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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正青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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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店的夏天热得能把人烤化。我蹲在片场角落,机械地整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道具电缆,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在后颈积成一小洼。不远处,主演们正在遮阳伞下补妆,助理们围着他们打转,递冰水、擦汗、扇扇子。
四年前,我和陆辞站在高中5楼上,对着星星发誓要一起成为最耀眼的明星。那时候我们多天真啊,以为只要长得好看,全世界都会为我们让路。现在,22岁的陆辞是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冷面学神",而我,只能在国产剧剧组当个打杂的,因为,我的演技实在太差。
"陆棠!道具组缺人手,去B组帮忙!"副导演的吼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抹了把汗,小跑向B组拍摄地。今天拍的是场落水戏,听说请了陆辞来客串。想到可能要见到四年未见的哥哥,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自从他带着那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友"回国,每次见面都像钝刀子割肉——他对我爱理不理,却对那个叫Alex的男孩百般温柔。
"各部门准备!"导演的喊声把我拉回现实。我躲在摄像机后面,看着陆辞走向湖边。他穿着白衬衫,阳光下几乎透明,勾勒出精瘦的腰线。四年不见,他更高了,轮廓更锋利了,那双眼睛依然黑得像深渊,只是看向我时不再有温度。
"Action!"
女主替身跳入湖中,挣扎呼救。按照剧本,陆辞应该露出焦急的表情跳下去救人。但当他纵身跃入水中的那一刻,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像尊大理石雕像。他机械地抱起湿漉漉的替身,游回岸边,动作精准得像在执行程序。
"卡!"导演皱眉,"陆辞,表情再着急一点,你救的是你爱的人!"
陆辞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嘴角勾起一个我熟悉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导演,我演的是个反社会人格的天才医生,剧本第36场写得很清楚——他感受不到常人的情感。"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在震动,"观众买账的不就是这个吗?"
导演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地挥手:"好吧,就这样。准备下一场!"
我躲在阴影里,心脏揪成一团。多年前那个为救我而跳入河中的陆辞,眼里是有情绪的——震惊、困惑,但绝对真实。现在的他,完美地诠释着什么叫"冷面",可只有我知道,这不是演技。
"陆棠?"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浑身一僵,慢慢转身。陆辞站在我面前,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白衬衫上晕开透明的水痕。太近了,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湖水的气息。
"哥..."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陆辞的眼神从我脸上扫过,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没想到你在这里打杂。"他轻笑一声,"也是,你那演技,连三流网剧都接不到吧?"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捅进心脏。我想反驳,想问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想告诉他这四年我有多想他...但最终只是低下头,盯着自己沾满灰尘的球鞋。
"Alex今晚来家里吃饭,"陆辞漫不经心地说,转身要走,"你要是在的话,别像上次那样哭哭啼啼的,很倒胃口。"
我猛地抬头:"哥!"声音大得引来几个工作人员的侧目。我压低声音,"四年前...在5楼...我想告诉你..."
陆辞的脚步顿住了,但没有回头。
"我想通了,"我鼓起全部勇气,"我们在一起吧。"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场的嘈杂声远去,只剩下我剧烈的心跳和耳边血液奔流的声音。一秒,两秒...陆辞慢慢转过身,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冰冷中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
"晚了,小棠。"他轻声说,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眼神却冷得让我发抖,"游戏规则变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白衬衫在阳光下白得刺眼。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那句话像诅咒一样在我脑海里回荡:游戏规则变了。
"喂!打杂的!发什么呆!去把A组的道具箱搬过来!"场务的吼声惊醒了我。
我机械地走向A组,大脑一片空白。路过监视器时,我瞥见屏幕上正在回放刚才的镜头——陆辞跳入水中的画面。导演摇着头对摄影师说:"这演技太烂了,完全没感情。但谁让人家长了张观众买账的脸呢?"
我苦涩地笑了。他们不懂。陆辞不是在演戏,那就是真实的他——冷漠、精确、毫无同理心。多年前那个会为我跳河的陆辞,或许只是他众多面具中的一个。
收工后,我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四年没去过的家。推开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笑声——陆辞的,还有那个Alex的。我站在玄关,像个闯入者般手足无措。
"Oh! Who's this?" Alex发现了我,好奇地眨着蓝眼睛。他金发碧眼,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正亲密地靠在陆辞怀里。
陆辞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把玩着Alex的金发:"我弟弟,不用管他。"
Alex歪着头看我:"You look so sad...(你看起来很难过)"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前这一幕比任何噩梦都残忍——陆辞曾经对我的温柔,现在全给了这个陌生的男孩。那个会为我熬夜做柠檬派、在我做噩梦时抱着我的陆辞,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我先回房了。"我艰难地挤出这句话,逃也似地冲上楼。
锁上房门,我瘫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四年前那个夏夜,如果我勇敢一点,现在靠在他怀里的是不是就是我?这个念头让我胃部绞痛。
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我的房门前。我屏住呼吸,期待着敲门声...但脚步声又远去了,伴随着陆辞和Alex的说笑声。
那天晚上,我蜷缩在被窝里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凌晨三点,我轻手轻脚地下楼找水喝,却意外发现陆辞一个人坐在厨房吧台前,面前摆着一杯威士忌。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他盯着酒杯,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脆弱?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颤。陆辞从不脆弱。
"哥?"我轻声唤道。
陆辞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那副冷漠的面具:"怎么还不睡?"
我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你和Alex...是真的吗?"
陆辞轻笑一声,抿了口酒:"重要吗?"
"重要!"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响亮,"如果...如果是为了报复我四年前的拒绝..."
陆辞突然转头看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聪明的孩子。"他放下酒杯,冰凉的指尖抚上我的脖子,"但猜对了一半。这不只是报复..."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喉结,让我浑身战栗:"这是惩罚,小棠。惩罚你的犹豫,惩罚你的胆怯。"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也是我的...自我惩罚。"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的触碰让我心跳加速。四年了,这是第一次他主动碰我。
"哥..."我哽咽着,抓住他的手腕,"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
陆辞的眼神暗了暗,突然抽回手:"晚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去睡吧,明天Alex还要来。"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我站在月光里,感觉心脏被撕成两半。一半叫嚣着冲上去抱住他,告诉他我有多爱他;另一半却清醒地意识到,这可能是陆辞精心设计的一场游戏,就像他日记里写的那样——"驯养"。
第二天片场,我魂不守舍地打翻了一箱道具,被副导演骂得狗血淋头。正当我蹲在地上收拾残局时,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我面前。
"这么狼狈啊,小棠。"
我抬头,看到陆辞似笑非笑的脸。他今天穿了全黑西装,衬得皮肤更加苍白,像个优雅的吸血鬼。
"我..."我刚要开口,一个金发身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亲昵地挽住陆辞的手臂。
"Babe! They want you on set!(宝贝!他们让你去片场了!)" Alex兴奋地说,然后注意到我,"Oh...your brother again...(哦...又是你弟弟(非亲生)...)"
陆辞宠溺地揉了揉Alex的头发:"Let's go.(我们走吧)"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碎——冷漠中带着一丝我无法解读的情绪。
我呆坐在地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陆辞的手搭在Alex腰上,那个位置曾经属于我。四年前,我们形影不离,所有人都说我们是"连体婴儿";现在,他身边的位置被一个陌生人占据,而我,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喂,你!"场务的吼声惊醒了我,"发什么呆?去帮化妆师拿东西!"
我麻木地站起来,继续我的打杂工作。整个上午,我都能听到片场各处传来对陆辞的议论:
"听说他18岁在好莱坞演那个冷面学神一炮而红..."
"人家根本不用演技,那张脸就是票房保证..."
"据说私下里也冷得要命,从不参加任何聚会..."
我苦涩地笑了。他们不知道,陆辞的"冷面"根本不是演出来的。他们崇拜的,正是一个真实的、缺乏同理心的反社会人格者。只有我知道,他曾经有过温度——当他叫我"小棠"的时候,当他为我跳入河中的时候,当他熬夜陪我复习的时候...
中午休息时,我躲在化妆间角落吃盒饭,门突然被推开。陆辞走进来,随手锁上门,吓得我差点被噎住。
"哥...?"
陆辞走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擦掉我嘴角的饭粒:"吃得满脸都是。"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柔。
我僵在原地,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这个动作太熟悉了,就像我们最亲密的那段时光。
"为什么..."我的声音发抖,"为什么带Alex回来?"
陆辞的眼神暗了暗:"你想知道真相?"他俯身,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他是我雇的演员。"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每小时500美元,"陆辞轻声说,呼吸喷在我耳畔,"专门演给我亲爱的弟弟看的。"
我猛地推开他:"为什么?就为了...为了报复我?"
陆辞笑了,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报复?不,小棠。"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睛,"这是教育。教你明白一个道理——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话像冰水浇在我头上。我想反驳,想抗议,但最终只是垂下眼睛。他说得对,四年前那个夏夜,我本该勇敢一点...
"今晚,"陆辞松开我,整理了下西装袖口,"我会和Alex在你房间隔壁...za。"他吐出最后两个字时,眼睛死死盯着我,"希望你喜欢这场表演。"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我一人瘫坐在椅子上,胃部绞痛。这不是报复,这是酷刑。陆辞知道怎样最能伤害我——用我曾经拥有却失去的亲密,用我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温柔。
化妆间的镜子映出我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睛。镜中那个狼狈的男孩,和四年前天台上拒绝陆辞的是同一个人,只是现在,他终于尝到了犹豫的苦果。
陆辞说得对——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但也许,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如果他能费尽心思设计这样一场报复,是不是说明,他还在乎。
横店的公用洗手间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我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试图冲走连轴工作十六小时的疲惫。镜中的自己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自从陆辞带着Alex回国,我已经一周没睡过整觉了。
隔间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是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我本不想多管闲事,直到听见Alex标志性的美式口音低声咒骂:"Fuck...where's the vein...(该死...静脉在哪...)"
好奇心驱使我弯腰从门缝下望去——Alex正坐在马桶盖上,袖子挽到手肘,左手拿着注射器在陆辞的右臂上寻找血管。他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Alex?"我下意识出声。
注射器"啪"地掉在地上。Alex猛地抬头,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天真的表情:"Oh...LuTang!What a surprise!(真是意外!)"
我盯着地上那支注射器:"你在干什么?"
"Just...vitamins!(只是维生素!)"他夸张地笑着,迅速把袖子放下来,"Jet lag, you know?(时差问题,明白吗?)"
我弯腰捡起注射器,里面残留的透明液体绝对不是维生素。这时,陆辞冷脸走出了洗手间。Alex的脸色变了,突然抓住我的手腕:"Listen, kid...(听着,孩子...)"
"放开。"我甩开他的手,注射器又掉在地上。这一刻,我突然注意到Alex的眼神变了——那种刻意装出来的天真无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业的冷静。
"Fine.(好吧。)"Alex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既然被你发现了...Dr. Alexander Wright, psychiatrist.(亚历山大·莱特医生,精神科。)"
我盯着那张烫金名片,大脑一片空白。名片上印着"哈佛医学院"和"特殊情感依赖症研究中心"的字样。
"Your brother is my patient.(你哥哥是我的病人。)"Alex——不,莱特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He hired me to play this 'boyfriend' charade.(他雇我演这场'男朋友'的戏码。)"
洗手间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我扶住洗手台,感觉世界在旋转:"为什么...?"
"Obsession.(执念。)"莱特医生捡起注射器,熟练地拆解处理,"Unhealthy attachment to you.(对你病态的依恋。)"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胡说!明明是他..."
"Revenge?(报复?)"莱特医生笑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医生对病人的笑,"No, no. That's just the surface.(不,不。那只是表象。)"
他凑近我,身上古龙水的气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Your brother spent four years trying to forget you.(你哥哥花了四年时间试图忘记你。) When that failed...(当这失败后...)"他耸耸肩,"He hired me.(他雇了我。)"
我张嘴想反驳,却想起陆辞在化妆间说的话——"他是我雇的演员"。当时我以为只是恶劣的玩笑,没想到...
"今天的戏份结束了?"洗手间门突然被推开,场务探头进来,"爆破组准备好了,陆辞问他的'小男友'在哪呢。"
莱特医生——我现在已经无法把他当作Alex了——迅速切换回那种天真无邪的表情:"Coming!(来了!)"他拍拍我的肩,低声说,"Think about it, kid.(好好想想吧,孩子。)"
我机械地跟着他们走向片场,大脑像过载的电脑一样卡顿。爆破戏在古城墙上拍摄,陆辞饰演的将军要在一连串爆炸中救出被困的公主。我站在监视器后面,看着陆辞穿着盔甲的样子——英俊、强大、遥不可及。
"Action!"
爆炸声接连响起,特技演员们开始奔跑。陆辞按照剧本冲向女主角,却在半路突然转向,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那一刻,我们的视线隔空相撞,他的眼神复杂得让我心跳漏拍。
然后,意外发生了。
本该在三秒后引爆的炸药提前爆炸了。一块碎片朝我飞来,我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近——
"小棠!"
一个身影猛地扑过来。我被重重撞倒在地,后脑勺磕在硬地上,眼前一阵发黑。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和爆炸声,但最清晰的是压在我身上的重量和熟悉的薄荷香气。
"哥...?"我挣扎着抬头,看到陆辞苍白的脸。一块尖锐的碎片插在他的太阳穴附近,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染红了他的戏服。
"陆辞!陆辞!"我颤抖着扶住他,手指沾上温热的血。他的眼睛半闭着,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呼吸微弱但平稳。
片场瞬间乱成一团。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有人把我拉开,医护人员围着陆辞忙碌。莱特医生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熟练地检查陆辞的瞳孔。
"Concussion.(脑震荡。)"他简短地说,然后转向我,"He pushed you out of the way?(他把你推开了?)"
我点点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为什么?为什么在报复我的时候还要救我?这个问题在我脑海中尖叫,却找不到答案。
救护车上,我握着陆辞冰凉的手,盯着他惨白的嘴唇和紧闭的眼睛。莱特医生坐在对面,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交握的手。
"Interesting.(有意思。)"他小声嘀咕。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我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上的破洞。莱特医生去办手续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走廊和脑海中无尽的"如果"。
如果陆辞有个三长两短...
如果四年前我没有拒绝他...
如果他真的像莱特医生说的那样,试图忘记我却失败了...
手术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走出来:"家属?"
我猛地站起来:"我是他弟弟。他...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碎片取出来了。"医生摘下口罩,"但有个特殊情况——患者似乎出现了逆行性失忆,记忆停留在大约四年前。"
我的心脏停跳了一秒:"什么?"
"他醒来后一直问为什么自己在医院,还问..."医生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问你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说他那天晚上不该在天台上说那些话。"
5楼...四年前...我的膝盖突然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那是陆辞向我表白的夜晚,是他记忆停留的时刻。
"可以...看看他吗?"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病房里,陆辞半靠在床头,额头上缠着绷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看到我进来,他的眼睛一亮——那种真实的、温暖的光亮,我已经四年没见过了。
"小棠。"他伸出手,声音虚弱但温柔,"你来了。"
我僵在门口,不确定该如何反应。这是失忆的陆辞?还是另一个游戏?
"还在生气?"陆辞笑了笑,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笑容,"对不起,昨晚我不该...说那些话。"他示意我走近,"头好痛...发生什么了?"
我慢慢走到床边,谨慎地观察他的表情。没有嘲讽,没有冷漠,只有纯粹的困惑和关切。这真的是四年前的陆辞,那个在天台上向我表白,然后被我拒绝的陆辞。
"你...在片场受伤了。"我小心地说,不确定该透露多少。
"片场?"陆辞皱眉,"什么片场?我昨天明明还在准备高k..."
他的话证实了医生的诊断。记忆真的回到了四年前。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是机会吗?是上天给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哥..."我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你还记得...昨晚在天台上,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陆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耳尖微微发红:"记得。"他轻声说,"我说...我爱你,不是作为哥哥对弟弟的那种爱。"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四年了,这句话在我梦中重复了千百遍,现在终于再次真实地听到。
"那你还记得...我怎么回答的吗?"我屏住呼吸。
陆辞的眼神黯淡下来:"你说...我们是兄弟。虽然不是亲生的。"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终于落下:"我撒谎了。"我俯身靠近他,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我也爱你,一直都是。"
陆辞的眼睛瞪大了,嘴唇微微颤抖。然后,他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我的脸颊,拭去泪水:"真的?不是因为我受伤哄我?"
"真的。"我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四年了,我每一天都在后悔那晚的回答。"
陆辞笑了,那个只属于我的、温柔的笑容。他稍稍用力,把我拉得更近,直到我们的呼吸交融:"那现在...可以弥补那个遗憾吗?"
我闭上眼,感受他的唇轻轻贴上我的。这个吻轻柔得像羽毛,却让我全身颤抖。四年来的痛苦、思念、后悔,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门突然被推开,我们迅速分开。莱特医生站在门口,蓝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Ah...am I interrupting something?(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他的语调轻快,但眼神锐利。
陆辞困惑地看着他:"这位是...?"
莱特医生挑了挑眉,看向我。我微微摇头,用眼神恳求他别拆穿。
"Dr. Wright, your...physician.(莱特医生,你的...医生。)"莱特医生自然地走到床边检查点滴,"How's the headache?(头痛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陆辞礼貌地回答,但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仿佛我是房间里唯一的存在。
莱特医生做完检查,示意我跟他出去。走廊里,他压低声音:"You told him?(你告诉他了?)"
"没有。"我摇头,"他...他记忆回到了四年前,以为我们刚刚和好。"
莱特医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Fascinating.(有意思。)"
"别告诉他真相。"我抓住医生的手臂,"求你了...就让他保持这样..."
莱特医生深深看了我一眼:"You know it's temporary, right?(你知道这是暂时的,对吧?)"
我咬住嘴唇。我当然知道,但哪怕只有一天、一小时,我也想重新拥有那个爱我的陆辞。
"Memory will come back.(记忆会恢复的。)"莱特医生的声音几乎算得上温和,"And when it does...(而当它恢复时...)"
"我会面对。"我打断他,"至少现在...让我拥有这一刻。"
莱特医生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的咔嗒声。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快步走来,妆容精致但表情阴沉——是陆辞的经纪人李姐。
"陆棠?"她眯起眼睛,"你怎么在这里?"没等我回答,她转向莱特医生,"医生,陆辞的情况怎么样?剧组要索赔,我们需要医疗报告。"
莱特医生专业地介绍了伤情,刻意省略了失忆的部分。李姐边听边记,然后冷冷地对我说:"你可以走了,这里有我照顾。"
"我是他弟弟。"我站着不动。
"弟弟?"李姐冷笑一声,"四年不见面的弟弟?陆辞不需要你这种——"
" Miss li"莱特医生突然插话,"Perhaps we should discuss the medical details in private?(也许我们应该私下讨论医疗细节?)"
李姐瞪了我一眼,跟着莱特医生走向办公室。我回到病房,发现陆辞正试图下床。
"哥!你干什么?"我冲过去扶住他。
"回家。"陆辞皱眉,"我没事了,而且...我有好多话想单独跟你说。"
医生最终同意陆辞出院,条件是必须有人24小时看护。李姐强烈反对让我照顾陆辞,但莱特医生出人意料地站在我这边,说亲人陪伴对恢复有帮助。
"别担心,"莱特医生趁李姐去办手续时小声对我说,"I'll cover for you.(我会帮你掩护。)"
我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帮我?"
莱特医生笑了笑,第一次看起来像个真实的人而不是表演者:"Because I think you're the real cure.(因为我认为你才是真正的解药。)"
回家的车上,陆辞靠在我肩上,手指无意识地玩着我的衣角,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李姐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小棠,"陆辞突然小声问,"那个女的是谁?为什么一直瞪你?"
"你的经纪人。"我低声回答,"她...不太喜欢我。"
陆辞哼了一声,把我搂得更紧:"那我换掉她。"
这句话让我鼻子一酸。四年前的陆辞确实会为了我换掉不喜欢的经纪人,但四年后的陆辞...我不知道。
回到家,陆辞坚持要洗澡。我帮他缠好防水绷带,站在浴室门外等着,生怕他头晕摔倒。水声停止后,他围着浴巾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太阳穴的伤口在蒸汽中显得更加鲜红。
"帮我擦头发?"他递给我毛巾,笑得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我让他坐在床边,轻轻擦拭他的黑发。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四年前我们经常这样。陆辞闭着眼享受我的服务,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小棠..."
"嗯?"
他转身面对我,浴巾滑落一点,露出锁骨和肩膀:"你说你也爱我...是真的吗?"
我的手指在他发间停顿:"真的。"
"证明给我看。"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我无法拒绝的诱惑。
我俯身吻他,这次不再克制。他的嘴唇柔软温暖,带着薄荷牙膏的味道。当我小心避开他的伤口,轻吻那道伤痕时,他颤抖着抱紧了我。
"小棠..."他在我耳边低语,"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我点头,说不出话来。这一刻的幸福太过奢侈,像偷来的糖果,甜美却带着罪恶感。我知道当陆辞恢复记忆,这一切可能都会消失,但此刻,我选择沉溺。
夜深了,陆辞在我怀里睡着,呼吸平稳。我轻轻抚摸他的脸,借着月光描摹他的轮廓。手机突然震动,是莱特医生的短信:
「记忆恢复可能伴随剧烈头痛和情绪波动。当他开始做梦,就是记忆要回来的征兆。做好准备。」
我放下手机,把陆辞搂得更紧。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冷冷地注视着这场甜蜜的骗局。我不知道记忆恢复后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但至少今夜,他是我的陆辞,我是他的小棠。
凌晨三点十七分,陆辞在我怀里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要...小棠..."他的声音支离破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我轻轻拍他的脸,试图将他从噩梦中唤醒,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哥!醒醒!"我忍着疼痛呼唤他。
陆辞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扩大,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有那么几秒钟,他的眼神陌生而冰冷,让我想起他带着Alex回国时的样子。然后,仿佛有开关被按下,他的表情软化了,变回那个失忆后依赖我的陆辞。
"做噩梦了?"我轻声问,手指抚过他汗湿的鬓角。
陆辞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将我拉近,近乎粗暴地吻上来。这个吻带着绝望的味道,他的牙齿磕到我的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当我因疼痛而退缩时,他立刻松开,眼神慌乱。
"对不起...我只是..."他的声音颤抖,"梦里你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将他重新搂入怀中,感受他过快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这是莱特医生警告过的征兆——梦境是记忆回归的前奏。我咬紧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陆辞永远不要恢复那些记忆,永远停留在这个爱我的状态。
"我去给你倒杯水。"我轻轻挣脱他的怀抱,需要片刻喘息。
厨房里,我打开手机,莱特医生三小时前发来的未读消息映入眼帘:
「药物副作用可能导致记忆恢复加速。明天必须见面。」
我将额头抵在冰箱门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清醒。水杯接满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陆辞懒散的拖鞋声,而是刻意放轻的、近乎潜行的步伐。
"李姐?"我转身,意外看到陆辞的经纪人站在厨房门口,一身黑衣几乎融于夜色。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着金属光泽。
"你应该离开。"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趁他还没完全想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握紧水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装傻?"李姐冷笑一声,向前一步,我看清她手里是一支录音笔,"你知道陆辞为了忘记你花了多少钱吗?最好的心理医生,最贵的疗养院,甚至..."她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是陆辞的声音,但比我熟悉的更加嘶哑痛苦:"...每次闭上眼就看到他拒绝我的样子...李姐,我得摆脱这种状态,不然我会毁了他也毁了我自己..."
录音戛然而止。李姐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把刀子:"这是他出国三个月后崩溃时录的。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挺过来的吗?"她逼近一步,"他告诉自己恨你。"
水杯从我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蹲下去捡碎片,手指被割破也浑然不觉。原来这就是真相——陆辞的报复不是出于冷酷,而是无法承受的痛苦。
"他记忆恢复后会更恨你。"李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所以识相点,自己消失。"
"不。"我站起来,血从指尖滴落,"这次我不会逃。"
李姐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正要说什么,厨房灯突然亮了。陆辞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目光在我和李姐之间游移。
"你们在吵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姐瞬间换上职业笑容:"陆辞!你感觉怎么样?我在跟小棠讨论你的工作安排..."
陆辞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我,抓起我流血的手指,眉头紧锁:"怎么弄的?"
"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我小声回答。
他毫不犹豫地将我的手指含入口中,舌尖轻轻舔过伤口。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让李姐倒吸一口冷气,也让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李姐,"陆辞头也不抬地说,"明天所有通告取消,我要休息。"
"但是品牌方——"
"取消。"陆辞终于抬头,眼神冷得让我都打了个寒颤,"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来我家。"
李姐的脸色变得铁青,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直到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陆辞才松开我的手指,眉头依然紧锁:"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重要的。"我勉强笑了笑,"回去睡吧。"
陆辞没有动,而是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小棠,你哭了。"
我这才意识到脸颊上的湿意。多么可笑,被李姐威胁时没哭,手指割破没哭,却因为陆辞一个简单的关心溃不成军。
"我做了一个梦。"陆辞突然说,拇指擦去我的泪水,"梦里我...对你很不好。"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只是梦而已。"
"感觉太真实了。"他低声说,眼神开始飘忽,"我带着一个金发男人回国,故意在你面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突然抱住头,"c,头好痛..."
"别想了!"我慌乱地抱住他,感受到他在我怀中颤抖,"医生说过不要强迫回忆..."
陆辞的呼吸逐渐平稳,但当他抬起头,眼神变得有些陌生:"小棠...有些画面在我脑子里闪过……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插进我的心脏。他知道多少?记得多少?我该说实话还是继续这个甜蜜的谎言?
"我们..."我艰难地开口,却被门铃声打断。
透过猫眼,我看到莱特医生站在门外,金发在走廊灯下格外醒目。开门后,他直接看向我身后的陆辞:"How's the headache?(头痛怎么样?)"
陆辞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头痛?"
莱特医生没有回答,而是从公文包拿出一个银色金属盒:"New medication.(新药。)"他取出一支预充式注射器,"This will help.(这个会有效。)"
我拦住他:"等等,这是什么药?之前没听说过。"
"Special formula for memory consolidation.(帮助记忆巩固的特殊配方。)"莱特医生平静地说,但眼神闪烁,"Approved by his neurologist.(经过他的神经科医生批准。)"
陆辞已经自发地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我注意到他内侧肘窝处有几个几乎不可见的针眼——显然这不是第一次注射。
"哥,"我抓住他的手腕,"你确定要打吗?"
陆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当然,医生说了对记忆有帮助。"他轻轻挣开我的手,"我想快点好起来,然后..."他的眼神柔和下来,"然后我们好好谈谈。"
莱特医生熟练地将针头刺入陆辞的静脉,推动活塞。药物进入血管的瞬间,陆辞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逐渐失去焦点,身体向前倾倒。我赶紧扶住他,感受到他的肌肉完全放松下来。
"他怎么了?"我惊恐地问。
"Just sleeping.(只是睡着了。)"莱特医生收起注射器,"Help me get him to bed.(帮我把他扶到床上。)"
安顿好陆辞后,莱特医生示意我去客厅谈话。他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份脑部扫描图:"His hippocampus is overactive.(他的海马体过度活跃。)"他指着图上闪烁的红点,"Memory recovery too fast.(记忆恢复太快。)"
"所以那是什么?镇静剂?"我质问。
莱特医生犹豫了一下,然后出乎意料地关掉平板:"Truth?(想知道真相?)"他的蓝眼睛直视我,"Experimental neural inhibitor.(实验性神经抑制剂。)"
我的血液瞬间变冷:"你拿他做实验?"
"Not me.(不是我。)"莱特医生摇头,"His team wanted to slow down memory recovery...(他的团队想延缓记忆恢复...)"
"团队?什么团队?"
"Manager, PR, investors...(经纪人、公关、投资人...)"莱特医生耸耸肩,"They prefer the 'cold god' image.(他们更喜欢'冷面男神'的形象。)"
我猛地站起来,头脑中碎片开始拼合——李姐的敌意,陆辞在公众面前的形象,还有那场可疑的爆破意外...
"那场意外...是人为的?"
莱特医生的表情变得警惕:"What do you mean?(你什么意思?)"
"陆辞推开我的时候,爆炸提前了。"我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而且爆破点原本不该在那个方向..."
莱特医生突然抓住我的肩膀:"If you're right...(如果你是对的...)"他的声音罕见地紧张起来,"Then someone tried to kill you...(那么有人试图杀你...)"
"或者杀他。"我低声说,看向卧室方向,"如果他推开我的动作是计划外的..."
莱特医生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用英语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转向我:"I've called security.(我叫了安保。) You two should leave town for a while.(你们应该离开城市一段时间。)"
"他不会同意的。"我苦笑,"他刚接了新戏..."
"Then you decide.(那么由你决定。)"莱特医生从钱包取出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上面写着一个山区地址,"Safe house.(安全屋。) No one knows.(没人知道。)"
我接过卡片,手指微微发抖。保护陆辞的冲动与维持现状的私心在我脑中交战。如果离开,他的工作会受影响;如果留下,谁知道下一次"意外"会在什么时候?
"关于记忆..."我艰难地开口,"那种药会让他...永远忘记一些事吗?"
莱特医生深深看了我一眼:"Possible.(有可能。) Especially traumatic memories.(尤其是创伤性记忆。)"
创伤性记忆...比如我的拒绝,比如他四年的痛苦,比如他精心策划的报复。如果这些全都消失,我们是否就能重新开始?
"如果..."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如果我希望他忘记某些特定的事...?"
莱特医生的表情变得复杂:"Ethically...(道德上...)"他停顿了一下,"But technically possible.(但技术上可行。)"
这个选项太诱人了——让陆辞忘记被我伤害的痛苦,只保留爱我的部分。但这是真正的爱吗?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我需要考虑。"最终我说。
莱特医生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停下:"Oh, the drug...(哦,关于那个药...)"他回头看我,"Side effect may include...(副作用可能包括...)"
"包括什么?"
"Emotional blunting.(情感钝化。)"他轻声说,"He may never love as deeply again.(他可能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深爱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记重锤。我送走莱特医生,回到卧室,看着熟睡中的陆辞。月光下,他的面容如此安宁,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轻轻抚摸他的脸,想起他失忆后看我的第一个眼神——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
代价是什么?如果选择让他永远停留在这个状态,我是否也在杀死一部分真正的他?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点开后,我看到爆破戏当天的片场监控——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爆破装置前鬼鬼祟祟地调整着什么。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个身形和走路姿势...
我的血液凝固了。是李姐。
视频紧接着切换到另一个场景:李姐和爆破负责人在停车场交谈,然后递给他一个厚厚的信封。没有声音,但意图昭然若揭。
最后是一条文字信息:「明天下午三点,城东废弃影视基地。一个人来,否则视频公开。别告诉医生。」
我盯着手机屏幕,直到眼睛酸痛。这是个陷阱,但如果不赴约,李姐可能会对陆辞不利;如果去,我又该如何应对?
床上,陆辞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呢喃着我的名字。我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做出了决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次我要保护他,就像他一次次保护我那样。即使这意味着,我可能永远失去这个爱我的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