。
一个矮壮的鬼子兵眼疾手快,在王翠花手指即将触到幡布的刹那,猛地从侧后方扑上,挥舞着刺刀刺向她,她躲闪不及,只得用手钳制住锋利的刀,而她的手掌瞬间被划破,血液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上。
“王翠花!”谢沨灼目眦欲裂,想也不想,挥动柴刀逼开身前的鬼子,就想冲过去救人。
“别管我!幡!杀了吕敏!”王翠花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嘶喊!
谢沨灼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念头瞬间浮现在脑海,身体已先于意识行动!
他猛地矮身,避开鬼子的攻击,柴刀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向逃跑的吕敏!
“不——!”吕敏的尖叫只发出一半。
“噗嗤——!”
刀精准劈向她的脖颈!温热的、带着腥气鲜血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
谢沨灼被溅了一身的血污,用柴刀顺势一挑,那被撕裂的招魂幡幡布被挑起,瞬间被吕敏喷涌的鲜血浸透!
“以叛徒之血为引!赵家英魂——!”
谢沨灼的声音极大,盖过了鬼子的咆哮和众人的呼喊,带着决绝,挥舞着浸透鲜血的招魂幡幡布!
“仇寇在此!必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沾血的幡布像是爆发妖异的血光!明明并未起风,而残破的招魂幡却在空中狂舞!
轰隆隆——!
五口巨大的黑漆棺盖被狂暴的力量从内部同时掀飞!重重砸落在地!
五道散发着怨气和恨意的身影,缓缓升起!赵老爷无头的躯体手持一柄由怨气凝结的大刀;赵夫人长舌飞舞;赵景瑶浑身滴水,长发披散,双目泣血;林旭的肚子向外流淌着内脏,血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鬼子;赵锦明小小的身体青白透明,紧紧依偎在赵景瑶身边!
他们的目光,齐齐锁定了——灵堂内外所有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倭寇!那目光中含有着滔天恨意!
“呃啊——!”鬼子小队长发出非人的嚎叫,手中的武器掉在地上。
五道飞驰而过的身影,带着积压的血海深仇和滔天愤怒,瞬间席卷了整个灵堂和回廊!所过之处,土黄色的身影如同纸糊的玩偶!
骨骼碎裂的脆响像是鞭炮般噼里啪啦!鬼子的内脏被鬼爪掏出、撕碎!魂魄被地吞噬、咀嚼!
这才是真正的屠杀!属于冤魂的、酣畅淋漓的复仇!
混乱中,谢沨灼迅速蹿到王翠花身边!他一把抄起脱困的她,扛在肩上,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开扑上来的鬼子,朝着西厢房的安全屋狂奔!
“柏然!开门!”谢沨灼的吼声急促。
门从里面拉开,柏然惨白的脸露出来。谢沨灼扛着王翠花猛地冲进去,反手死死闩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
安全屋内,苏桐桐已经醒了,紧紧抱着自己缩在床脚,小脸上满是泪痕。屋外,是冤魂复仇的咆哮、鬼子临死的哀嚎,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怨气。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停歇,只剩下死寂。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气息,穿透了门板,弥漫进小小的安全屋,围绕在每个人身边。这股气息带着绝对的压制力,让外面残留的被怨气操控的怨魂瞬间噤若寒蝉。
吱呀——
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
门外,景象变幻。
一条雾气弥漫、望不见尽头的小路。小路两旁,影影绰绰,无数形态模糊的影子在徘徊。而在小路起始的地方,静静站着两道身影。
他们身形高大,穿着样式古朴的宽大长袍,面容隐在仿佛流动的薄纱之后,模糊不清。手中各提一盏幽幽的绿色灯笼,那光芒给人的感觉冰冷,毫无温度,却奇异地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怨气。
阴差!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惧怕,瞬间袭卷了屋内的每一个人。
宏大、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
“时辰已到,怨气已偿。赵氏一门,随吾入黄泉,重入轮回。滞留阳世,徒增业障。”
随着这声音,赵老爷、赵夫人、赵景瑶、林旭四道身影在绿光的映照下,渐渐变得清晰而平静,眼中的血色疯狂褪去,只余下深深的疲惫和解脱。他们缓缓飘向阴差身后的那条雾中小路。
只有赵锦明小小的、残缺的魂体,在不安地波动着,发出微弱的魂力涟漪。他的魂体太弱,残缺不全,根本无法踏上那条黄泉路。
王翠花忍着伤痛,在谢沨灼的搀扶下,和柏然、苏桐桐一起,走到了安全屋门口,直面那通往幽冥的入口和威严的阴差。
看着那四道即将步入轮回的身影,看着无□□回的锦明,又看了看这片被鲜血浸透、被战火蹂躏的土地,王翠花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翻腾的心绪,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真诚:
“赵老先生,赵夫人,赵小姐,林姑爷,还有所有被倭寇所害死的人们......一路走好。”
“你们的骨头是硬的!血是热的!仇,今日已报!恨,可以放下了!这片你们用命守护的土地,不会永远沉沦!传承下来的瑰宝,不会被他人夺走!各位安心投胎吧”
谢沨灼站在她身边,他没有看那些冤魂,目光似乎穿透了迷雾,落在更远的地方,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铁与血淬炼过的信念:
“血债已偿,英魂当归。此间事了,望各位安心上路!”
他的话简短,却重逾千斤。柏然只是眼睛红红的看着他们,像是沉重的没法开口一般。
阴差绿灯笼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带上了一丝对不屈者的认可:“善。归去来兮,自有因果。”
赵家四魂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四人,身影彻底融入小路,消失在绿光尽头。
阴差的目光转向了魂体颤抖的赵锦明。
“魂体残缺过甚,强入轮回,必魂飞魄散。滞留阳世,终成孤魂野鬼,消散于天地。”冰冷的话语宣判了小少爷的命运。
苏桐桐的眼泪瞬间涌出,拼命摇头:“不要...锦明不要散...”
“阴差大人!”王翠花急声道,指着苏桐桐怀中的蜡烛,
“蜡烛蕴含着生者阳寿与愿力!让锦明附在上面,受至纯善念供养,等他魂体稳固补全,再入轮回这样是否可行?”
阴差沉默了片刻,那盏绿灯笼的漂浮着向苏桐桐袭来,那绿光照在她怀中的红烛上。
片刻后,阴差收回了灯笼,声音响起:“可。此乃权宜之法。需有至纯至善之人,以愿力为香,滋养其魂。待烛燃尽,魂体自成,自有接引之时。”
“我来!”
苏桐桐几乎是立刻就喊了出来,她抬起头,小脸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纯净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
“我养锦明!每天...每天都给他讲故事!给他好吃的!”她紧紧握着蜡烛,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充满了决心。
阴差似乎点了点头。
“走。”
阴差冰冷的声音指向黑暗深处,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模糊的小船轮廓,静静地漂浮在黑暗的水面上。
“此船渡有缘人归返阳世。切记:上船之后,背对黄泉,莫回头!莫下望!”
王翠花、谢沨灼、柏然,扶着抱着蜡烛的苏桐桐,四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那条雾气中的小船。
身后,是阴差提着绿灯笼的模糊身影,是那条通往幽冥的雾气小路。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船板的那一刻,一个混合着赵家四口声音的告诫,深深印入他们的脑海:
“背对黄泉!莫回头!莫下望!”
四人身体同时一僵,随即毫不犹豫,背对着那一切的黑暗、离别与悲伤,踏上了那条小船。
船身轻轻一晃,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束缚,缓缓驶入浓雾深处。
浓雾翻滚,隔绝了视线,也吞噬了声音。
小船滑行在仿佛没有边际的幽暗水面上。绝对的寂静包裹着他们,只有各自的心跳和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永恒。
“桐桐...桐桐啊...我的乖孙...回来啊...” 一个苍老、焦急的呼唤声,仿佛从船下那深不见底的幽暗水面下传来,清晰地钻进苏桐桐的耳朵!是奶奶的声音!
苏桐桐的身体猛地一颤,小脑袋下意识地就想往下看,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转去!
她小声的呼喊着:“奶奶!别走!奶奶....”
“别动!别听!”
王翠花一直紧绷着神经,在苏桐桐动作的瞬间就察觉了!她猛地伸出一只手死死按在苏桐桐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更用力地环住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
“假的!是假的!别听!”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小然...小然....姐姐好疼啊...带姐姐走...求你了...小然”
又一个带着痛苦啜泣的女声,幽幽地从船下传来,清晰地传入柏然的耳中!是大姐!
柏然浑身剧震,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他眼眶瞬间红了,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向船舷边探去,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柏然!”
谢沨灼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挺住!是幻听!”
他站在柏然身侧,一只手钳住了柏然想要移动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柏然闷哼一声,却也瞬间清醒了几分。
“阿灼...兄弟...下面...下面有出路...跳下来...我们一起走....” 一个熟悉的、属于谢沨灼记忆中某个过命兄弟的声音,带着诱惑,从船下的黑暗深处响起。
谢沨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按着柏然肩膀的手力道又重了两分,指节泛白。他下颌线绷得死紧,死死盯着前方翻滚的浓雾,对那呼唤充耳不闻,仿佛一尊石像。
王翠花紧张地看着身边三人,在苏桐桐喊奶奶的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了,现在是谢沨灼和柏然剧烈波动的情绪。她竖起耳朵,凝神细听......然而,除了同伴压抑的呼吸,船下只有一片死寂的幽暗。
她什么也没听见。
手腕上,那几乎看不见的∞印记,传来一丝微弱的、如同错觉般的暖意。
“你们…听见什么了?”王翠花忍不住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怪异。
“奶奶叫我...”苏桐桐在她怀里闷闷地、带着哭腔小声说。
“大姐喊我救她....”柏然的声音嘶哑,像是带着巨大的痛苦。
谢沨灼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更加痛苦纠结。
王翠花见此立刻做出反应,
“我听见我最好的朋友小芳在下面哭!哭得可惨了!绝不能向下看!”
她故意拍了拍胸口,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柏然喘着粗气,努力把目光从船舷边挪开。苏桐桐把小脸更深地埋进王翠花怀里。谢沨灼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随即又转向前方。
终于,浓雾开始变得稀薄。前方不再是纯粹的黑暗,隐约透出一种干燥的、带着尘土味道的空气。
脚下猛地一震,传来了坚实的地面触感。温暖阳光的空气涌入鼻腔。
四人几乎是同时踉跄着从小船上下来,脚踏实地。
刺目的白光让他们瞬间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奇异景象。
他们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房屋内,而脚下却是干燥的沙子,但眼前却有一片不大的、清澈见底的水洼。这场景就像是把沙漠绿洲搬进了巨大的室内,诡异的融合了科技和环境一般。
而他们四人,正站在水洼边一个巨大的凸出来的石头上,像是八卦的图案中央!这个八卦图案覆盖了大半个沙地,线条古朴而神秘。
更让他们心头一紧的是,在这个巨大的八卦图案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粗看之下,竟有五六十人之多!
大部分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如同陷入了深度昏迷。只有零星十几个人,正挣扎着和他们一样,茫然地站起身来。
王翠花的心脏狂跳起来。八卦阵!绿洲!但她立刻强迫自己压下所有异样,脸上迅速堆满了和周围人一样的茫然与惊恐,甚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
“这...这是哪儿?”她揉着眼睛,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惊慌,看向离她最近的柏然,
“我们...我们不是在...在....”她故意做出努力回忆却想不起来的痛苦表情。
柏然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听到王翠花的问话,下意识地回答:
“绿洲?试炼结束了?我们被送出来了?”
他甩了甩头,看向王翠花的眼神带着不解,
“翠花姐?你不记得了?进试炼前...那个声音?”
“声音?”
王翠花茫然地眨着眼,努力扮演着一个“刚刚苏醒、记忆模糊”的角色。
柏然已经站直了身体,接口道:
“进试炼前,我们所有人都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巨大的白色大厅里。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我们脑子里响起。它说...想要实现心底最深的愿望,就通过八场游戏。逃是逃不掉的。八场游戏,每八天随机开启一场。只有我们能看见那个大厅,其他人看不到也进不来。”
谢沨灼扫视了一圈苏醒的人,又看了看天色接话道:“试炼里的时间...现在看来,对外面的影响微乎其微。我们是早上进入大厅的,现在看外面的太阳,位置几乎没变。大厅里当时...应该是六十四个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翠花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只是...我怎么记得进大厅时,好像没看到你?”
王翠花心里咯噔一下,正想着怎么圆这个漏洞。
“哟,震卦。有点意思。”
一个清脆、带着点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兴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离他们不远处,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正利落地从沙地上爬起来。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破烂的牛仔衣裤,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正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脚下暗红色的八卦图案。
她伸出沾着沙子的手指,沿着“震”卦方位的线条虚划着。
“震仰盂,为雷,主变动、惊恐、新生...”
女孩嘴里念念有词,随即抬起头,目光扫过苏醒的众人,最后落在王翠花他们这边,嘴角勾起一个略带神秘的笑容,
“看来这试炼,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翠花瞳孔微缩。巫桉昭!书里那个神神叨叨、精通易理的小神棍!她果然也在!
“小昭,走了。”另一个沉稳的女声响起。一个二十七八岁、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穿着同样沾着尘土但质地更好的冲锋衣,面容清秀,眼神却透着一种干练和沉稳,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
她拍了拍巫校昭的肩膀,目光扫过王翠花等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见惯世事的疏离。柳焕!那个以冷静犀利著称的记者!
“知道啦,焕姐!”
巫桉昭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脚下的八卦图,这才跟上柳焕的脚步。两人没有再多看其他人一眼,径直朝着绿洲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起伏的沙丘之后。
王翠花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那些没有苏醒的人,却发现这些人好像在...消散!
“谢沨灼!看人!他们消失了!”谢沨灼、柏然闻言瞬间将目光向那些人投去,却发现他们在以极快的速度消散成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