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结》Lin三分之七

6、5

　　“你觉得它叫什么名字好？小琳？小灰？还是咪咪？”

　　女人抱着只小灰猫。绳结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抑制不住的笑意。她似乎并不真的打算给这小家伙取这样的名字——只是开玩笑，于是她把自己逗乐了。

　　“我早就想养一只猫了。但是一直没时间，而且也不懂得怎么照顾。”

　　屋子漂亮得像一片云雾。地上还是有一层水，每走一步就踩出一片荡漾的波纹。女人把灰猫放到地上，灰猫便挣扎。她无奈，却也只是宠溺地责备它两句，她看着它，她笑它，她轻悠悠地叫它的名字，像在呼唤一片不可多得的碎光。

　　“wish——”

　　灰猫回应了她。

　　一只猫窝，一盆猫砂，几袋猫粮。梳子、毛粘、一只外出用的笼子。地摊在水面上漂，猫便也在上边打滚，于是地摊间掺和进一片猫毛，女人刷得头疼。她还是笑，叹口气之后，她又继续笑。打疫苗时，猫猫要叫，洗澡时，猫猫也要叫。不过它总体还算乖，于是女人给它梳梳毛，递给它一根猫条，它便又在女人的裙子上蹭，发出呼噜呼噜的赞美。

　　女人把猫提起来，面向绳结。猫猫又不满地叫一声。

　　“它很可爱，对吗？”

　　女人问，是疑惑的语气，仿佛在恳求绳结的确认。又仿佛，绳结无论给她什么样的回答，她都不会满意。

　　沙发上留下猫毛，被子上留下猫毛，茶杯里留下猫毛。猫毛就在空气里转圈，稍一有点风声就漂起一片迷蒙。猫猫在阳光下跳舞，和光点一起飞来飞去。绳结看见女人想去抓它，却老是慢上半拍。她似乎压根就不想管它了，却在停顿之后又一次呼唤它的名字。她的声音很轻，有和没有都一样。

　　好几次失败之后，她突然叹气，疲惫便从里边溢出去些。

　　“照顾一只小动物——要费不少心思啊。”

　　她如此说，却也不是抱怨。像是这事如此无奈，总是没什么好办法。无论如何，在脱毛的日子，猫毛总是会飞得到处都是。

　　猫猫又在叫了。它跳到傻愣愣地绳结边上，悠然自得地舔着爪子。

　　“帮我抓着它！”女人喊。

　　绳结反应快，猫猫很快到她怀里。猫猫很喜欢她，猫猫并不挣扎。这是一只好猫猫。

　　“它真可爱，是么？”

　　女人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了，仿佛这问题压根就没有答案。她和绳结坐下。灰猫跳回女人怀里，又伸一个懒腰。

　　这是一个调皮的小家伙。绳结想。她看向这“遭心”小家伙的家长——她正搔着它的脑袋。

　　女人的脸上的细绳随着呼吸摇晃，照应着她的喘息。她的手指往后，顺着猫猫背上的毛。她又一吐气。

　　“每当我突然想要逃走的时候，我就突然想起它来。我想我不能离开，因为我养了它，我要对它负责——有时候我会突然后悔，我怎么就养了它？它只要在这，我就哪儿也去不了。”

　　她抱起猫咪，和它对视，她这话像是和猫猫说的了。

　　“我心情好的时候，就要说，我非常爱它！可若是心情不好，我就会说，我根本不爱它，我什么也不爱。每一个时候我都相信自己是正确的，而我纠正了前一个时期的错误。你说，哪一个才是我真的想法？还是说，其实每一个都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