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我》kisskath

7、乌洛波洛斯7

　　“当然！”如尼德拉所说，希莱尔确实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一点也没有防备心，孟塘刚起了个头，祂就将自己知道的全倒出来了。

　　“我们打赌谁能先认识你，现在当然是我赢了！”

　　“祂们输了好些东西给我，我还没去收，等下次我都带来，你先挑！”

　　“那也......不用。”

　　希莱尔有一头黑发，其中有几缕挑染的蓝发，还挺时髦，祂没受伤的那只翅膀化成手，随手拔了几根蓝发，发丝在手中变成几根漂亮的蓝色羽毛。

　　“给你，你让我赢了赌局，这是谢礼！”祂不许孟塘推辞，不由分说将羽毛塞进了他的口袋里，“我都拔下来了，给你就是你的了，你要是不喜欢就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

　　孟塘捻了一根羽毛，放在眼前，漂亮的蓝色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里面似乎还掺了一点金色，孟塘还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羽毛。

　　“好吧。”他收下了羽毛，准备做一些漂亮的装饰物挂在屋子里。

　　“尼德拉什么时候能回来？”孟塘还是有点心神不宁，他不由得问希莱尔，这个唯二知道内情的使者。

　　“两三天吧，”希莱尔调皮地眨眨眼，“再多的我不能说了，尼德拉回来会揍我的。”

　　说着，祂将伤口露出来给孟塘看，孟塘拨开翅膀上的羽毛，看到了腐烂的伤口，心里一惊，尼德拉的伤跟这一比，简直就是毛毛雨。

　　希莱尔又露出来被折断过的鸟腿，祂现在蹦的时候都还有些动作不协调。

　　“这都是那次尼德拉弄的？”

　　“当然！”说到这里，希莱尔还觉得后怕，又有一点委屈，瘪着嘴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谁知道尼德拉发哪门子疯，什么也不说就揍我！”

　　祂也不想想，为什么其他领主不敢来看，只有祂傻傻地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我本来还给你带了礼物呢，是我的岛上特有的花，特别漂亮，跟我的羽毛是一个颜色，可惜都被尼德拉弄坏了。”

　　之前孟塘还说尼德拉揍得轻了，现在心里又有一点愧疚。不是因尼德拉揍了希莱尔而愧疚，而是对自己没有因此愧疚而感到愧疚。

　　他愧疚地摸了摸希莱尔的毛毛，心忧地想，我这心可偏到太平洋去了。

　　希莱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孟塘手法真好，祂被摸得好舒服，尼德拉真是享福，可以日日被摸，要是换作祂，祂也要将孟塘藏起来，不让别的领主发现。

　　希莱尔渐渐的就躺倒在旁边，歪七扭八的，只将头搁在孟塘的腿上，一点领主的样子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一点灰色从沙子里冒出来，是那只螃蟹，它举起钳子，狠狠夹住了希莱尔的翅膀。

　　“啊——”希莱尔一下子蹦了起来，螃蟹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埋在孟塘身边的沙子里，深藏功与名。

　　“尼德拉欺负我也就算了，连祂岛上的螃蟹都要欺负我吗？！”希莱尔转过去，用细长的鸟腿一爪踩住螃蟹，螃蟹被压得动不了。

　　孟塘赶紧阻止祂，从鸟爪下救下了差点丢了小命的螃蟹，“这是我的朋友！”

　　希莱尔嘴一瘪，“我不也是你的朋友吗？”

　　孟塘两眼一黑，一个头两个大，没人告诉他到了异世界还要哄孩子，还一哄就是两个啊。

　　见他不说话，希莱尔冷哼了一声，身形一轻，化作蓝色小鸟，跌跌撞撞朝着屋子那边飞去了，途中还有好几次差点撞到树上。

　　祂是在生气，但祂也没忘记答应尼德拉的事情，祂要在这里照看孟塘。
　　......

　　几天过去了，尼德拉还没有消息，孟塘一边担心，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哄孩子。

　　希莱尔自从上次生气飞走，就一直化作小鸟的样子待在房檐上，怎么也叫不下来。

　　孟塘不知道希莱尔吃什么，就准备了一些水果、谷物和水，踩着梯子放到希莱尔旁边，可惜小鸟气得不吃也不喝，像是要把自己饿死给孟塘看。

　　饿是饿不死的，希莱尔作为领主，早就不用进食了。

　　蓝色小鸟小小的一只蹲在房檐上，刚开始确实是在生气，祂心想一直到尼德拉回来之前都不要理孟塘了，但祂气消得也很快，孟塘坐在门前捣鼓自己的木头时，祂就已经伸长了鸟脖子，想飞下去看看了。

　　可希莱尔实在抹不开面子，硬是要梗着等孟塘去哄祂。

　　孟塘做了个鸟架子，装饰物是窗户旁垂下的花藤，以及希莱尔生气时啄下的自己的蓝色羽毛。

　　“希莱尔，快来看看我给你做的架子！”

　　看吧，伟大的希莱尔就知道，他肯定会哄我的！前面等了那么久，一定是在想说辞，没错，就是这样。

　　希莱尔飞下来，满意地绕着架子飞了一圈，最终停在了架子的横杆上。

　　孟塘把架子挂在檐下，倒像是屋前的一处风景，他站远了一点，看着在架子上梳毛的希莱尔，盘算着能不能把祂拐过来看门。

　　当晚，自觉被哄得舒心的希莱尔大展身手，不知从哪里抓来了两只跟野鸡一般大的禽鸟，也是孟塘没见过的。

　　他一边心里忏悔，一边让希莱尔将拔毛，将鸟烤来吃了。

　　吃饱喝足的孟塘躺在他新做的躺椅上，打算眯一会儿，可再醒来时，已经月上中天了。

　　他是被冷醒的，风很大，希莱尔将自己裹在孟塘身上的被子中，被孟塘掀开被子抖出来时还没醒，差点落到地上，被孟塘一把接住了。

　　树林被吹得左右摇摆，远处的海滩上浪花一卷接着一卷，哗哗声塞满了孟塘的耳朵，他在岛上还从没遇见过这么大的风，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

　　“希莱尔，”孟塘把希莱尔摇醒，“希莱尔！好像有什么东西！”

　　“什么......”希莱尔终于睁开了豆豆眼，还有点迷糊，又被周围的环境激得一下子清醒了，“什么东西？！”

　　祂站在孟塘的肩膀上，大风将祂的毛吹得乱糟糟的。

　　祂展翅去外边飞了一圈，小鸟在风雨中显得更渺小了，但好歹还是稳稳的飞回来了。

　　希莱尔没落到孟塘肩膀上，而是站到架子上，抖落了羽毛上的水，跳下来化成人身。还是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然而脸上没了以往的玩闹，语气也是难得的严肃。

　　“不对劲，我竟然在本能地害怕，好像有东西要来了。”祂喃喃道：“快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去别的地方避一避。”

　　孟塘只是愣了一瞬，随即动作极快地进屋收拾东西，还是那个蓝色的碎花小包，只装了些食物。

　　“尼德拉这是招惹了什么级别的仇家？敢趁着祂不在来捣毁老巢呢......”祂小声骂了一句，实在忍不住哆嗦得厉害，随即扶着门边大声朝里面的孟塘喊道：“算了别收拾了！先走——”

　　希莱尔化作一只蓝色大鸟，通体修长，尾羽有两三米长，一点也没有那个蓝色小胖鸟的样子了。

　　孟塘趴在希莱尔的背上，环抱住修长的鸟脖子。

　　希莱尔振翅起飞，带着孟塘穿破岛上的层层风雨，到了海面上方。

　　外面的情况也不算好，海面上的浪一个比一个高，差点将希莱尔打下来，祂又飞高了一些。

　　冰冷的雨水被风裹挟着狠狠拍到脸上，孟塘眼睛都睁不开，他紧张极了，哆哆嗦嗦揪住希莱尔脖子上的毛不放，给祂揪得一痛。

　　希莱尔一个侧身躲过了打来的巨浪，骂骂咧咧道：“别揪我的毛！”

　　哪知孟塘吼得比祂还厉害：“不揪住我就掉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你快点啊啊啊啊啊！！”

　　希莱尔一哽，忍着痛振翅提高速度。

　　海面上倒映出大鸟黑色的影子，像一只黑色的幽灵，如影随形。

　　雨势有所减小，但风仍然很大，在耳边呼呼地扯，孟塘埋着头，能勉强睁开眼。

　　他盯着海面上的影子看，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什么东西，冷汗下来了。

　　“希莱尔......”

　　风声很大，希莱尔勉强听到孟塘在叫祂，“怎么了？”

　　“快！快点！有东西！飞高点！”孟塘又揪住希莱尔的毛，都要哭出来了。

　　希莱尔呲牙咧嘴：“什......”

　　与此同时——

　　“哗！”

　　巨物出水。

　　那根本不是希莱尔映在海面上的影子，而是一条大蛇，大部分身体藏在海中，不能看清全貌，但孟塘恍惚间瞄了一眼，估摸着至少也得有二十多米长。

　　希莱尔被缠住了翅膀，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孟塘被甩了下来，“噗通”一声坠入海中，巨蛇也不管希莱尔了，将祂狠狠往远处的海面一抛，就扎进水中。

　　海中暗流汹涌，孟塘一落水就被搅得头晕眼花，他划拉了两下水想往上游，又被更汹涌的水流卷着往下坠去。

　　更头晕了。

　　黑色的影子朝着他而来，被汹涌的海水揉开，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孟塘虚着眼，用破碎的余光看到了这最后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