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往事》顾林深

22、世情薄，人情恶

　　期末考试的时候，鲁丽梅和朱会莲一起去吃饭。
　　朱会莲：“你听说了吗，有人传卫生巾是你掉的。”
　　鲁丽梅一阵冷汗：“谁传的，你不会相信吧？”
　　朱会莲闪过冷笑：“我当然不信，我相信眼见为实。”
　　鲁丽梅晚上一个人在操场上走，觉得周围跑步的同学都在嘲笑自己，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回自己的面子。
　　春季学期开始，她在班上有意无意说着吴绍娜和鲁雪的坏话，开始带偏了大家的节奏，一段时间后，大家都接触多了，鲁雪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有事找她都会帮忙，特别是学习上的事情，吴绍娜又是一个不争不抢，在班里很安静的性格，觉得并不是她口里面说的那样，久而久之大家都不相信她的话，她决定采用其他方法。
　　大约是五一劳动节过后，朱会莲告诉鲁雪：“鲁丽梅喜欢李荣华。”
　　鲁雪震惊：“他？你告诉我干嘛？”
　　“对啊，这么劲爆的新闻你不想知道点什么吗？”
　　“不想。”
　　李荣华身高一米七左右，比同龄人高出一截，长得清秀，就是爱留长发，显得很另类，穿着打扮比较新潮，成绩也是中等偏上，所以很受女生的欢迎，有些女生喜欢他也很正常，但是鲁雪没想到鲁丽梅也会喜欢他。可能过几天鲁丽梅就移情别恋了，小学不也有这种戏码，喜欢谁，结果过两就不喜欢了。
　　过几天朱会莲让她送一封情书给李荣华，信上还描上好看的花边，鲁雪很惊讶，直接严词拒绝了她，说：“我不替人送东西，让她自己送。”
　　朱会莲尴尬的红了脸，但是很快调整好：“你就直接放在他桌子里面就可以了，这样谁都不知道。”
　　“那她怎么不自己去？”
　　“她害羞。”
　　鲁雪笑了笑：“我更害羞。”
　　朱会莲也跟着笑：“又不是你喜欢的人，你害羞什么？你就帮帮我吧，你帮我送了，我请你吃饭。”她突然撒娇。
　　鲁雪受不了，马上接过信：“给我，受不了。”
　　后来班上就出现传言：鲁雪喜欢李荣华，还给人送情书。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这种事情好像顾珩宥在初一的时候是主角。
　　鲁雪听到后，找到谈论这件事情的人李胜儿直接在班上打了一架，李胜儿脸都被她划破了。老师姗姗来迟，大声喝止，叫到办公室就开始骂人，鲁雪很委屈，一下子就哭了，打了班主任一个措手不及，只能先作罢，急事缓办。班主任通过旁观学生的求证，知道原委，班主任特地寻了一个办公室无人的时间单独叫了李胜儿进办公室，关上门，十分钟后那个男生红着眼睛出来了。
　　后来李胜儿回忆老师的话：“我已经知道你和鲁雪因为什么事情吵架，这种事情本来要请家长协同处理，但是念你是初犯，就不用了。但是你应当知道你错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几个词，谣言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你还用一个女孩子尊严来传播谣言，你这不是诚心悔了你的女同学吗？”这段话把李胜儿说得羞愧难当，也知道这些事情的后果，诚心悔过。
　　班上，老师列举了长平之战因为谣言临阵换帅，导致四十万大军战败，赵国最终国破家亡，还列举县城有人因谣言自杀，把李胜儿说得一愣一愣的。后面的话都是教育，让李胜儿道歉，保证不再传播谣言。
　　下课铃响了，他继续补了几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一辈子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勇敢的去犯错没什么大不了，最重要的是赶紧犯完错，然后回到正途。”
　　鲁雪来到办公室的时候，老师正和其他老师讨论教学任务。
　　“老师，你找我？”鲁雪直接说。
　　老师放下笔记本：“你和李胜儿打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原因了，错不在你，你不要太在意，但是你不应该自己解决，你可以来找老师反应，我会帮你处理的。”
　　鲁雪马上说：“我又不喜欢李荣华，谁让他这么说的。”
　　老师缓了一下：“这个我已经批评过李胜儿，他已经意识到错误了，课上也跟你道歉了，但是你打人也不对，之课上之所以没批评你，其一是他有错在先，其二是照顾你的情绪。”
　　鲁雪低下了头，找不到反抗的语言，却听见老师继续说：“老师知道他拿你喜欢别人的谣言到处说，对你的自尊心造成伤害，他应当受到惩罚，但若人人都用拳头解决问题，那岂不是乱套了，所以我希望你主动向他表达歉意。”她听到还要道歉，心里很不乐意，接下来的话没什么心思听了，低着头不说话，憋了一肚子火。
　　出了办公室，顾珩宥叫她，怒气冲冲说了一句：“别叫我。”
　　之后班主任开了一趟班会，名为《谣言止于智者》，让鲁雪听了莫名鬼火。不过好消息是班会后，这个谣传就消失了。
　　可随之而来，班上议论纷纷：班主任护短，只维护成绩好的学生，都打架还不请家长。介于上次的教训，鲁雪没有找任何人。
　　周末鲁雪找顾珩宥一起去书店逛逛，他欣然应允，像往常一样，他去看一文学著作，而鲁雪则找一些学习资料看，心无旁骛，专心学习。回去的途中你们经过一个公园，在亭子里面坐着。不一会儿有几个孩童拿着弹珠、画卡席地而坐玩游戏，输了的惩罚贴纸或者一定数量的弹珠。
　　鲁雪指点玩游戏最菜的小孩子，让那个人赢了几把，惹得那几个小孩子内讧，她却找了一个机会加入游戏，承诺赢了的会还给他们，才平息怒火。
　　顾珩宥没有参与，但时常指点鲁雪，玩的不亦乐乎。一个小时后孩子们手里的弹珠、画卡所剩无几，但鲁雪脸上也被贴了几条纸，更多的是贴在顾珩宥脸上，要不是孩子们强烈要求所有人都要贴，鲁雪脸上估计一条都没有。
　　顾珩宥看晚饭时间快到了，提醒鲁雪，他们将手里的弹珠、画卡还给孩子们，笑着和孩子们道别。
　　顾珩宥觉得时机到了，便开口问：“你和班上的人打架，其实你一直不服，对吧？”
　　鲁雪转过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知道的。你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这么气愤，我就打听了一下，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
　　“你也觉得打人不对？”鲁雪一脸期待。
　　“我支持你，你做得对，就应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暴制暴。”顾珩宥才读了南非总统曼德拉的事迹，便用了里面的话语回答。
　　鲁雪忿忿不平：“我发现老师就是和稀泥的，还让我道歉。”
　　“我觉得你们老师更像泥瓦匠，专门和稀泥砌墙的。”鲁雪听着顾珩宥一本正经地吐槽她们班主任，哈哈大笑，心情大好。回到学校，两人食堂吃了晚饭，各自回去做作业了。
　　学期结束，收拾行李的时候，鲁雪上厕所时无意中听到鲁丽梅和朱会莲的对话：“她以为学习好了不起，我还以为她什么事情都能应对，说她喜欢李荣华还不乐意了，还跟人打架。”
　　朱会莲很惊讶：“不是你喜欢吗？鲁雪她真喜欢他吗？我一直都不信，看来是真的啊！”
　　“我不喜欢他。”语气嚣张跋扈。
　　朱会莲眼睛瞪大了说：“那你怎么写情书给他？”
　　“我又没有署名，信是她送的，肯定是她喜欢咯。”
　　鲁雪皱起眉头，很想冲出去把她俩的嘴撕烂，但又想知道事情所有真相，忍气吞声听下去。
　　朱会莲接着话茬：“你不怕被她知道，她脾气可不好，在女生里面都传开了。”
　　鲁丽梅收着东西继续说：“老师连打架都护着她，还不是因为她成绩好，就应该请家长，你是不知道，她爸喝酒跟她妈打架，她妈就跑了，我估计以后她也会一样。”
　　朱会莲反应过来：“你们小时候不是好朋友吗？你这么说她。”
　　“谁跟她是好朋友，我妈老是拿她跟我比，比什么比，我除了成绩没她好，其他什么能比上。”
　　朱会莲这个人没什么心眼，但突然反应过来被人利用，甩下一句：“以后别让我送信。”说完就走了。
　　鲁丽梅一下子懵了。
　　听着这些，鲁雪冲出去，结果人已经走了，去校园任何一个地方都没看到鲁丽梅。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不堪的原生家庭，被别人轻描淡写说出来，就像把她当众扒光衣服一样，那种羞愧与窘迫，是别人一辈子无法体会的。
　　原来祸起萧墙，源头竟然是她。
　　鲁雪回到宿舍哭了一场，所有的辛酸与委屈，来自于朋友的背叛，来自于谣言的伤害，可这些又怎么比拟家庭的冷暴力，所有集中起来爆发。
　　哭过后，看着杂乱的宿舍，心情极差，出去闲逛，遇到顾珩宥。顾珩宥看着她哭红的双眼，意识到发生大事了，便要开口，结果被鲁雪的话堵住：“我们出去走走吧。”
　　顾珩宥便什么都没有说，跟在她旁边去了公园，找了一个长椅坐下，鲁雪说自己很累，靠在他腿上，不一会儿睡着了，他把外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防止着凉。午后，阳光晒人，顾珩宥却一动不动，看着鲁雪的脸，心里激动起来，少年的心抵不住美女的叩问。
　　醒来，鲁雪告诉他：“要回去收拾宿舍。”将衣服还给了他。
　　顾珩宥起身时，脚麻差点摔倒，强装镇定一瘸一拐走着，鲁雪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心中暗喜，心情也好了大半，少女的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珩宥跟着鲁雪一起去，骗过宿管阿姨：“我帮她把行李搬出来，她搬不动。”
　　宿管阿姨不允许，顾珩宥就说：“那你帮她搬出来，我在门口帮她搬走。”
　　阿姨问：“她在几楼？”
　　“三楼。”顾珩宥撒谎，其实在二楼。
　　宿管阿姨愣了一下：“你上去吧，不能超过十分钟。”
　　上楼进入房间：“阿姨知道我住在二楼。”说着鲁雪笑了起来。
　　顾珩宥一脸黑线：“那你不早说。”
　　“谁抢得过你啊，说起瞎话不眨眼。”
　　“快点收拾吧，等会阿姨又要来赶人了。”
　　屋内的瓶瓶罐罐全摔在地上，衣架、衣物散乱堆放，书本纸张到处都是，杂乱不堪。顾珩宥二话不说，赶紧收拾，先收衣服，后弄书籍，然后将瓶瓶罐罐等摆放整齐，期间还拿到鲁雪的运动文胸，脸一红，被鲁雪抢走了。现场除了一个打碎了的杯子，其他没有损坏，鲁雪没什么破坏力且东西不多，十多分钟就收好了，鲁雪用她的水杯接了一杯水：“辛苦你咯。”
　　顾珩宥接过水：“你还是有点理智的，东西摔在地上，但是没有搞破坏。”
　　“不看看我是谁？”鲁雪一脸骄傲。顾珩宥笑笑，没有接话，看来她心情已经变好了。于是将打包好了的东西提着出去，她直接就坐车回家。
　　期末成绩下来，鲁雪进入年级前三，狠狠打了班上某些人的脸，他们以为孤立能打败人，却没想到有的人越挫越勇，更加强大。之后，鲁雪很少在人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遇到事情总找顾珩宥出去走走，在闹市大声说话，参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表现得很热情，其实就是为了掩盖内心的孤独与委屈。
　　送走鲁雪后，郭凯急冲冲找到顾珩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手里拿了一封信。
　　“这是什么？”
　　“传说鲁雪写给李荣华的信。”
　　“是吗？”顾珩宥一把抢过来翻看，里面各种肉麻的话，看的让人作呕，“这不是鲁雪的字迹啊。”
　　“我知道，你看像谁的？”停了一会儿，“像不像鲁丽梅的？”郭凯没等顾珩宥回答。
　　“真是，我就觉得熟悉。”
　　“是不是破案了？你该感谢我，我自从你上次活了这件事情后，就一直暗中调查，终于被我查到了。”
　　顾珩宥冷漠的说了一句：“那我应该夸你了，这么长时间才调查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亡羊补牢，未为晚矣，我们去找鲁雪告诉她真相。”
　　“不用了，她刚回家了，我觉得现在应该找鲁丽梅。”
　　“对，应该找她，她不是朋友吗，怎么能这样做？”
　　“她已经不是朋友了，是敌人，我跟她势不两立。”顾珩宥这句话里面带着狠厉。
　　郭凯有点担心：“你要去打她啊。”
　　顾珩宥假笑：“不打，违法的事情不干。”
　　“我跟你去。”郭凯实在害怕他做出点不好的事情。
　　费劲功夫，终于找到鲁丽梅，她正在提着吃的回来。顾珩宥直接上前质问：“这个是你写的吧？”信件明晃晃压在她眼前。
　　鲁丽梅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拿到的？”
　　顾珩宥咄咄逼人：“你别管，就说是不是你？”
　　鲁丽梅打死不承认：“不是我。”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郭凯，我们拉她去公安局。”这一句出来把郭凯和鲁丽梅都吓到了。
　　但郭凯很快反应过来，顾珩宥是在恐吓她，让她招供，于是做出动作，吓得鲁丽梅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打人了，打人了，有男生打女生了。”
　　顾珩宥不管不顾追上去拉住她：“你跑什么，心虚是不是？”
　　这时候已经有人聚起来了，郭凯马上对着他们讲：“他们兄妹两个闹矛盾了，大家不要管，打不起来的。”
　　有人没管，有人则觉得有热闹看，鲁丽梅先发制人：“我不是他妹妹，他真的要打我。”
　　顾珩宥大声吼：“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啊。”围观的人大部分散了，只有四班的一个同学说：“看都看不得了，你是什么东西。”
　　顾珩宥转过身看着他说了句：“滚。”
　　那个人过来拉住顾珩宥的手，想上演英雄救美，结果顾珩宥先发制人，脸上生生挨了一拳，瞬间扭打在一起。鲁丽梅趁势想走，郭凯拉住她：“你不能走，你走了说不清楚了。”周围聚集起来，开始起哄。
　　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拉着头发躺在地上，不相上下，你一拳我一拳，相互翻滚，最终还是顾珩宥压住他：“说了一句，不要管闲事我现在让你走，否则我让你脑袋开花。”
　　郭凯也在旁边劝：“这个女生做错了一些事情，我们只是想让她道歉，没有其他的，你放心，不信你可以跟我们一起。”
　　接着再劝了几句，他就放开了。
　　顾珩宥放开后，对着郭凯说：“你放开她，她要敢走，我跟她没玩。”郭凯没放，看着顾珩宥，顾珩宥直接伸手拉开。
　　鲁丽梅一点都不敢挪步，谁知道顾珩宥会不会向她动手，以前经常食用的哭戏也不敢用了。
　　郭凯马上对大家说：“散了散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珩宥又说了一句：“全部走开。”则此没人敢再说什么。
　　郭凯拉着那个同学说了前因后果，接着道歉并说可以请他吃饭，期间还让严令顾珩宥不要说话，那个同学听了之后觉得帮错忙了，不好意思吃饭，被郭凯强制留下来。
　　顾珩宥对着鲁丽梅说：“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恨不得扇你几巴掌，最好打断你的腿，鲁雪对我说过读小学的时候你们两个多么要好，你却这么恩将仇报，真是白瞎了鲁雪。不用你道歉，真相很清楚，你也别可怜巴巴的，只是我告诉你，要是再听到你又陷害鲁雪，我会毫不犹豫报警把你抓了，这个信我会一直留着，如果你不再做任何事，我不会公开，要是你在说鲁雪任何不好，干对他不好的事情，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就走，郭凯对鲁丽梅说：“他说的是真的，我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他打架真是厉害，我以后都不能惹他了。还有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以后我们划清界限吧。”然后笑着对同学说：“走，我请你吃鸡腿。”
　　一个特别搞笑的场景，脸上挂了彩的同学和衣服破了的同学和衣冠楚楚的三个少年啃着鸡腿侃侃而谈。
　　从此以后鲁丽梅再也不敢找任何鲁雪的麻烦，这件事情，直到鲁雪结婚的时候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