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kathyand

8、第 8 章

　　是夜，山顶的夜风竟出奇地舒缓，轻柔地卷下树上的枯叶，托着它在空中划出一段华美的旋舞，作为对这世界最后的告别。
　　“又见深秋……”顾惜朝静静坐在晚晴的身边，仰起头望着这无边的苍穹，只感觉这无边的天际黑沉沉地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如画精致的眉宇之间尽是那种厌世的疲惫和落寞的寂寥，“三年了，晚晴……光阴纠缠，朝朝暮暮，无情自是不苦，若是有情……有情，又当如何自处？……我真的倦了……”
　　“原来晚晴的墓在山上，草堂边的那个只是个幌子。”戚少商的声音在他身后出现，又一次死里逃生，恍如隔世！这个顾惜朝，真是随时随地都轻忽不得！
　　顾惜朝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慵懒地把头靠在臂弯上，“你走吧，公孙翼他们已经不成威胁。你若还不走，我就会是你的威胁！”
　　戚少商疾步冲上前，把顾惜朝拉起来，大声吼他，“为什么！顾惜朝！你为什么永远要破坏！”
　　破坏？如果我要的仅仅只是破坏……戚少商，你可知利刃在手却踟躇犹豫无法狠下心肠是什么感觉？你究竟要逼我到什么地步才甘心！我和你，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顾惜朝轻蔑地冷笑，“你居然问这个！戚大侠，你要我重复几遍才明白，我们——是死敌！”
　　“不是！”戚少商愤怒地否定，恨不能把眼前这个人的头颅敲开，看看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石头！“你明明知道……当年，在六扇门，我们，我对你……”
　　“戚少商！”顾惜朝厉声喝止他，脸色瞬间惨白，仿佛不能承受那呼之欲出的真相！“你看清楚！在这里，我在，晚晴也在，你想说什么？”
　　“原来……如此！”戚少商神色落寞，苦涩地低语，“我早该想到的，是吗？”
　　顾惜朝不自在地别过脸去，眼底的哀怨如墨浓重。然而仅是一瞬，宁为玉碎的决绝一闪而过，他又恢复了正常，平静地看着戚少商，轻声道：“戚少商，你是病糊涂了，那就让我来提醒你。我问你，连云寨毁在谁的手上？霹雳堂毁在谁手上？毁诺城，屠城三日，又是谁的杰作？六大寨主，追云燕勾青峰死在谁的手里？大威棍游天龙死在谁手里？山鬼抡笔提墙马掌柜是怎么死的？劳二哥、小孟是怎么死的？红袍诸葛阮明正又是怎么死的？你的好兄弟冬雷阵阵雷卷，高风亮节黎明圣贤高风亮又是被谁所害？是谁说我若是横推力压，不信、不忠、不义，出卖兄弟，不得好死……”
　　“够了！”戚少商怒火冲天，满眼是血，凄厉的鬼哭不断地在他耳边回荡！而顾惜朝，顾惜朝幽冷的嗓音在这夜里好似幽冥鬼火般飘摇冷冽！为什么他不懂，这是永远都不能提的过去，不能化解的仇，不能淡忘的怨！
　　顾惜朝还是笑，那笑容却是冷凝如冰，“我问你，你如此待你的仇敌，你的好兄弟们在棺材里睡得可安稳？”这句话，公孙翼的这句话，顾惜朝一直记得！微喘了口气，沉声道：“戚少商！你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死敌！”往日的仇怨被揭起，戚少商顿时幻化成一只暴怒的狂狮，狠狠勒住顾惜朝的脖子，“是死敌！我永远都不能忘记这一切！顾惜朝，你万死难赎！”
　　是的！你永远都不会忘记！顾惜朝忽而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一拳，一抬眼，乌黑的眸子有似冷箭，异常阴狠地向他望了过去,语气刻骨怨毒，“同样的，我也不会忘记，是谁老是不死，一直挡着我，害我最终输了一切！更不会忘记，是谁为了逼醒我，竟亲手烧了晚晴的尸身！”
　　原来他一直没有忘记！这句话才是致命一击！戚少商心伤巨恸，一时之间竟不知身在何处，与顾惜朝僵持许久，才呢喃着：“我下不了手杀你，你又为什么不动手？”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悲哀的背影在黑夜中一点点涣散，喉咙干涩地发不出声音，只感觉全身脱力，慢慢跪坐了下去。很久，才缓缓伸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满是鲜血的手，若不是适才狠狠握紧了满是小刺的花枝，他根本没办法支撑到戚少商离开！“晚晴……”凄清的嗓音近乎是低泣，染血的手攀上晚晴的墓碑，划下数道艳红的血痕，他的血只能为晚晴而流。
　　只是当伊人已去，往日的海誓山盟皆已无奈成空，即便流尽一腔鲜血又能挽回什么？留住什么？顾惜朝望着这冰冷的墓碑凄然一笑，如梦幻泡影，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无论他如何，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都不会再有回应！永远不会！！