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伶舟轻靛

7、第六章 绿酒若尝

　　月光泠冷，带着人所没有的微光，兀自为他渡上银色的边，恍如谪仙。

　　他浑然未觉，目光始终流连在他手中拿厚厚的书上，偶尔关注下身边茂盛生长，却始终不肯绽放的花蕾。

　　就这样，竟是一夜未睡。

　　我以为，那是他有心事，所以失眠了。可是不想，竟接连几天都不曾入睡。

　　他总是等我起来，带我四处走走，晚上依旧去那家店吃饭，回来后，就开始写东西，毕竟还不是很熟，我也就没去看过他写的什么。他写东西的时候，完全不管我，我也便自己洗漱，上床睡觉。

　　他的住处分三间，一间是洗浴的，干干净净，长年有热水；一间是厨房，没见他用过；再来就是那书房和卧室共用的“山洞”了。

　　虽说是山洞，但是却很干净，那满地的植物，也不引虫子，只是安安静静的生长着，与他如出一辙。

　　可是安静归安静，他怎么能一直不睡觉呢？好几天下来，好些次我都想出口问，可是一看到他黯然的眼神，又说不出口。明明只是关心他的话，我却总觉得，说出来，会触及他敏感的神经。

　　一直那样淡然的，无声无息活着的少年，究竟会有怎样一颗内心呢？

　　明明比我小好些岁，却把绝望的我带回家，又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我看看他，那样青稚的脸上，那常人无法解读的哀伤与深沉，是与他读的书有关系么？

　　我只是这样想着，始终想问，却始终都没有问出口。

　　可是，有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睡着了，清瘦的身子斜靠在床沿，几寸长发乱撒在他胸前，书掉落在地，那些花草依着他，仿佛他是童话故事中沉睡的睡美人一般。

　　但他不是睡美人，他是美少年，哀伤的美少年……

　　我摸摸身上的棉被，那是他怕我冷带我去买的。

　　他怕我冷，可是自己始终就只是一件青色单衣，一件黑色长袍，别无他物，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死神，所以没有多去在意，可是现在知道了，知道他不过是个瘦弱的少年，却还是忘了，身为比他大了多岁的男子，理当照顾他才是，可是我居然一直心安理得的受他照顾，只是因为我绝望过，心地脆弱么？

　　我下床，掀开那几乎覆盖住他的花草，拦腰将他抱起。

　　触手温热纤瘦的身子比想象中要来的轻，靠在我胸口的脑袋微微挪移，似是他的安睡受了惊扰，眉头一扬，复又平静。

　　我就这样抱着他，突然不想放手，他随着呼吸微微扇动的长睫像是种邀请，让我想就着这朦胧的月光吻下去。

　　他肩头一动，惊了我荒唐的梦，我忙把他塞入暖被里，自己坐在床边，不敢看他……

　　我，怎么起了这样的念头？趁着人家睡着，我想趁虚而入么？更何况，他才17，还是个孩子。更何况……他是少年……

　　如果我对他动了心……我岂不是……

　　月光依旧冷照，我叹口气，理去脑中莫名的思绪，决定自己去找份工作，身为男子，怎么能靠别人养着？！虽然厌恶那些人世浑浊，但他既然让我活下来，我就要对得起他这一份恩情。

　　可是喑瞐，你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